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代桃僵。
張從宣琢磨著這個詞,有些不明所以。
但張啟山已經不再說下去了,直身後退,回到了正常距離。幾秒後,張日山的身影走過院落,敲響本就半開的房門。
“佛爺,我……”
他喚著舊稱,話音未儘,目光落在屋裡青年的身上,眼瞳乍然亮起,語氣整個上揚幾分:“——師父,您什麼時候到的?”
隨即醒悟了方才警衛的話。
應是才到不久,直入後院,難怪張啟山突然會說想要一個人。
再得重逢,他由衷喜悅。
迎著那道含笑的柔和注目,情不自禁幾步上前,跪撲在青年膝間,低頭間眼眶微紅。
如此真摯動情,跟十幾歲的少年時期也沒什麼區彆。
張從宣無奈拍拍他後背,強行將人扶起。
“好了,知道你是高興,但如今身份不同,這被彆人看去像什麼樣子?”
張日山理直氣壯。
“看就看,您是我師父,誰敢說三道四!”
不過他還是順著力道站起了身。
初始的激動過後,思維快速運轉起來。
師父怎麼會突兀到此?他之前信裡所言,分明是請族長指有能力的張家人過來,以族長的性子,不該放人才對啊。
如今卻是師父親自來了,還直找上張啟山,莫非……
他不動聲色看了眼兩人。
張啟山此時麵帶微笑,仿佛頗為感慨。
還記得之前的話題,張從宣此時扭頭去看他:“你說的那件事,究竟是什麼?”
“哦,此事對長輩應不難。”
“不過既然師徒相見,合該多多相處,”張啟山雙手交叉搭在桌上,體貼道,“日山對這事一清二楚,這樣,讓他先帶長輩去洗沐休息一番,再做講解吧。”
張日山低頭領命。
看了他一眼,青年便起身跟著離開。
……
客房就在後院另一端。
作為張啟山的親信,張日山帶人去客房休息輕車熟路,並沒引起什麼注意。
他仿佛糾結什麼,並沒主動開口。
感知裡四下無人,張從宣也就直接問了:“那個計劃到底怎麼回事?”
張日山咬了咬唇,忽然止步。
“師父,您不該來的。”
答非所問,張從宣端詳他緊張的麵孔,微微揚眉。
“彆人來得我來不得?說起來,先前派來的族人突然身死,你信裡偏故弄玄虛,不肯寫明,又是為何?”
張白山臉色白了白。
“是我沒看好他……”
小心翼翼地覷著青年的麵色,他語速加快地解釋:“當時我跟他說了要做的事情,他不能接受並極力斥責,當場要走,我沒攔住……後來,外圍巡邏的警衛就在山腳發現了屍體,是被蛇咬死的。”
“屍體我已經托人運回,族裡可以自行檢驗。”
蛇?
張從宣不由心生疑竇。
張啟山現在帶兵駐紮在外,荒郊野嶺的,要說有蛇真不奇怪。但一個張家人,會被普通蛇咬死的幾率能有多大。
麵上,他隻點點頭:“原來如此。”
既然送回去,族裡會有人驗證這話的。
在這種很容易被拆穿的地方撒謊,沒必要,因為自己跟族裡一對便知真假。
“是啊。”張日山歎了口氣。
青年卻沒有動容。
“那計劃究竟是什麼,能讓對方不惜違令離開?”
張日山再度猶豫了。
“你之前跟我說事關張家存亡,”張從宣微微眯眸,“白山,我之所以親身來此,正是因為並不覺得那是誑言玩笑。”
“是……”
張日山低頭輕聲:“我不敢編造騙您。”
他明白,這是師父在表達對自己的信任——無論怎樣的計劃,師父願意一聽。
此時再後悔已經晚了。
即使他並不想讓師父卷進來,到了現在的地步,似乎也無可奈何,隻能按照預定將計劃進行下去。
斟酌半晌,張日山終究開了口。
“……我發現,汪家或許沒有消失。”
青年麵色不變。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然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