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太近了。
哪怕張從宣飛速察覺不對,瞬間撈起人就跑,但爆炸也就是一瞬間的事情。
剛衝出屋子,炙熱的高溫氣浪已從背後緊追而來。
情急之下,他隻來得及把身前少年按低下去,然後飛身撲出,滾落在地,借著降低的高度躲避衝擊。
這策略還是成功的。
像是被從背後狠狠推了一把,零星有什麼東西夾在其中飛射濺落,但張從宣穩住了身形,壓著少年緊貼向地麵,低頭埋首。
那推力便也隻是一拂而過,消失無蹤。
爆炸掀起的漫天煙塵還未平息,耳邊腦中還在嗡嗡作響,胸口更是隱隱作痛,但張從宣心知這不是久留之地,喘了幾口氣,忍住反胃感撐著從地上坐起身。
腰背一片火辣辣的痛,大概有些灼傷。
但第一時間的身體感知反饋已表明了幸運:四肢完好,沒有明顯出血傷口,或者筋斷骨折之類影響行動的重傷。
他便沒有細致檢查,轉而去看另一個人的情況。
方才被護在身前、間接迎上衝擊,此刻少年爬起身來,除了渾身變得灰撲撲,臉蛋有些蹭傷,看著還算完好無損。
張從宣不由鬆口氣,抬手拍拍他腦袋。
“沒事了,小齊。”
一骨碌從地上爬起身來後,少年本還有些迷茫,看到青年渾身狼狽不複之前清朗風度,甚至現出幾分惶然無措。
伸手想扶,卻又在對方起身時的輕輕吸氣中意識到什麼,肩膀顫抖。
此刻被安撫性地拍拍,愧痛之下,牙關緊咬,卻是終於清醒過來。
如此大的動靜,必定會引來無數注意。
對方居然在盒子裡埋伏下如此陰險伏筆,必有後手應對,說不定就等著他這裡動靜發出,好一舉成擒。
想到這裡,他急急扯了下青年的衣袖:“先離開這裡。”
張從宣也是如此想的。
現在已經可以聽到左鄰右舍奔跑咒罵、驚呼尖叫朝這邊過來的動靜了。
不過沒等他辨認方向、思考路線,就被齊姓少年用力拽住。
青年回神:“你要收拾東西?得快。”
“沒什麼要緊的……錢和雜物就留給救火的人家當報酬了。”
一邊說著,少年還是從晾衣繩上扯下一件外袍塞入懷中,隨後拉著人繞過爆炸後火勢驟起的屋子,往院子角落裡跑去。
這裡坐落著一個舊石磨,看起來很久沒被啟用,倒也沒怎麼落灰。
到了跟前,少年當先一步,徒手便把上方那塊厚實沉重的圓盤型磨石搬了起來,露出了一個黑漆漆的洞口。
洞口不大,僅能容單人通過,但這下麵深不見底,顯然是一個地道口了。
張從宣不禁訝然側目。
少年身量不足,看起來也不算孔武有力,沒想到還挺深藏不露?
見青年盯著自己扶著磨石的手,齊姓少年推了推墨鏡,輕咳一聲:“以前特意留好的,就是個空心石殼……這個不重要。”
他當先跳上磨盤,扭頭看了對方一眼。
無需多言,張從宣默契接手了他手裡用來遮掩的那塊磨石,隨後就見少年甩下一句“跟我來”,便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
對周邊痕跡稍作清掃,他緊跟著投身其中,並將上層磨盤按記憶歸了位。
兩人消失在院中後,沒幾分鐘,帶著水盆水管等等滅火器具的熱心群眾從四麵八方圍了過來。
十幾分鐘後,一小隊帶著狗的人馬疾奔而來,卻撲了個空。
而此時,張從宣已經跟著少年出了地道,又走過好幾個陰沉的胡同,再下地道,再繞……幾十分鐘後,他們才在一片淺淺的小池塘邊停下。
四下無人,但這不像野湖。
雖然已是斷垣殘壁,卻水流潺潺,青磚鋪地,能看出從前也該是被人精心引來的活水景觀。
“……暫時到這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