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達已是深夜。
機場外,張從宣按著約定,找到了停靠在路邊的計程車。降下車窗後,長相陌生的司機探出頭,用怪模怪樣的粵語問起地址。
他沉默了刹那:“……一支穿雲箭?”
“千軍萬馬來相見。”司機鬆了口氣,立馬催促他們上車,落座後,又左右張望一番,這才發動車子上路。
這種警惕度,看得張從宣微微詫異。
張千軍萬馬,屬於海樓從外派人員裡挑到南部檔案館的下線,聽說這些年沒少一起東奔西跑,屬於可靠可信的那種。
不過,張從宣這還是第一次跟人見麵。
對千軍萬馬的了解,全來自下午海樓得知後,臨時發來的簡短介紹。
對方現在一身低調的樣子,還特意換了臉和身份來,這種隱蔽而小心的見麵方式,瞬間讓張從宣對局麵的評估又下了一層。
“情況很嚴峻嗎?”
為了提防打草驚蛇,張海客沒告知港城這邊行程,沒有問詢任何相關。此時聞聲,也是疑惑看來。
“倒也不算。”張千軍有些不好意思。
“其實,我是意外發現了一件事……等一下!”剛開口沒兩句,他忽然想起什麼,掃視一圈兩人後,把目光停在了張從宣身上。
“這個,我倒是見過您,”他欲言又止,“不過,目前情況特殊,所以……咳咳……”
聞弦音而知雅意,張從宣秒懂了。
這是要確認族長授權呢。
對此早有準備,他直接摸出青銅信鈴,捧在手中,指節輕叩。
如鳥雀振羽般的簌簌聲響瞬間響起。
車內三人俱是心神一清。
等回過神來,張千軍再定睛望去,隻見那隻碩大的信鈴已被收起,而青年偏頭朝這邊眨了下眼,笑意溫和:“這樣,應該足夠確認真假吧?”
那自然是真的不能再真了。
“不愧是您——”張千軍默默吞咽了一下,心裡甚至隱隱恍惚起來,又有點莫名的激動,“我,我沒問題了!”
自己,好像不小心把事情搞大了?
族長信鈴都來了,這跟尚方寶劍有什麼區彆,這不得斬幾個大的當場祭旗,比如本地最大的負責人……!
視線掃到笑吟吟的張海客身上,張千軍澎湃的心情瞬間又冷卻了下去。
在他開口之前,張從宣抬了下手。
“容我確認一下,這輛車你確定沒問題吧?”
“絕對沒有,”張千軍答得很是流暢,下意識扶了下頭頂的動作無意透出幾分尷尬,“這個,是我剛剛在機場外隨手跟人家換來的……”
張海客朝著青年微微點頭,示意自己也確認過了安全。
這下,氣氛才真正緩和下來。
“咳,”張千軍咳嗽一聲,飛快回到了正題,“那我現在就從頭說起……”
半小時後,車在一棟高級公寓外停下。
張千軍本想自己先走,但是在以防泄密的理由下,不得不跟著兩人一同下車。
眼睜睜看張海客旁若無人地拋下他在一邊,隻顧跟青年低聲說話。
“今天不方便回彆墅,您先在這邊將就一晚,”張海客語氣頗為歉意,“我已經有些眉目了,等會還需要再做確認……”
張從宣對此倒是無所謂。
上樓後,等人開了門,他邊往進走,順手就要去開燈,冷不丁被突然按住了手。
“彆!”張海客的聲音莫名急促。
青年瞬間緊張起來,連帶後麵被迫止步的千軍萬馬都提起了心。
“有埋伏?”
這句話都是用手勢問出來的。
其實剛剛脫口之後,張海客自己都是一愣。此時見兩人緊張模樣,他沉默幾秒後,垂眸輕輕笑了一笑:“沒,是我太緊張了,草木皆兵。”
見此,張從宣若有所思。
等幾人各自安置行李,他沒著急回去睡覺,而是去了隔壁房間。本想安慰人兩句,不想,拉開門的張海客正一手舉著手機,嘴裡還嚴厲叮囑著什麼。
不等青年下意識後退,張海客直接握著對方的手將人拉了進來,輕快眨眼。
“老師稍等。”他用口型示意。
於是張從宣坐在陽台邊的軟椅上,一連聽了三十分鐘的不間斷電話。
室內溫度正好,他逐漸有些昏昏欲睡。
放下手機,回頭就見這一幕,張海客隻覺方才電話裡積攢的火氣瞬間煙消雲散,忍不住湊過去,悄悄親了一口。
力道不重,青年還是驚醒了。
張海客順勢半蹲下身,趴在椅側扶手,當先輕聲跟人賠罪:“比預想裡多花了點時間,讓您等久了。好在明天……晚上應該能有結果。”
“嗯?”
這麼快的嗎,張從宣不免驚訝並欣慰:“辛苦了,有方向就好。”
剛剛電話裡雷厲風行的人,跟現在偎在身側撒嬌的人,居然都是自己的學生,這感覺有些奇妙。
事情已經有進展,張從宣心情放鬆不少,垂眼看著對方,忽然生出點玩笑的心思。
“其實……”他故意拖長音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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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海客不由緊張起來,下意識追問:“什麼?”
被輕輕扯了下臉頰。
“我想說的是,”青年神態認真,黑眸卻不自覺盈彎了笑意,“……客總裁指點江山、揮斥方遒的樣子,還是挺帥氣的。”
沒想到會聽見這個,張海客有點發懵。
瞳孔都無措睜圓了。
被青年用手在眼前晃了幾次,才慢慢回過神,長出一口氣之後,他卻是一頭栽倒在青年膝上,埋臉發出了懊惱的聲音。
“怎麼突然這樣誇人……”
“怎麼了?”這反應倒是讓張從宣有點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