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的眉頭一下子就皺了起來，正要開口嗬斥。
林曉曉卻輕輕按住了教授的胳膊，示意他不必動怒。
她轉過身，平靜地看著宋雅茹。
“宋同學，你覺得這是紙上談兵？”
“難道不是嗎？”宋雅茹抬高了下巴，優越感十足。“你一個整天圍著鍋台轉的家庭主婦，連工廠的門朝哪邊開都不知道，你懂什麼叫實際的生產？懂什麼叫真正的經濟？”
“你說的這些理論，聽著新鮮，可有半點用處，不過是嘩眾取寵罷了。”
這話說的就有些難聽了。
周圍立刻響起一陣竊竊私語。
“是啊，林曉曉不是沒工作嗎？這些東西她從哪想出來的？”
“聽著是挺厲害，但真要做起來，恐怕不行吧？”
“宋雅茹是高乾家庭，她家裡不是教授就是老師，她肯定懂得多一些。”
聽著周圍的風言風語，宋雅茹臉上的得意更濃了。
她就是要當眾戳穿林曉曉的真麵。一個鄉下女人，裝什麼大學問家。
林曉曉沒有生氣，甚至連一點情緒波動都沒有。
她隻是淡淡地問了一句。
“宋同學，你去過供銷社買布嗎？”
宋雅茹一愣，不知道她為什麼突然問這個，但還是下意識地回答：“當然去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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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曉曉不給她思考的機會，接著問。
“你去百貨商店看看，搪瓷盆、暖水瓶，來來去去就那幾個款式，紅雙喜，牡丹花，印了十幾年了。很多人想要個素淨點的，沒有，想要個容量大點的，也沒有。”
“為什麼？”
林曉曉的聲音忽然提高了一點。
“因為工廠生產什麼，供銷社就隻能賣什麼，工廠才不管你老百姓到底需要什麼，他們隻管完成上麵的生產指標。”
“布料廠去年流行生產花布，就拚命生產花布。
服裝廠拿到花布，就隻能做成花襯衫，結果呢？老百姓不喜歡，或者價格太貴買的人少，大量的衣服和布料就積壓在倉庫裡，最後隻能降價處理，甚至爛掉、當廢品賣掉。”
“這就是浪費，這就是我們現在流通體係最大的弊病。”
她每說一句，宋雅茹的臉就白一分。
因為林曉曉說的，全都是事實。
是她們每個人生活中都能遇到的，最真實的情況。
這些問題，她們也都抱怨過，但從沒有人像林曉曉這樣，把它們串聯起來，一針見血地指出症結所在。
“我說的‘供應鏈’，‘需求導向’，不是什麼空中樓閣。”
林曉曉看著已經呆住的宋雅茹，一字一句地說，“我隻是想解決這些問題，解決供銷社裡賣不掉的布，解決大家買不到厚棉襖的困境。”
“宋同學，你熟讀課本理論，那你能不能告訴我，用你的理論，怎麼解決這些問題？”
“我……”
宋雅茹張了張嘴，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她的腦子裡一片空白。
課本上的理論，什麼計劃經濟的優越性，什麼統購統銷的必要性……在林曉曉這幾個無比現實的例子麵前，顯得那麼蒼白無力。
周圍的同學們看她的眼神也變了。
剛才的附和與認同，變成了懷疑和嘲笑。
是啊，說那麼多大道理有什麼用？還不如林曉曉這幾句話來得實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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