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隻有張啟山看到,這個小插曲並未掀起太大波瀾。
本身對方的行為,比起敵意,也更像是隨手為之的挑釁,因此張啟山雖然暗自留了神,也沒太將其放在心上。
對於此次前來京城的目的,他並未隱瞞。
“……長沙地下的奇怪礦洞?”
聽到關鍵詞,張從宣頓時打起了幾分精神,細細詢問。
畢竟,長沙地下存在隕玉碎片這件事,是小官曾經提過的事實,這種一聽就古怪離奇的情況,很可能與之有著聯係。
大概了解一番後,更是表態,會把此事彙報回族中。
不過到這裡,他忽然反應過來,瞥了張啟山一眼:“若是我不問,你難道就不說、也不會彙報族中了麼?”
“這不是聽到長輩在這邊,想要當麵彙報給您,”張啟山偏頭,坦然相顧,“若非如此,以您如今深居簡出,要想得見一麵實在難如登天。”
迎著青年半信半疑的神情,他微微一笑:“畢竟發生在長沙,如果我一力便可解決的,又何必再生麻煩。”
“何況陳皮同樣在長沙,想來若無我多言,他聽得消息後,同樣會將此事告知長輩才是。”
這話就說的實誠多了,張從宣頷首,也並未多說。
他如今看著張啟山,就如同在看一個不知何時會爆炸的定時炸彈,隻等倒計時數秒開始。
但在此之前,還是得麵對現實。
現實就是,張啟山目前對張家、對國家都有益無害。
就如此時此刻,對方告知了隨後會前往新月飯店,參與拍賣的事情,熱情相邀之下,張從宣想了想,就隨口答應下來。
能見見世麵也不錯。
“聽說那地方多是富豪名流,為一物件眼也不眨豪擲千金。”
一邊說著,張啟山倒是難得流露幾分躊躇:“為了拿到救命藥草,我已經做好了散儘家財的準備,但如今不知其中深淺,仍是心中忐忑……”
“張大佛爺也會缺銀子使嗎,”張從宣失笑,“難道長沙城還有比你家底更厚、作風更凶的人家?”
張啟山頓時悵然扶額。
他故作傷心,語氣幽幽:“不想長輩竟是如此視我……難道我還能凶過虎豹豺狼、流寇土匪?”
平時威嚴沉鷙的麵容,此時輕鬆自嘲著,倒跟個毛頭小子似的斤斤計較,黯然神傷。
張從宣被他看得眉心一跳。
下意識就想問,你今年幾歲了?
不過話到嘴邊,看著麵前這張與剛見麵那年也沒多少變化的年輕的臉,忽然心念一動,抬手兩指捏住臉肉,用力扯了把。
似乎沒想到會受到如此待遇,張啟山捂著臉,一時愣在了原地。
說實話,樣子有點傻。
“凶點不好嗎?”張從宣笑吟吟挑眉,“不然,就會被這樣欺負到臉上了啊。”
張啟山:“……”
望著青年好整以暇看來的姿態,他緩緩放下手,表情很是誠懇:“長輩教訓的是。”
這麼好脾氣,倒讓張從宣心中頗有些不是滋味。
他不是沒想過提前解決隱患的。
對於武力值99的玩家來說,提前多殺一個人又會怎樣?
他同樣好奇,時間線會不會因此變得紊亂?
但……在他最認真動了殺心的那次,夜闖張府,也隻看到了一個從床上驚醒坐起,麵對冷然持鐧而來的長輩露出毫不設防姿態的年輕人。
沒有問為何如此殺意濃重趁夜而來,隻是從枕邊拾起一隻暖爐信手遞起,關切道:“長輩有事找我麼,快坐,今日怎麼沒穿那件披風?”
九節鐧最終還是頹然垂落,被掛回了身後。
此後,張從宣幾年沒出族地,更沒再去過長沙。
這算逃避嗎?也許,但他到底沒找到足夠兩全其美、兼顧所有人的周全方案。
隻給自己劃出了一條線——
建國前,這個時間點,就是張家與張啟山劃清界限的最後分界。
而現在,拋開那些壓抑的思慮與瞻前顧後,麵前的張啟山還在一無所知地開著玩笑。
“……說不定連回長沙的路費都剩不下來,長輩到時需得可憐我一番,莫要棄我於不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