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完,張從宣也沒急著下樓。
躺回去睡了個回籠覺,半夢半醒之間,他不知怎麼又想起了之前的事情。
……
最開始,其實起於一件小事。
從瑤寨回來後,給店員們放的月假還沒結束,係統也還在更新。考慮到學生們的承受力,張從宣也沒出門,在店裡悶頭待了幾天後,他冷不丁想起之前西王母國的事情。
那時候,所有張家男性都受到影響,這事不得不說有點奇怪。
左右無事,他乾脆托海洺送了條雞冠蛇回來,準備研究下信息素之所以會起效的原因。
結果就出了點意外。
由於完美還原了九月雨林的濕熱環境,那條雞冠蛇不慎被誤導,次日便進入了繁殖期。一大早打開玻璃,準備跟蛇聊會天的張從宣猝不及防,開箱便直接中了招。
潮悶的熱瞬間卷土重來。
蛇養在自己房間,這種尷尬時候,張從宣也不想被人撞見,掙紮著爬起,衝進浴室就開始泡冷水。
不知過了多久,他模糊中,感覺有人出現在身邊,不斷呼喊詢問。
張從宣勉強辨認出,是來送早餐的阿客。
“離開這……”他極力警告。
“是該離開了,”張海客並沒有理解其意,自言自語著,將青年帶出了涼水,“您怎麼能泡在水裡睡呢?水涼了會感冒的!”
他似乎沒有注意到異常所在。
張從宣又是慶幸,又是緊張,接受好意被扶回臥室之後,便催人快走。
然後,沒過幾秒,張海客便在外間發出一聲驚呼。
等青年趕到現場,便看到對方正抓著蛇塞回玻璃箱,還嘀咕著什麼“沒蓋緊”“差點讓你跑了”之類的話。
回頭看到自家老師,張海客還笑吟吟邀功。緊接著,他感覺有些熱似的,抬手隨意扯了扯衣領。
而見到此幕,張從宣心裡隻剩下兩個字——完了!
之後的事情……
想到此處,腦海裡已經沒了睡意,張從宣睜開眼,望著天花板歎了口氣。
那時候阿客的話,言猶在耳。
“……都是我的錯,冒進草率,惹下如此大禍,”張海客低著頭,幾乎含泣哀求,“您會……因此生我的氣嗎?”
他鬢發被汗打濕了,比平時柔軟不少,張從宣頭暈目眩中閉上眼,把手落在上麵,嗓音很輕:“不怪你的。”
“可是……”
方才衝動的學生還是誠恐誠惶,極力挽回。
“我,我犯了錯,竟對您做出這樣的事,著實萬死難贖。不知該怎麼……什麼懲罰都可以,隻要您不趕我走就好……”
他激動之下,愈發有些難以自控,張從宣不禁蹙眉,嘗試開口安撫:“不會的,隻是意外——”
忽然失了聲。
張海客猶自不知,還在驚喜追問,得不到回答,又轉而神色低落下去:“是我悖逆惹您生氣。就算您因此討厭我,疏離我,回避我……也是理所應當……”
嘴上如此說,可分明淚眼朦朧。
要是單看這一幕,張從宣平時一定會反思自己,但是……當下情景,他根本一句話不想說……
最後,青年也隻是勉強擠出簡短的承諾。
“不會、的。”
“——真的嗎?”得到寬恕,張海客眼前一亮,幾乎是大幅俯身,湊過來直接親了一口青年的臉頰。
很快轉移了注意力,抱著人,又黏黏糊糊地撒嬌賣乖。
“對不起,老師……我以前沒有跟彆人……不知道剛剛有沒有傷到您……”
現在才想起來嗎,張從宣麵無表情。
晚了。
但是另一個人不依不饒,反反複複地問,甚至還打算親眼確認,他著實受不了,不得不三言兩語敷衍過去。
趕人走之後,才解脫般鬆口氣。
這件事,張從宣雖然覺得很荒唐,但事關阿客聲譽,再加上意外畢竟不能當真,他藏於心底,並沒有泄露分毫。
兩個人都是守得住秘密的人,跟阿客講清楚利害,他相信也不會再有問題。
讓風波匿於無形,就是最好的處理方式。
張從宣沒想到的是,阿客雖然守口如瓶,可似乎心底裡對此仍耿耿於懷,時常忍不住反複確認當日承諾的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