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鴉掠過甘露寺斑駁的朱牆時,甄嬛正用生滿凍瘡的手指撥動琴弦。斷紋琴身滲出鬆香氣息,三根琴弦早在月前就被靜白師太剪斷,此刻指尖劃過空弦,隻發出喑啞的嗚咽。
牆外忽有簫聲破空而來,續上了她未奏完的《長相思》。甄嬛指尖一顫,半截指甲劈裂在第七徽位,血珠滴在桐木琴麵上,像落在雪地的紅梅。
"牆內可是故人?"清朗男聲裹著初春夜雨,驚起簷角銅鈴亂響。甄嬛望著掌心血跡,忽然想起三日前浣碧偷來的消息——今日是二月十二,花朝節。
雨勢漸急時,她聽見木門吱呀作響。玄色織金鬥篷卷著風雪撲進來,來人肩頭落滿碎瓊亂玉,懷中卻護著個青布包裹滴水未沾。當那張與皇帝三分相似的麵容從兜帽下露出時,甄嬛打翻了案上半碗冷粥。
"王爺可知這是誅九族的罪過?"她退到佛龕陰影裡,腕間佛珠撞出細碎聲響。燭火搖曳間,果郡王解開包裹的動作頓了頓,露出內裡用油紙包得嚴實的《梅花三弄》琴譜。
此後三月,淩雲峰的野櫻開了又謝。每當暮鼓敲過三巡,禪房後窗總會傳來三長兩短的叩擊聲。甄嬛數著窗紙上漸漸洇開的墨竹紋路,知道那是他新換的袍角。
直到芒種那夜驚雷炸響,靜白帶著姑子們冒雨搜查禪房。甄嬛裹著單衣逃進後山破廟時,發間玉簪已不知跌落何處。傾盆大雨中,她看見神像後轉出個熟悉身影,玄色勁裝被雨水浸得發亮。
"嬛兒..."他掌心滾燙的溫度透過濕透的中衣傳來,供桌上殘破的經幡被夜風掀起,露出後麵斑駁的送子觀音像。甄嬛忽然想起昨日浣碧悄悄遞來的紙條,說溫太醫已配好假死藥。
瓦罐裡煨著的參湯咕嘟作響,果郡王解下腰間金錯刀挑亮燈芯。刀光映出他腕間新結的痂——那是三日前取血入藥留下的痕跡。甄嬛望著他頸側隨吞咽滾動的喉結,忽然伸手扯開自己束腰的絲絛。
"允禮..."她第一次喚他表字,聲音比供桌上將熄的線香更飄忽,"你說那尊觀音,看得見此刻的罪孽麼?"
回答她的是轟然倒塌的帷幔。褪色的絳紗如血瀑傾瀉,將兩人身影卷入經年積灰的佛龕深處。暴雨衝刷著廟簷殘缺的鴟吻,把簷角鐵馬搖成催命的更漏。
天明時分,果郡王從袖中取出羊脂玉簪。簪身中空藏著褐色藥丸,在晨光中泛著蜜蠟般的光澤。"等秋獮時皇兄去木蘭圍場..."他指尖撫過甄嬛鎖骨處新添的紅痕,"溫實初會在亂葬崗備好棺木。"
甄嬛望著漏進窗欞的朝陽,忽然輕笑出聲。笑聲驚起梁間棲宿的寒鴉,撲棱棱撞碎滿室浮塵。她伸手接過玉簪時,腕間佛珠應聲而斷,一百零八顆檀木珠子滾進磚縫,像撒了一地的舍利。
此後的日子,甄嬛在甘露寺裡強裝鎮定地等待著時機。而果郡王則在府中暗自籌備,每一個細節都不敢有絲毫疏忽。秋獮之日終於來臨,皇帝帶著大隊人馬前往木蘭圍場。甄嬛按照計劃服下假死藥,浣碧和流朱在旁哭得肝腸寸斷,騙過了靜白等人
。待眾人離去,溫實初迅速將甄嬛運到亂葬崗,藏進備好的棺木。然而,就在果郡王準備去接甄嬛時,卻被皇帝身邊的親信攔住,以莫須有的罪名扣押。原來,皇帝早已察覺到果郡王與甄嬛之間的私情,故意設下此局。甄嬛在棺木中悠悠轉醒,卻遲遲等不到果郡王的身影。當她好不容易從棺木中逃出,卻聽聞了果郡王被扣押的消息。
她心急如焚,深知自己必須想出辦法,不僅要救果郡王,還要為自己謀得一條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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