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身後飄來了一聲語氣清淡的“嗯”。
聞聲,張佑山才終於低頭喝了這杯水。
而見他把水喝的乾乾淨淨,張從宣心下唏噓一聲,就要起身之時,卻聽地上忽然飄來一聲感慨。
“認識多年,竟是今日方知你是這般人。”
語氣不明,難分褒貶。
望著他心平氣和的神情,再考慮到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張從宣怔了一瞬,順理成章將這當做了誇讚。
雖然他也很好奇,喝一杯水的工夫,對方到底從自己身上看出了什麼此前沒有的優良品質。
放回杯子,掃一圈當下室內站位,他乾脆扶著鐧站到了自家學生身側。
按理說,複命完是應該退下的,但此時剛結束亂局,他還是覺得站在這裡看著更安心些。
而察覺這點的張起靈,稍一思索,並沒有回到主位,反倒再次走到了張佑山身前。
“方才的話,我都記住了,”他輕聲道,“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
直到深夜,這場紛亂造成的局勢才完全收拾乾淨。
等眾人先後離去,少年族長卻扶著門框停在門口,望著夜色中的雨幕久久佇立。
歎一口氣,張從宣從身後走近,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安慰:“雖然張佑山幡然醒悟,到底過錯已經鑄成,必須接受懲罰……你剛剛已經做的足夠好。”
下毒謀害族長,哪怕未遂,但再加上跟二長老殘餘勢力一起策劃了這次叛亂,還有隨後會被三長老挖出的其他罪行……
如張佑山自己所惋歎的那樣,涉水已深,其身難免。
無論如何都死罪難逃的。
張家延續了許多年,要說這麼多年積累下來最厚重的,不是族譜,而是繁重如山的族規。
族長作為整個家族的核心,自然更是在族規中占據了大片篇幅。
任何危害或者可能危害到族長本人,且已經實施的行為,無論成功與否,參與者都將被處於極刑。
所以,張佑山剛剛那番突如其來的坦誠,倒也不是沒有用處。
至少可以給他自己換個痛快點的死法。
而對此,張起靈隻是微微搖頭。
“我在想他的話。”
說著,他將視線投向了身側。
門內燭火遙遙,但這樣晦暗的光線,反倒在近距離下,讓青年俊秀的麵容更顯出了幾分寧靜的溫和。
而那雙墨黑的瞳孔垂落望來時,他一時有些分不清,其中是否真的倒映出了自己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