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口的清晨總帶一點金屬味。堆場的鐵軌被夜露打濕,薄薄一層亮光沿著軌枕鋪開,像將醒未醒的眼睛。
指揮塔裡,屏幕先亮起,再有人走動。李一凡站在窗前,肩線筆直,手裡翻著昨夜的通報,紅筆圈過的地方都有回形針夾住,紙頁邊緣有了壓痕。
陳曉峰推門進來,步子放得很輕。他把一台平板放到桌上:“匿名郵件又來,還是那批夜間進港的貨,配了單號和模糊照片,標題寫‘延時六小時’。”
李一凡掃了一眼,指尖在屏幕上輕點兩下,時間軸被拉到極致。到港時間、預定查驗、理貨窗口、集拚出閘,一格一格排著,清清楚楚。他把平板推回去:“流程沒變,概念混淆。讓輿情組把完整鏈路掛出來,不解釋,不對罵。凡星那邊加一條,從夜到晨,一票貨的全程,一個鏡頭走到底,時間碼彆遮。”
“明白。”陳曉峰記下,又壓低聲音,“金融監管給的回傳到了。中環那筆收購換了殼,繞到一間慈善注冊主體下,背後資金沒撤。”
“彆碰殼,先收口。”李一凡把通報扣上,“港區半徑五公裡內,臨時許可全部回收,理由隻有一個——係統升級。工商、稅務、口岸運營三方預審並聯,凡是產權變更,一律進慢道。口徑統一,今晚生效。”
指揮塔外,第一聲汽笛從海上壓過來,像一把鈍刀切開水麵。李一凡把杯中的溫水一口喝淨,轉身去了調度室。牆上的電子沙盤滾動著細碎的光點,堆場、泊位、通道像一張有筋骨的手掌。
“二號泊位靠泊窗提前,裝卸先讓貨簽完整的進線。”他指著屏幕上的兩條灰線,“把夜間高頻異常點標上紅框,窗口錯開,彆讓兩個隊列在同一條邏輯線上疊。”
調度員“好”的尾音還沒落完,陸側接駁那頭已經回了訊。李一凡把對講機放下,目光追著屏幕裡那道緩慢移動的細線,像跟著海浪的邊緣走。
中午前,凡星的第一條視頻上線。沒有配音,沒有解說,從海麵略微發青的天色拍起,鏡頭跟著貨櫃落地、機檢掃描、單證核對、理貨簽發,一直走到司機在閘口刷卡,車燈把灰塵打成一粒粒光。
視頻下麵,先是有人質疑,緊跟著就有人貼出自家提貨憑證,單號、時間、簽章一並出鏡;再往後,司機把打卡記錄截圖出來,寫了句“今晚能回家吃飯”。幾條舊視頻被標成“已過期”,評論區的火氣像被海風從兩側按下去。
李曉薇守在屏幕前,盯著曲線的斜率。一條新的尖刺忽然躥上來,標簽是“遊輪改線”。她沒有急,示意團隊把當天靠泊圖貼上去,航線用紅點連成一條弧,泊位編號清清楚楚。評論區沉了幾息,有人追問真偽,很快又有人把港區公開頁麵的截圖遞上來,對著時間碼一指。那條尖刺像被輕輕撚斷,曲線重新回落。
傍晚,港務集團的臨時會議室裡擠滿了人。港口管理、邊檢、海關、安保、堆場、理貨、調度各自坐一麵,桌上攤著厚厚的流程冊。
李一凡沒有坐主位,他站在流程圖旁邊,拿筆敲了一下“異常閉環”四個字:“異常不是洪水猛獸,怕的是沒路。每條異常都要有路,有人負責,有時間碼,有複盤。能寫名字的地方,一律寫名字。”
邊檢負責人把筆一頓:“省長,三日內我們可以完成‘崗位—異常—處置’的映射表,但跨部門聯動口徑可能對不齊。”
“把‘對口徑’改成‘對數據’。”李一凡看過去,“同一條數據在不同係統的樣式可以不一樣,但時間碼必須一致,生成算法必須能互相校驗。口徑會變,數據才是骨頭。”
會散了,門口堵著幾個工會代表。帶頭的男人四十多歲,皮膚曬得發暗,穿著洗得發白的襯衫,眼裡有擰緊的光。他沒有拐彎抹角:“我們不是來找茬。大家隻想知道,這一套新規會不會讓我們手裡的活更難做,收入更不穩。”
“不會。”李一凡停下腳,“穩定不是壓強,是預期。預期穩住,班次和計件都能有章可循。你們在意的不是規定,而是不知道明天有沒有例外。我保證兩件事:一是班次排定提前公示,二是異常處置留下書麵通告。你們拿著紙說話,比拿著喉嚨吼強。”
男人盯著他看了兩秒,肩骨慢慢鬆開了一點。他點頭:“那我們回去跟兄弟們說,有話按紙麵來。”
夜風起的時候,港區上空像被人按了一層薄紗,燈光從下麵透出來,變得柔和。指揮塔裡隻剩值守的幾盞燈,陳曉峰把一疊新打印的材料放到桌上:“四個沿海口岸願意接‘樣品包’,其中兩家想先做‘內控版’,不對外宣傳。”
“可以。”李一凡翻到封底,“樣品包分兩版,對外薄一點,圖多字少;內控厚一點,字密名字全。指標隻盯三件事:通關時長、異常閉環、社會體感。其他先不設獎懲,先把骨頭長出來。”
“政務院那邊要不要同步通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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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早再講。”李一凡把文件壓到桌角,“今晚先把香江這邊的‘灰口’堵住。”
