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剛過,潭州城尚沉浸在節日的餘韻中,一份來自北境襄州前線的六百裡加急軍報,便被送到了李從嘉的案頭。
政事堂內,氣氛凝重。
樞密使常夢錫指著懸掛的巨幅地圖,沉聲道:“陛下,宋將李處耘麾下斥候,近來活動異常頻繁。
五日前,我一隊巡邊士卒在漢水之畔,與一股偽裝成山賊的宋軍精銳遭遇,小規模接戰,互有傷亡。對方雖事後迅速退去,卻明顯是在試探我軍防務虛實與反應速度。”
“不止襄州。”暗衛指揮使萵彥補充道:“淮西光州、壽州一帶,宋軍亦在秘密加固寨堡,征集民夫疏通通往邊境的運糧河道。”
“種種跡象表明,趙匡胤雖未大舉興兵,但其對我朝的軍事壓力,正在穩步提升。”
李從嘉凝視著地圖上那條漫長的、蜿蜒的國境線,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
他深知,趙匡胤絕不會坐視自己徹底消化南方,此番摩擦,既是試探,也是蓄力。
“看來,雙方兵卒都想較勁摩擦……甚至有些北地兵卒,來搶錢糧。”
李從嘉語氣平靜,眼中卻寒光閃爍,“他欲尋釁開啟邊境紛亂。”
與此同時,汴梁皇宮,大慶殿內。
趙匡胤同樣在聽取邊報。
殿前都指揮使石守信洪聲奏道:“陛下,據報,偽唐在襄州、鄞州今湖北黃陂一帶)等地增派兵馬,其水軍戰船於漢水遊弋,氣焰囂張!李從嘉小兒,怕是得了南方,便忘了天高地厚!”
參知政事薛居正持重道:“然其國內新定,李從嘉正忙於科舉、改製、理財,此時未必願與我朝全麵開戰。邊境摩擦,或為其內部強硬派將領所為,亦或是對我朝前番經濟之策的反製。”
晉王趙光義立刻出列,語氣激昂:“皇兄!李從嘉狼子野心,天下皆知!其統一南方,國力大增,若待其根基穩固,必成我心腹大患!”
“今其立足未穩,正宜以泰山壓頂之勢,迫其屈服!襄州之釁,正是天賜良機,可命曹彬加大壓力,若能奪回襄漢要地,則長江天險,我與彼共之!”
趙匡胤沉默片刻,他比趙光義更清楚全麵開戰的巨大風險。
唐軍新銳,士氣正盛,李從嘉更非庸主。他最終緩緩開口,定下基調。
“李從嘉,確為勁敵。然國之大政,不可輕啟戰端。傳旨李處耘,嚴加戒備,固守疆土,彼若來犯,堅決回擊;彼若不動,亦不得擅自越境生事。然各邊境州縣,需加緊操練,廣積糧草,以備不時之需。”
他采取的是更為穩妥的施壓策略,既展示肌肉,又避免過早陷入全麵戰爭的泥潭。
雙方邊兵,都說對方先動手,但是卻都開始陸續增兵,若是不陳兵邊境,都怕對方突然發難,消息傳回潭州。
李從嘉召集重臣,冷笑道:“趙匡胤想以兵威懾我,亂我陣腳。偏不遂他願!”
他看向常夢錫與諸位將領:“傳令前線各部,針鋒相對,寸土不讓!宋軍斥候敢越界一步,便給朕打斷他的腿!宋軍增一兵一卒,我軍也要派遣精銳對峙!”
他要在保持戰略克製的同時,展現出絕不退縮的強硬姿態。
“此外。”李從嘉目光轉向、張泌、董蒨等人,繼續囑咐道:“原定各州春耕、水利、工坊事宜,一概照常進行,不得因邊境緊張而延誤。新軍訓練、兵甲打造、糧草儲備,更需加快進度!”
一場無聲的較量,在千裡邊境線上悄然展開。
雙方的斥候在山林河汊間激烈絞殺,小規模的衝突時有發生,畢竟數千裡的邊境線,雙方犬牙交錯的態勢。
宋國人魁梧勇猛,北地豪氣,唐國人甲胄精良,士氣高昂。
隱隱形成了南北對立的局麵,一江之隔,軍卒互不相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