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廳長桌末端,玻璃花瓶插著露水清透的雪白梔子花,香氣馥鬱。
砂鍋蓋子一揭開,花香被冒著煙火氣的濃鬱湯汁氣味所覆蓋,加上有火腿提鮮,聞著相當饞人。
捧珠從廚房取來她的專屬餐具。
“我來。”
似曾相識的一幕再次發生,和那日越園涼亭中一樣狗五反客為主興致勃勃盛好湯放在桌對麵,連話都差不多,“小心燙。”
越明珠低頭。
不含一絲雜色的奶白,要是不聞這香氣,恐怕還以為碗裡盛著牛奶呢。
他盛湯的時候撇開了浮沫還聽捧珠建議把上麵飄著的蔥花也過濾掉了,魚骨和魚肉脂肪沸騰熬煮而成的湯汁,沒有半點腥氣。
越明珠吹了吹,輕輕抿了一口。
看她喝狗五心裡不知怎麼的,反而後悔不該提什麼親自釣魚、下廚一類的話。
怕她勉強自己,不由勸道:“你先嘗一口,一小口,實在難以下咽就吐掉,彆喝了。”
她細品了一下味道,並不覺得難以下咽,甚至如先前所說津津有味到眼前一亮,不可思議:“這是鯽魚湯?我從沒有喝過這麼好喝的魚湯。”
不知道是太多年沒吃過魚還是吳老狗做魚湯技藝嫻熟,嘗著居然比她喝過的任何湯都要鮮甜可口。
狗五鬆了口氣,隨即被逗笑:“那是因為這麼多年你總共也沒喝過幾碗魚湯。”
心說幸好沒聽夥計的話派人去洞庭湖買。
這青鱗鯽魚還是親自釣親手選的好,魚鰓桃紅,眼珠透亮,這樣熬煮出來才更鮮美。
來之前雖然不知道她不吃魚,但是普通鯽魚普通做法,最後呈現出來的味道很難說會不會打動她。
越明珠邊吹邊喝。
鹹湯和甜湯不一樣要趁熱喝,熱著喝味道濃鬱,入口絲滑。
狗五趴在桌子上,兩手疊放墊著下巴,眼睛一瞬不瞬地望著他,笑容比拍打在礁石上的浪花還明亮耀眼。
不是她有意貶低。
但是他真的好像路邊偶然遇見的一隻獵犬
某一天,熱情高漲的去外麵打獵想喂飽她,回來卻被告知彼此食譜不一樣,於是它失落、懊惱,垂頭喪氣,尾巴都搖不動了。
等她鬆口說願意嘗嘗,馬上又喜形於色。
怪不得叫狗五,天性像狗吧。
高興的像真有一條無形的尾巴在身後快樂搖成了螺旋槳。
正想著——他認認真真、一字一句:“沒有事先打聽你吃不吃魚,是我不對。”
她抬頭,正對上他溫和俊逸的眉眼。
其實看得出來狗五這趟出來很匆忙。
應該是下油鍋煎了魚就開始加水大火沸煮再送過來,衣裳都沒來得及換,袖子卷在手腕上還沒放下來,胸前依稀可見點吧點油漬。
“不是我沒有用心,我隻是……”
他微微皺眉。
隻是不想再從彆人口中聽到有關她的事,從第一麵到第二麵,他都是透過自己的眼睛在了解她。
直到第三麵,還沒見到人齊鐵嘴就說了一籮筐的話。
怕他分不清好奇和新鮮感,每句都往心窩子上捅,生怕紮的不夠深,每見一次都要再捅他一次。
要不是顧念兄弟情,狗五湖邊那次就把他踹下去出口惡氣了。
“我隻是不想那麼快,那麼倉促。”狗五撓了撓臉頰。
他不是那種彆人越不讓他做什麼他就越想做什麼的人。
十多年顛沛流離、受儘白眼,他前幾年就過了逆反期,其實本該成熟一點聽勸才對,畢竟不像當年闖蕩江湖那般意氣為上了。
他不知道齊鐵嘴看到了什麼,也許算命的就是擅長撥弄彆人命運不希望他這個兄弟的走彎路,傷人傷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