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日山忍不住衝上前。
仔細檢視,種種跡象,卻都證明對方才死不久。
簡直匪夷所思。
但若是如此,對方很可能跟師父見過麵。
萬一說了些什麼不該說的話……張日山想到這種可能,頓時臉色煞白,如被當頭澆下一盆冰水。
他那時自然沒傻到直言相逼,留下把柄。
不過是幾句狠厲激將。
毒藥雖是提前備好的,但混在飯食中,悄無聲息入體又不會立刻發作,絕不會有人第一時間懷疑到自己。
但就怕那小子臨死前不要命攀扯。
對了,張日山突然想到。
還有一個人知情。
意外發現師兄、族長到來時,為了阻攔對方貿然去尋找失蹤的張家小隊,他曾不惜吐露真言,試圖以“假張起靈”的身份挑撥拉對方下水……
……如果對方能守口如瓶,他也許還有機會跟師父解釋。
張日山匆匆看向張起靈。
卻發現,對方已經抱起師父準備離開。
他急忙追了上去。
……
他們來的時候,花了不少時間在尋人上。
回程則快了幾倍。
出去是在一處山澗,天色沉沉,雨勢仍未收斂。
即使臨走前特意找來了一塊油布作為披蓋,半路上的時候,張起靈仍察覺到異樣。
回到村寨中,已經又是半小時後。
張起靈的預感沒出錯,青年很快昏沉高燒起來。
這裡地方偏僻,也沒有可靠的醫師,幸好張啟山等人采購的物品中就包括一些藥材。再加上本地靠山吃山,有些自用的本地草藥。
方子早就記住,張起靈對此情況也算駕輕就熟。
燒起一大鍋熱水,小部分熬藥湯。
大半混成溫水,端入房中擦洗清潔,也是幫忙降溫。
這還是,恰好正夏天,下了雨氣溫也挺高,省了他再專門燒起炭火避免著涼的工夫。
細致工作下,清水很快變成血水。
將毛巾丟回盆中,張起靈從床邊起身,想要去換一盆水來,冷不丁卻被一把抓住了手腕。
回頭,便撞上了青年尚顯迷茫的目光。
“……小官?”
整個腦袋暈乎乎的,看人都重影,張從宣用力眨眼幾次,才勉強辨認出眼前是自家學生。
不知為何,心裡有些說不出的著急。
“你不能在這……”他條件反射脫口,“回去!”
張起靈靜靜垂眸,望了眼腕上那雙手。
順著同樣低頭看去,青年這才後知後覺放開手,揉了揉額角:“你……”
他還想再勸兩句,可稍一動腦,就暈的厲害。
看出這份不適,張起靈蹙眉回頭看了眼角落——爐上的藥火候未足。
而即使說不出緣由,張從宣頗為堅持催促。
略一沉吟,張起靈緩緩出聲。
“此處便是族地,老師要我去哪?”
青年驀地怔愣。
“族地,不是已經搬走到……”他頓了頓,因為暈眩,思維有刹那滯澀。
張起靈麵不改色地搖頭。
“您忘了嗎,是剛從吉省搬到桂地。”
張從宣有一瞬迷茫,可麵前小官言辭篤定,讓人不由信服。
“是這樣?”
那股難言的焦躁感還在,他疑心是有什麼事忘了沒做,卻又不得其解。
張起靈給他蓋好,就要再度起身。
“等等——”
張從宣終於有了點思路:“白山,去了哪?怎麼沒看到他?”
這個孩子年紀最小,一向粘人得很。
往常這種時候,早該急得團團轉,趕也趕不走的。
“……他在。”
睫羽垂落,掩住眸中神思,張起靈沒有糾正舊稱,隻是平淡詢問:“您要見,我喊人便是……不知是何要事?”
張從宣遲疑起來。
費力想了半晌,才慢慢吐字。
“我想不起來……好像有人跟我說,說,他做了不好的事……我想跟他問清楚,是不是當真做錯……”
張起靈忽然瞥了眼門外方向。
不動聲色的一掃,在青年察覺前便已快速收回。
“假若,當真是他呢?”
他無聲歎了口氣,漆黑瞳眸裡神色莫辨:“白山若是真的做了錯事,您會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