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愣隻是一瞬間,很快少年黑布下大概屬於臉頰的位置的動了動,語氣莫名帶了幾分嫌棄。
“跟我這個十幾歲的相像,真的合適嗎?看來你那個朋友不怎麼成熟啊。”
好犀利的評論,張從宣忍住了一聲笑,附和頷首。
“有道理,之後我得把這評價轉告他一下才行。”
“你那朋友是什麼人?”看出兩人大概關係不錯,少年不由好奇追問。
“很厲害、性格很好的熱心人?”張從宣撐臉沉思。
“平時總是掛著笑,穿著和狀態會讓人誤以為是個黑社會打手之類,其實蠻聰明和靠譜,臨危不懼,而且多才多藝,槍法和身手都很好。”
全是正麵形容,齊姓少年在黑布包裹中努力看了看據說相像的自己,忍不住輕輕撇嘴。
“多誇張啊,”他語氣明顯不太信,“眼睛有問題,還槍法很好,你自己聽著這像真的嗎?”
“當然真,”張從宣忍俊不禁,“你難道不信?”
“除非你這個朋友站我麵前比劃一下,”少年笑嘻嘻提議,“眼見為實才行。”
青年忽然遲疑起來。
“怎麼啦?”齊姓少年在地上翻了個身,拱起腦袋扭向這邊,饒有興致地調侃。
“你該不會要說,他在外地趕不過來吧,或者徹底成瞎子了?”
“都不是,”張從宣為難地組織措辭,“他……比較特殊,不在這邊的世界,沒法見麵給你看的。”
齊姓少年瞬間沉默。
——好麼,原來是死了啊。
隔著黑布,看不清對麵人的表情,隻能聽到從兩人中間吹過的簌簌風聲,寂靜無比。
他一時頗覺尷尬,想了想,乾脆坐起身,蠕動著往對方麵前湊了湊,老成地歎口氣。
“人各有命,沒辦法,那你多看我兩眼,就當睹物思人吧。”
可以說非常暖心而寬容大度了。
然而張從宣仔細打量了一番,仍舊沒能從麵前這張被黑布裹得嚴嚴實實的腦袋上看出人類的鼻子眼睛嘴巴部分。
停頓幾秒,乾脆伸手拍了拍人型圓柱的頂部。
“謝謝,這份好意我十分心領。”
“對了……”似乎想到什麼,少年語速很慢地吐字,“你,之前說是跟人一起來辦事,辦完就走,現在事情怎麼樣了?”
回想著幾天不見人影的張啟山,張從宣點點頭:“還算不錯。”
少年哼哼一聲,懶洋洋倒回地上。
隨即,大約是他手臂的位置動了動,權做揮手:“都被掏空了,今天再沒吃食說與你,看一會就走吧。”
他送客的姿態坦然,張從宣便起身,平靜點點頭:“好,我明日再來。”
身後飄來了一聲漫不經心的“再見”,屬於少年的嗓音,跟往常無二。
青年走出兩步的身形忽然一停。
回過身來,他望著幾天來多數時候躺靠在地,偶爾才起身稍坐的少年,輕聲喊道:“小齊。”
“你還是沒什麼話要告訴我嗎?”
少年維持著躺平的姿態,“啊”了一聲。
隨後就半晌沒了音,張從宣等了一會,發現對方似乎確實沒了下文,隻好歎了口氣,再次轉身往牆邊走去。
輕鬆跳起,熟練地就要翻牆離開。
在他即將從牆頭跳下的前一秒,身後似乎傳來了一陣窸窸窣窣的細微動靜,青年身形頓止。
但不等回頭,少年略顯高昂的嗓音已經飄了過來。
“誒,你明天一定還過來的吧?”
回應他的,是一聲噙著笑的篤定應聲。
“來。”
少年不由鬆了口氣。
意識到這點,他裹在黑布下的臉蛋有些僵硬,朝著自己暗暗嗤了一聲。
對方帶來的東西的確很有意思,這個人也很有意思。
但在他的事情做完之前,這些都還沒有餘地去考慮,去麵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