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路上你可不是這麼說的啊,小齊。
不過齊鐵嘴聲音太低,被乾擾的厲害,張從宣都沒能聽清。
好端端,兩人怎麼會說到這個話題,是齊鐵嘴看出來什麼了、在詢問情況嗎?
另一邊。
話音脫口,齊玄也察覺自己有些急躁了,神情微斂。
說不出到底是委屈還是羨慕。
總之,現在的確沒那麼平靜,但他輕輕吸了口氣,轉瞬重新掛起笑容。
看向自己被父母安排托付的這個人,少年若有所思。
據傳對方在某些方麵很有造詣,應該不是隨便說出這樣的話。
說起來,對方之前在信中就提到了一些不明其意的事情,莫非有什麼他不知道的隱情嗎?
“八爺,初次見麵,麻煩您來接手我這個麻煩了。”
按照父母曾叮囑的那樣喊出稱呼,他微一拱手,笑嘻嘻就湊上前去,故作好奇姿態。
“不過,為什麼這麼說啊?”
齊鐵嘴欲言又止,看了看四周,轉而攬著他的肩膀往回走。
少年立刻明白,這是人多眼雜,不好多言的意思。
當即壓下好奇,一路強行忍耐直到齊家。
齊鐵嘴獨身一人居住,家裡不大,也沒有其餘人。
但齊玄根本沒心思多看,腦子裡翻來覆去就在想那句“沒有緣分”,越想越是滿腹疑竇。
時不時便在墨鏡下悄悄看去一眼,試圖從對方的言行舉止裡找出些端倪。
“先喝點水。”
齊鐵嘴好似無知無覺,轉身去灶上拎來了出門前溫好的茶,親手端來,並笑著打趣:“鄉野之地的一點粗茶,可能比不上你家從前那麼講究,不過勝在平實清淨,也頗有些滋味的。”
這是說笑的場麵話,但齊玄初來乍到,也不敢輕忽,急忙起身接過。
在他說出些漂亮應對之前,齊鐵嘴卻一把抬手製止了。
“我知曉你想問什麼。”
此時並非在外擺攤,這個在長沙城以占卜之術出名的男人,難得在自己的專業方麵表露幾分氣餒:“但答案就是,不知道。”
少年捧杯的手倏地一頓。
“沒什麼好隱瞞的,齊家祖訓就是三不算,你有見過他身上的麒麟嗎?”
齊鐵嘴在對麵落座,鬱悶地給自己灌了大半盞茶下去,才長長吐了口氣。
“他們一家子都這樣,算不得,折壽不說,還拿捏不準,說出去要自砸招牌的。”
如此說著,他把目光落到了少年身上。
隔著與自己如出一轍的墨鏡,少年不甘又不信的眼神,卻仿佛透過那層鏡片照在了心裡。
齊鐵嘴心裡就是一悔。
數年前那一卦,自己真是不應該被張啟山拿住,隨意給他算了的。
窺探天機,能有什麼好結果?
即使看到些什麼,儘力去改變一些什麼,終究蜉蝣撼樹,可笑不自量。
尤其那個人的命格之奇……
搖了搖頭,他收攏心念,嘗試和緩勸說:“你也看到了,人家身邊不缺弟子簇擁,你去了不一定就被多上心照顧。”
果然是反對,齊玄想。
不過這話也說得忒奇怪了點。
“我是去學藝,又不是給人當小老婆,”他不以為意,笑嘻嘻推了下墨鏡,“人多有什麼要緊,難道當學徒還怕同門切磋嗎?”
他覷著監護人的臉色,若無其事拋出了下一句。
“再者,人家都把絕活傾囊相授,我此時吃乾抹淨不認人,給您徒添笑柄不說,怕是會被上門‘切磋’啊!”
這話說得,齊鐵嘴眉心一抽。
生米煮成半熟飯可還行?
這才見麵認識多久,這兩人一個敢教,一個敢學,真是……夠心大的。
他轉而換了個角度:“小齊,你父母之前囑咐我的,最好是送你去歐洲遊學一段時間,等國內安定些才好回來。”
“竟有此事,”齊玄故作驚訝,隨即恍然,“想來他們跟您商量的時候,還在前兩年,當日還在中原混戰呢。”
“想來他們要是能看到今日局勢,會改變主意也不定?”
這話倒是沒錯,齊鐵嘴心想。
此時他看著少年,心裡其實倒是挺欣慰:這麼能說會道,軟硬兼備,倒是個能繼承自己衣缽的好苗子。
如此想著,便見少年忽然起身,斂容肅立,躬身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