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區的燈一盞盞亮起來,像把整片海麵縫進夜裡。
最後一批集裝箱被落在堆場的標線內,指揮塔裡傳出短促的提示音,屏幕上“異常:0”的字樣穩定地停在角落。
李一凡站在玻璃前,指腹輕點欄杆。
他沒說話,身後的調度員卻不自覺地把聲線壓得更低。
“省長,當日全流程閉環完成。”港務集團董事長走上前,語氣極力克製,“平均通關耗時比上周縮短三分四十秒。”
“把數據打包。”李一凡側過身,“今晚送政務院平台,明早八點前要到林副總的案頭。”
“是。”
他又看向陳曉峰:“凡星那邊,把‘透明機製’按預案執行,一小時一更,全部對齊時間碼。不要誇,不要形容詞,隻上事實。”
陳曉峰點頭離開,腳步放得很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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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從海上推了兩下,帶來一點潮味。
李一凡把杯中的溫水喝淨,神色沉靜。第一次實戰順利,隻能說明“能跑”。真正要看的,是外部反應。
手機震了一下。
薑承遠發來四個字:“先報,再講。”
李一凡回了兩個字:“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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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環,凡星輿情中心。
三塊巨幕排成弧形,短視頻、新聞流、評論熱詞彙成一片光的海。李曉薇坐在中間位,眼睛沒有離開屏幕。
“把港區實時片切成三版,”她交代,“十五秒、三十秒、一分鐘,全部帶時間水印。評論區置頂船期。外部的舊視頻一律回填‘已過期’標簽,彆對罵。”
執行組麻利地動起來。
後台曲線穩步上揚,幾條尖刺突然冒起——“延時”“卡關”“遊輪改線”。
風控把源頭定位在三個新注冊賬號,賬號名像流水號一樣生硬。
“彆急。”李曉薇抬手,“讓事實自己說話。”
下一條推送隻有六個字——“提前三分四十秒。”
配圖是一份對外披露的作業報表,右下角時間碼清晰,堆場航拍對照著報表裡的每一行。
評論區先愣了一下,隨後有人貼出自家貨櫃到場照,有人丟出司機打卡屏,有人隻發了一個“到”的字。
質疑在幾分鐘內被真實的流水吞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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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將近,指揮塔裡隻剩下核心值守。
陳曉峰遞來一份加密簡報:“小碼頭的那筆收購,表麵停了,資金沒走。換了兩個代理人,繞了一道慈善殼。”
李一凡看了一眼,點了點桌麵:“彆去揭那層殼,先把口岸的臨時許可全部收回,明麵理由隻有一個——係統升級。通知工商和稅務,預審跟上。”
“明白。”
“再聯係金融監管,”李一凡頓了一拍,“把繞出去的那條二級通道做一份專項風控說明,口徑統一到‘防範洗錢風險’。先堵,不喊口號。”
陳曉峰低聲“好”,退了半步又停住:“省長,林副總那邊讓我們明早九點準備一個‘可複製包’,用於沿海通氣會。”
“今晚就做。”李一凡看向屏幕,“要素隻有四個——流程、責任、異常、複盤。能寫名字的地方,一律寫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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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點過五分,灣仔的攝影棚還亮著。
一台鏡頭對著玻璃外的主航道,光點在鏡頭裡拖出細細的尾。
拍攝助理把最後一條剪完,撐了個懶腰:“李總,這一條能上國際財經號。”
李曉薇“嗯”了一聲,揉了揉眉心:“標題彆喊口號,換——‘按時,就是信任’。”
“明白。”
她盯著數據看了兩秒,忽然開口:“把‘街角合唱’那條也頂一頂。要讓人知道,這城在運轉,也在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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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海麵像被拂平的絲綢。
第一艘進港的船把水線切成兩半,堆場的燈漸漸退下。
李一凡一夜未眠,洗了把臉,準點進了視頻會。
屏幕上分列著十幾個沿海港口的負責人,政務院政改辦和國家發改委的會標挨在一行。
林建國出現在上方窗口,麵色如常,眼裡藏著光。
“簡報收到了。”他開門見山,“香江港區首日實戰,通過。我們講三句話——機製先行,數據說話,透明給力。”
他停了停:“接下來,讓薑主任搭台,把‘香江樣品包’在四個沿海口岸試點。不是全麵鋪開,是點狀複製。李一凡,你負責口徑和節奏。”
“遵命。”李一凡坐直了身。
薑承遠接過話頭:“樣品包三天內發到位,指標隻盯三類——通關時長、異常閉環、社會體感。其他一律不看。”
屏幕上一片“收到”。
會末尾,林建國微微一笑:“做好被質疑的準備,也要做好被學習的準備。”
會斷,窗外光線陡亮了一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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