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隨即,他想到白天的事情,暗自咬牙,維持住了冷硬的態度。
這次是差點被阿客察覺。
假如下次是蝦仔,是陳皮和小齊,是小官……隻是稍微設想一下那種難堪,心臟便猶如被帶刺的藤蔓緊緊纏繞,幾如窒息。
他不確定,自己有那麼強的心臟,到時仍能坦然自若。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心念已定,張從宣再不猶豫,撐身坐起。
今天的事情,已經超出了他承受的底線,原本的談話計劃徹底打亂。
兩人此時俱是狼狽。
但青年恍若無覺般麵無表情,按著胸口徑直推開人,徹底站起身。
還要再說點什麼。
但開口之前,在輕微的濕潤感裡,張從宣微微蹙眉,忽而低頭看向自己的手背。
剛剛,好像有什麼濺在他手上了。
——是顆不起眼的透明水珠。
觸感冰涼。
這會,隨著青年起身的動作順勢滑下,最終,顫巍巍在指尖晃了幾晃,頃刻墜落。
悄無聲息地沒入了厚重地毯內。
一室靜寂。
也因此,另一個人強掩不穩的聲息,在青年敏銳的感知裡似乎也變得越發鮮明,無法忽視。
“……您說的對。”張海樓說。
張從宣驚怔看著他。
此時應該儘快離開的,結束這一切。明知如此,可哪怕幾番催促自己,腳下也如同原地生了根一般頑固。
那滴水珠的殘餘觸感,仿佛仍舊懸在他指尖,揮之不去。
盈盈欲落的。
潮潤、微小、脆弱。
輕輕揮去,就將徹底在地上摔得粉身碎骨。
張從宣被這錯覺所困,寸步難行。
“我——”
他衝動開口,卻無言以對。
“是我的錯。”低著頭,張海樓幾乎與沉寂的陰影融為了一體,聲氣沉重,嗓音沙啞。
“是我,不知廉恥,癡心……妄想。”
張從宣指尖一顫。
警報在腦中尖嘯,嚴厲告誡著他停駐不動的每一分秒……但指尖揮之不去的幻影,驅使著他,緩慢回轉,輕輕蹲下了身來。
張海樓仍保持著剛剛那個被推開的姿勢,呆坐原地。
宛如魂魄離體。
許是為了配合易容,他今晚沒戴眼鏡。現在低著頭,眉眼垂落在陰影裡,愈發顯得沉晦深暗。
“樓仔……”青年悵然輕歎。
如同木偶擰動發條,石像注入靈魂,張海樓的視線終於重新落在現實中。
有些沒反應過來似的,慢慢眨了下眼。
“隻是為了一次意外,”青年低聲問,“值得如此嗎?”
張海樓幾乎脫口而出。
“您就值得!”
張從宣無言以對。
無形的藤蔓仍在絞刺心臟,令人喘不過氣的窒悶中,他垂眸,問出了下一個問題。
“這就是……你想要的?”
“——怎麼會!”張海樓失聲反駁。
然而望著青年無動於衷的神情,他終究有些泄氣,忍不住彆開臉,又氣又委屈地鼓了鼓臉頰。
“您已經給出的東西,怎麼可以再收回呢?”
“明明……”
他頓了頓,目光掃下來,低聲反問:“您也不是一點感覺都沒有,至少,不算反感我,不是嗎?”
張從宣微微沉默。
反感嗎?
怔然幾秒,他抬起眼,也許月餘來頭一次,認認真真端詳麵前人。
這張臉,的確曾頗為可愛的。
可愛在裝模作樣的不耐敷衍,可愛在扮豬吃虎的靈動狡黠,可愛在當場報複的坦率惡劣……但那些可愛,其實並不屬於這張臉,這個捏造的假象。
那些可愛,是屬於張海樓本身的亮色。
“……不是這張臉。”
輕聲自語一句,他忽而抬手,直接撕掉了這張易容麵具,順手在對方喉間輕輕拂過。
說起來,當初無道具變聲還是自己教的呢。
張海樓猝不及防乾咳起來,被迫恢複了原本聲線,驚訝又茫然地回視。
“您不喜歡嗎?我還以為——”
小聲的嘀咕戛然而止。
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對方剛剛那句話的言下之意,張海樓心口陡然狂跳起來。
試探性地,他小心前傾,謹慎靠近些許。
“那現在……”
沒有得到回應。
但也並未再像之前被強烈推拒。
唯恐驚動什麼一般,張海樓幾乎是屏聲息氣地,輕輕碰了下青年的嘴角。
一觸即分。
飛快退回原位,他歪頭觀察著對方的神情,忐忑道:“也沒有很難接受,是吧?”
半晌無聲。
張從宣蹙著眉,此刻心情,猶如麵對一個棘手難纏又無法甩脫的難題。
全然陌生的領域。
“——不知道。”最終,他也隻能如此告知。
犯難中,張海樓糾結半天,一咬牙,硬著頭皮道:“那……那我現在繼續?”
喜歡盜墓:換了號,怎麼還被找上門請大家收藏:()盜墓:換了號,怎麼還被找上門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