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再拖了!一天都不能拖了!告訴龔澄樞,朕要的是能遠航的船!要最好的船夫!最充足的糧秣!金銀珍寶都給朕裝上去!若是…若是此處不能安息……”
他眼中閃過一絲瘋狂,“朕就乘船,遠航出海!天大地大,總有朕容身之處!”
盧瓊仙被他猙獰的神色嚇得一哆嗦,嚶嚀一聲,慌忙斂衽:“奴婢…奴婢遵旨!這就去催問龔公公!”
說罷,不敢有絲毫停留,像受驚的兔子般匆匆退下,薄紗裙裾在冰冷的地麵上拖曳出倉惶的痕跡。
望著盧瓊仙消失的方向,劉晟劇烈地喘息著,胸口起伏不定。
海船…那是他最後的退路,最後的希望。他絕不能像父兄那樣,死在這座即將被攻破的城池裡!
然而,命運似乎連這最後一絲喘息的時間也不願給他。
僅僅一日之後,一個如同晴天霹靂般的消息,裹挾著血腥氣,狠狠砸進了這座行將就木的宮殿。
水軍慘敗,永定軍水軍主將梁延嗣大破劉弘,長驅直入殺向了珠江口。
隔一日。
端州,失陷!
守將暨彥贇,在經曆了張璨那撼人心魄的示威和李從嘉主力大軍兵臨城下的終極壓迫後,精神徹底崩潰。
他選擇了獻城投降!
監軍薛崇譽,那位曾色厲內荏地叫囂要憑堅城固守的宦官,守軍拿他做投名狀的亂刀砍殺,死狀淒慘。
通往興王府的最後一道重要門戶,洞開!
帝王霸業,談何容易?
李從嘉那麵象征著毀滅與征服的帥旗,已獵獵飄揚在端州城頭,其兵鋒所向,直指南漢最後的心臟興王府!
消息傳來,劉晟如遭雷擊,僵立在空曠陰冷的大殿中央,麵如死灰。
最後一絲僥幸,被徹底碾碎。
他仿佛聽到了喪鐘,已在興王府的上空,沉沉敲響。
半個月不到的時間,兵鋒直指國都。
水軍慘敗!端州失陷!
兩記重錘,狠狠砸在劉晟搖搖欲墜的心理防線上!
他僵立在空寂陰冷的大殿中,麵如金紙,身體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
僅僅半個月!
李從嘉的兵鋒就從康州殺到了國都興王府城下!
這摧枯拉朽的速度,徹底碾碎了他最後一絲幻想。
“各路勤王兵馬在哪裡?!”
劉晟猛地轉向侍立在側的盧瓊仙,眼中布滿血絲,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後一根稻草,“齊昌府呢?建武軍呢?!他們為何還不到?!”
盧瓊仙被他猙獰的目光嚇得一哆嗦,強自鎮定地回道:“陛下息怒!齊昌府節度使郭崇嶽、建武節度使王圭皆已上書,言明正星夜兼程,率軍前來勤王!”
“隻是…隻是沿途流寇作亂,阻塞道路,故行軍受阻…郭、王二位節度使皆言,再有…再有幾天,必能趕到興王府城下,護佑陛下周全!”
“再有幾天?!哼!”劉晟狠狠一拳砸在禦案上,震得筆硯亂跳。
“遲則生變!都是托詞!郭崇嶽、王圭…他們定是首鼠兩端,觀望風向!等朕…等朕……”
他不敢再說下去,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衝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