繪梨紗在低空盤旋著,漆黑的羽翼沉重得仿佛灌了鉛。它不斷發出嘶啞的啼叫,聲音破碎得不成調子。
“不要死……不要死……阿螢!”
鎹鴉的哀鳴回蕩在染血的戰場上,可無論如何呼喚,那個總是溫柔喂她吃瓜子的少女,再也不會笑著回應了。
繪梨紗最終落在淺川螢的指尖上,低頭輕輕啄了啄她蒼白的手指,就像過去撒嬌討食時那樣。可這一次,沒有溫柔的輕撫,沒有帶著笑意的責備。
“……嘎。”
一聲短促的嗚咽後,繪梨紗猛地振翅飛向天空。作為鎹鴉的使命,終究壓過了私心的悲痛。
它的身影化作黑點消失在朝陽中,朝著產屋敷宅邸的方向疾馳而去。
……
繪梨紗跌跌撞撞地落在庭院廊下,羽毛淩亂不堪。產屋敷耀哉似乎早有預感,抬手接下了它。
“劍士淺川螢——戰死!”
向來口齒伶俐的鎹鴉第一次語無倫次,報喪的話語混著淒厲的哭腔。
天音夫人手中的茶盞砰然落地。滾燙的茶水濺在和服下擺上,她卻渾然不覺。
雛衣和日香兩個小姑娘抱在一起,淚水浸濕了彼此的肩膀,“淺川姐姐……”
產屋敷耀哉垂著頭,頭發遮住了表情,隻有死死攥緊的指節暴露了內心的震蕩。
“這樣啊……”
他輕聲道,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天音夫人跪坐下來,輕輕捧起哭到抽搐的鎹鴉,溫熱的淚水滴在繪梨紗的喙上,“她已經……儘到最大的責任了。”
產屋敷耀哉望向庭院,晨光中,他仿佛看見那個眼中總是帶著孺慕的少女劍士,正對他露出燦爛的笑容。
“螢是一個好孩子。”
他閉上眼睛,“得選一個好天氣才行……”
一片落葉飄進庭院,像是一滴落下的眼淚。
……
鎹鴉的嘶鳴劃破鬼殺隊總部。
“主公大人!”
翅膀拍打的聲音淩亂急促,負責傳訊的鎹鴉一頭栽在老人腳邊,羽毛蓬亂,聲音嘶啞得幾乎辨不出字句。
“淺川螢大人,戰死!”
在一旁的鱗瀧左近次緩緩抬頭,天狗麵具下的呼吸停滯了一瞬。他的手伸進懷中,摸出其中一個木頭小人——那是屬於淺川螢的木雕。
“那孩子……”
他的拇指撫過小人歪歪扭翹的笑臉,突然發現自己的手在發抖。晨風穿過窗欞,吹動他斑白的鬢發。
這位師父的背影看起來像永遠挺立的青鬆,可此刻,這位培育了數位優秀劍士的老人,脊背竟顯出幾分佝僂。
“小螢……”
老人走出庭院,沙啞的聲音消散在霧氣裡。
風卷起他深藍色的衣袖,仿佛多年前那個總愛拽著他袖子耍賴的小女孩,終於鬆開了手。
輝利哉他秀氣的臉龐瞬間褪去血色,瞳孔微微震顫。
那個總愛偷偷給他塞金平糖的、會蹲下來平視著他說話的姐姐……居然……
恍惚間,杭奈已經嚎啕大哭,小姑娘死死揪住姐姐彼方的振袖。向來穩重的彼方竟也忘了禮儀,任由眼淚滴滴流下。
煉獄槙壽郎盯著遠處的晨光,眼睛泛起紅色。桑島慈悟郎的拐杖“咚”地砸在地板上,老人眼裡蓄滿渾濁的淚水,肩膀微微顫抖。
“那個丫頭……嗎……”
——
淺川螢的葬禮,被安排在一個豔陽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