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彥華沉默片刻,眼神中閃過一絲追憶與痛楚,緩緩說道:“我想起了五年前……也是在楚州。當時,張彥卿將軍麵對的是後周世宗皇帝柴榮親率的十萬大軍。”
他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無儘的惋惜,“張將軍血戰數日,寧死不降,最終……城破身亡。周軍入城後……屠城。那時的楚州,幾乎化為一片焦土,屍骸塞巷,血流成河……”
他猛地轉過身,目光灼灼地看向張雄和陳德誠,以及周圍默默傾聽的士卒,語氣變得無比堅定,甚至帶著一種悲壯的決絕。
“正因見過那般地獄,才知道城破之後是何等慘狀!如今,我們麵對的遼軍,比之當年的周軍,更加殘暴不仁!他們視我漢民如豬狗,屠城搶掠,毫無顧忌!”
他的目光掃過城內那些在晨光中漸漸蘇醒的街巷,看著那些擔驚受怕了一夜的百姓開始小心翼翼地活動,聲音提高了八度,如同宣誓般說道。
“我們身後,是數十萬楚州父老!是淮南的門戶!絕不能讓五年前的慘劇重演!我鄭彥華在此立誓,隻要還有一兵一卒,隻要我還有一口氣在,就絕不讓遼寇踏進楚州城一步!”
“哪怕戰至最後一人,流儘最後一滴血,也要守住這片土地,護住身後的百姓!”
他的話語擲地有聲,在清晨的城頭上回蕩,驅散了部分籠罩在將士心頭的陰霾。
張雄、陳德誠等人隻覺得胸中一股熱血上湧,齊聲應道:“願隨將軍死守楚州!與城共存亡!”
鄭彥華重重地點了點頭,但望向城外遼營的目光,憂慮並未完全散去。
他知道,光有決心還不夠,耶律沙的主力尚未真正全力攻城,而那個如同惡狼般環伺在側的完顏烏魯,更是一個巨大的隱患。
楚州的考驗,才剛剛開始。
他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陛下李從嘉的援軍,能夠儘快趕到。
正當楚州守將期盼之際。
李從嘉已經從濠州,來到了洪澤湖。
此地湖麵延綿百裡,是內地第四大湖,浩蕩無邊,對環境進行描寫,再行船一日多的時間,就可以趕到楚州治下的盱眙縣,先秦時期的名城。
洪澤湖,煙波浩渺,水天相接。
時值四月末,湖麵上氤氳著薄薄的水汽,一望無際的蘆葦蕩在風中起伏,如同綠色的海浪。
夕陽的餘暉灑在粼粼波光之上,碎金萬點,幾隻水鳥掠過,留下清鳴,本該是一派寧靜祥和的江南水鄉畫卷。
湖麵上浩浩蕩蕩行駛的數百艘大小戰船,以及船上肅殺的玄甲將士,卻將這靜謐徹底打破。
李從嘉立在最大的樓船,身披一件玄色常服,外罩猩紅披風,臉色依舊帶著失血後的蒼白,但身姿依舊挺拔如鬆。
他的目光越過浩蕩的湖麵,投向東北方向。
“陛下,湖風甚寒,您傷勢未愈,還是回艙歇息吧。”
暗衛指揮使萵彥如同影子般出現在他身後,低聲勸道。
李從嘉微微擺手,目光依舊凝重地望著遠方。
申屠令堅捧著一碗剛煎好的湯藥:“陛下,萵指揮使說得對。您後背的傷還沒結痂,醫官說了要靜養。”
文臣張泌也上前一步,手持一份剛收到的軍報,臉上憂色重重:“陛下,龍體關乎社稷,還請以江山為重。楚州戰事雖急,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