“灰口”指的是那幾條繞路的二級通道。金融監管的加密回傳此刻又進了一條:“慈善殼”關聯賬戶已被列入重點關注,資金暫滯留在兩家境外中介的過橋賬戶裡。陳曉峰抬眼看他。李一凡把筆輕輕敲了兩下:“不追殺,看去向。去向清楚,再動。”
他抬手把窗戶推開一條縫,風從縫裡鑽進來,帶著海腥和鐵鏽。手機震了一下,是林建國的簡訊:先報,再講;先穩,再推。他回了兩個字:收到。
第二天一早,沿灣商業街的流程牌換了新紙。街道辦的小夥子把釘書機夾得“哢哢”響,手背上蹭了一道紅。他把牌子往上一頂,對著店主笑:“有事先翻牌,電話就在下麵。”店主“好”的聲音含在喉嚨裡,眼角笑紋擠出來,像是把一口氣緩緩吐下去。
青年創業場地也熱起來。小林把無人機拆開又裝上,課堂從五個人變成了十幾個人。職業院校的老師在角落裡做筆記,時不時提問,有一次問到了風洞數據,小林愣了一秒,耳尖紅了,硬著頭皮答完。
下課鈴響,有人圍著問,“以後能不能去港區實習?”老師說,“要看名額。”小林搶在前麵:“我寫一個清單,能帶幾個就帶幾個。”
午後,港區迎來一艘不在原計劃裡的小船,噸位不大,靠泊申請晚了三小時。安保按規矩引導到等待區,船上人急,喊話有點衝。李一凡示意把調解室開起來,先送兩瓶水進去,再把流程圖放到桌上。
十分鐘後,雙方把話說平,調度給了一個可接受的窗口,船長把帽子往後一推,悶聲說了句“下次按規矩”。門外的圍觀漸散,風把門口的紙吹起一角,又落下。
傍晚的媒體會,鏡頭隻拍指定區域。港務集團董事長照稿講,講流程,講數據,講可核驗的事實。
有記者問“是否意味著更嚴”,答案是“意味著更可預期”;又問“是否影響自由”,答案是“不影響效率,不損害規則”。每一句不長,卻像釘子,釘在時間碼上。
會後,凡星的“走動采訪”對準戴安全帽的工人、剛下車的司機、等待派單的青年。他們說“快了點”“清楚了點”“沒那麼慌”,字眼樸素,像剛出爐的熱氣。後台曲線重新爬升,偶有尖刺,被真實流水一口一口吞下。
夜裡十一點,輿情大屏猛地跳出一根長刺。某境外平台上出現“改線”的貼子,轉發量異常。
搬運的本地新號配了三張舊圖,試圖套在今天的時間上。凡星沒有急著壓,三分鐘後,他們把當日靠泊圖和港區公開頁麵的截圖並排掛上,時間碼對著時間碼,泊位對著泊位。
評論區先有兩三句“這圖不真”,很快就有人丟出“我在現場”的短視頻,攝像頭被風吹得晃,聲音裡夾著集卡的喇叭,但時間碼清清楚楚。那根長刺斷在半空,自重墜落。
臨近零點,金融監管回傳“過橋賬戶”出現大額出金申請。陳曉峰拎著資料衝進來:“要不要攔?”李一凡看了眼去向:“先讓出,彆碰。
把去向的下遊名單交給對方,按風控順序盯,盯三天。”陳曉峰失笑:“你這是釣魚。”李一凡沒有接,隻把窗縫又推大了一點,風把桌角的紙吹動了一條小小的弧。
第三天的上午,政務院的視頻會準點開。屏幕上整齊排列著幾位沿海港口的負責人,政改辦與國家發改委的會標挨在一行。林建國出現在上方窗口,麵色如常:“香江首輪實戰通過。
機製先行,數據說話,透明給力。樣品包點狀複製,四港試點,指標隻盯三類。節奏由樣品決定,不由口號決定。”薑承遠接著定要求:“三天內發到位,內外兩版並行。”李一凡坐直身軀:“口徑我來抓,節奏我來把。”屏幕裡一片“收到”。
會斷,陽光從百葉窗的縫隙裡落進來,在地上切出整齊的條。李一凡背著手站了片刻,轉身回到桌前簽發《港區異常閉環指引內控)》和《港區樣品報告對外)》。外版薄,圖多字少;內控厚,字密名字全。他簽完名,把筆頭按在紙尾停了一瞬,像給這頁紙加了一點力。
傍晚,孩子們的合唱又在街角響起來。司機把安全帽放在腳邊,店主提了一壺水。孩子們唱得不高,卻很整齊,尾音像把一張漂著的紙輕輕按住。
李一凡站在人群後,聽完最後一個音,轉身進了旁邊的巷子。巷子很窄,牆上有斑駁的舊廣告,潮氣從磚縫裡冒出來。他在陰影裡給林允兒回了一個消息:“香江沒雨,海味更重。等這邊穩一點,我回。”
夜深,作戰室隻剩兩盞燈。牆上的地圖多了四個紅點,是即將複製樣品的沿海口岸;旁邊還有兩個黃色的小三角,代表著“灰口”的去向。陳曉峰趴在桌邊打了個盹,又被鈴聲驚醒。他接起電話,聽了兩句,把話筒捂住:“省長,慈善殼停牌,對接方請求溝通。”
“明天。”李一凡把公文包扣好,“告訴他們,我們隻談合規和效率,不談彆的。要走,就走乾淨;要留,就按規矩。”
燈熄前,他忽然想起初來香江時寫在本子上的四個字——真·有人·用。這四個字像線,把散落的針腳一點點縫在一起。
窗外的海把燈晃成一串串小點,風從縫裡擠進來,把空氣吹得更涼。李一凡在黑暗裡閉了眼,心裡的棋盤沒有停下,子在各自該去的地方落定,輕輕一聲,連成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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