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兒子,杜預毫不避諱。
簡單的把自己兵敗的過程全都講出來後。
杜尹再次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雖然杜尹已經是漢臣,並且心中也希望父親和家族能夠投靠大漢。
可這種輸法放在父親身上,實在是太憋屈了。
“在來益州之前,我心中確實有些不服氣。”
“覺得是那楊銳誤我,才導致我戰敗。”
“可是這一路走來,見識到了諸多風景。”
“都讓我認識到,輸給大漢並不可惜。”
“即便是堅守上邽,也不過是苟延殘喘罷了!”
“不光是我守不住,長安也守不住。”
“倒不如早點投了,還能減少一些百姓的疾苦。”
杜尹聽到杜預的話,開口說道:
“父親,恕兒子直言,陛下的心思可不僅僅隻有一個長安這麼簡單!”
杜預聞言毫不意外的點了點頭。
是啊,拿下長安,手握九州半壁,任何一個進取之君都不可能停下腳步。
更彆說自詡正統的大漢。
洛陽是一定要打的,吳國也是肯定要滅的。
想到這裡,杜預心中不由得一動,長安司馬攸杜預不願意麵對。
洛陽司馬炎他倒是沒什麼壓力。
不過若是能被派去打吳國的話,對於杜預來說,那會是一個更好的選擇!
搖了搖頭,杜預將這個想法從腦海中甩出去。
長安,作為大漢曾經的國都。
雖然曆經戰亂,被破壞了不少。
但那高深的城池也不是輕易能打得下來的。
隻要司馬攸願意拖,拖上個一年半載還是很輕鬆的。
要是心再狠一點,拖上個三五年也不是問題。
到時候,東邊的司馬炎說不定也會攻破潼關,殺到長安!
想到這裡,杜預心中難免有些擔憂。
若是司馬炎也殺入關中。
到時候和司馬攸裡應外合,夾擊薑維。
以大漢如此綿長的補給線,一旦受挫,全軍崩潰也不是沒有可能。
不行,得趕緊返回天水。
即便不能幫助大漢奪下長安,最起碼也得幫大漢防著點東邊的司馬炎!
杜預將自己的想法告知杜尹。
聽到父親的想法,杜尹大吃一驚。
父親這才剛到關嶺,父子親情都還沒來得及敘,就要走了?
“國家大事,豈是兒女情長能夠相提並論的。”
見杜預說的堅決,杜尹也不好阻攔。
隻是父親剛來就要走,讓杜尹多少有些難受。
看著一臉不舍的杜尹,杜預也難免歎了一口氣。
彆看杜尹現在已經做到了一縣之尊的位置,可說到底不過是一個年尚不滿二十的孩子。
“為父此去,也是為了家族計。”
“曹氏和司馬氏大勢已去,劉氏即將再臨天下。”
“因為有你在,北方諸多士族,咱們京兆杜氏是最早投靠大漢的。”
“若是運作的好,將來咱們杜家在大漢未必不能顯赫。”
“我不能因為一時之情,而壞家族大事!”
杜尹點了點頭:
“孩兒隻是心疼父親千裡奔波勞累。”
杜預搖了搖頭:
“人生在世,哪有不累的。”
“即便是皇帝,也未必就見得比彆人輕鬆。”
杜預嘴裡的皇帝沒有明指是誰。
但此時長安的“大魏”皇帝曹讓。
卻惶惶不可終日。
從被司馬攸推出來當皇帝的那一天,曹讓就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
因為他知道,自己這個皇帝甚至連傀儡都算不上。
傀儡皇帝好歹還能娶幾個媳婦兒什麼的。
如當初的漢獻帝。
雖然死了幾個皇後和貴妃,但身邊的女人卻一直不缺。
甚至還娶了曹操的女兒為後。
可是曹讓在宮中,連那些宮女都沒有資格碰。
唯一值得安慰的就是自己的生活過的比以前好。
可曹讓心裡很清楚,這些都是拿自己的命換的。
前段時間,秦王司馬攸難得的進宮一次,讓曹讓以為自己禪位的時候到了。
說句實話,當時曹讓的心情是輕鬆的。
有獻帝的例子在前,再差司馬攸也能許自己一個富家翁。
一個軍中小卒,變成一個富家翁,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可是司馬攸什麼都沒說。
讓曹讓有些不知所措。
再後來,他聽說南路線的車騎將軍杜預兵敗,生死不知。
前兩天,北路線的太尉鐘會也回到了長安,而且是倉皇逃回來的。
曹讓就是再傻也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大魏大勢已去,眼看就要亡了!
他如何能夠不慌!
他也不敢在這個時候去找司馬攸說禪讓之事,那豈不是擺明了給司馬攸添堵?
他更不敢在這個時候去想逃走的事,即便是給他逃,他又能逃到哪裡去?
隻能待在皇宮裡,惶惶不可終日!
然而惶惶不可終日的可不僅僅隻是曹讓。
那位秦王司馬攸也早就已經心亂如麻。
鐘會看著司馬攸臉上的擔憂模樣,心中百般的不是滋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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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接到司馬攸的旨意的時候,鐘會的心裡是極度憤怒的。
偌大的長安,便是來十萬大軍也能輕鬆守住。
司馬攸怎麼就把自己從新平叫了回來!
須知道新平一失,那自己和司馬攸就再無翻盤的勝算!
可是當他回到長安,還沒來得及詰問司馬攸,司馬攸就主動把情況告訴了鐘會。
如今長安麵臨的可不僅僅隻是已經殺到城下的蜀軍,還有東邊的洛陽兵馬!
石苞確實不是羊祜的對手。
杜預在馮翊郡的時候,能和羊祜打的有來有回。
但石苞卻隻能被動防守,沒有任何出手的機會。
這就意味著東線最終還是守不住的。
從來隻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司馬攸知道自己守不住長安,這才趕緊把鐘會叫了回來。
“長安城中有兵有糧,更兼人口巨萬。”
“咱們守住長安不成問題。”
“時間一長,蜀賊糧草不濟,自然就會退去!”
“到那時,咱們甚至可以出城追殺,將他們一舉趕出雍州!”
鐘會安慰司馬攸道。
司馬攸搖了搖頭,他知道鐘會是在安慰自己。
偌大的雍州都丟了個七七八八。
憑借長安一城,何談反敗為勝?
而且劉諶真的會退嗎?須知道對方從一開始就是瞄著長安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