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路,江雲寒幾乎是蹦跳著回家的。
他時不時低頭嗅一嗅蘋果的清香,嘴角的笑意怎麼也壓不下去。
路過村口老槐樹時,幾個納涼的大娘對他指指點點,他也渾然不覺。
“雲寒!”江母正在院子裡喂雞,看見兒子滿麵春風地衝進來,手裡還捧著個紅豔豔的東西,“你拿的啥?”
江雲寒獻寶似的把蘋果舉到父母麵前:“池同誌給的!”
“哎喲我的老天爺!”江母手一抖,簸箕裡的穀子撒了一地,“這...這得多少錢啊?”她顫巍巍地伸手想摸又不敢摸,“你不會是偷了供銷社吧?”
“胡說什麼!”江村長一煙袋鍋敲在桌上,“人家知青同誌給的,肯定是城裡帶來的稀罕物!”
與此同時,知青點的廚房飄出燉菜的香氣。
曲文紅挽著袖子,將一大鍋白菜燉粉條端上桌,熱氣在煤油燈下暈開溫暖的光暈。
“開飯啦!”她擦了擦額頭的汗,給每人碗裡盛上滿滿一勺,“今天加了點臘肉丁,可香了!”
趙大柱迫不及待地扒拉一大口,燙得直哈氣也不舍得吐出來:“唔!好吃!比俺娘做得還香!”
眾人哄笑起來。
“哎喲我的腰...”王彤彤揉著後腰,齜牙咧嘴地坐下,“這比在紡織廠扛紗錠還累人。”
李衛東推了推歪斜的眼鏡,給池黎碗裡多添了一勺菜:“池、池同誌,今天謝謝你幫我調整鋤頭。”
他聲音雖小,卻不再像以前那樣畏縮,“不然我這兩壟地鋤到半夜也乾不完。”
“可不是!”趙大柱腮幫子塞得鼓鼓的,含糊不清地接話,“俺這胳膊都抬不起來了!”
說著還誇張地甩了甩手臂,差點打翻王彤彤的碗,惹得眾人又是一陣笑。
雞叫頭遍時,江雲寒就溜出了家門。
晨霧像層紗幔籠罩著村莊,他貓著腰穿過靜悄悄的玉米地,三長兩短地學了聲布穀鳥叫。
“這兒呢!”灌木叢裡鑽出三個黑影——是發小二狗子、表弟陳家和村裡最機靈的姑娘小桃。
二狗子肩上扛著個鼓囊囊的麻袋,興奮地壓低聲音:“雲寒哥,俺們挖的何首烏都在裡頭了!”
江雲寒點點頭,從懷裡掏出個布包,掀開一角露出幾株曬乾的靈芝:“走,老地方。”
四人借著霧靄掩護,沿著乾涸的水渠摸出村子。
十裡外有座破敗的山神廟,殘垣斷壁間卻總有人影晃動——那是方圓幾十裡最隱蔽的黑市。
“站住。”廟門口蹲著個抽旱煙的老頭,渾濁的眼睛上下打量他們,“哪來的?”
“陽和村,賣山貨。”江雲寒從兜裡摸出半張皺巴巴的煙盒紙——這是熟人引薦的憑證。
老頭這才挪開身子,露出後麵黑魆魆的洞口。
廟裡比外麵熱鬨十倍。
煤油燈在斷壁上投下晃動的影子,十幾個攤位擠在殘破的神像周圍,空氣中彌漫著黴味、煙味和不知名草藥的苦澀。
江雲寒輕車熟路地蹲到一個戴破草帽的漢子跟前。
“喲,小江又來啦?”草帽下露出一張黝黑的臉,“這次帶啥好貨?”
江雲寒把布包和麻袋一起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