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休妻_夢幻旅遊者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162章 休妻(1 / 1)

賈璉在宗祠前擲下一紙休書。

“七出之條,你占全了!”

王熙鳳冷笑:“你那些偷雞摸狗的事,當我不知?”

“善妒?你害死尤二姐和她腹中我的骨肉!”

>“無子?我流掉那個男胎時,你在外頭包著戲子!”

>“放印子錢?沒有那些銀子,你賈二爺拿什麼充闊?”

>休書飄落雪地,王熙鳳喉頭一甜,鮮血濺上休書。

>她拔下赤金簪子刺向賈璉:“今日這休書,你我同下黃泉才算數!”

隆冬的朔風卷著碎雪粒子,刀子似的刮過寧榮街。宗祠那兩扇厚重的黑漆大門敞著,露出裡頭陰森森的甬道和憧憧的祖宗牌位影子,像一張擇人而噬的巨口。風灌進去,吹得高懸的白燈籠瘋狂搖晃,幢幢鬼影在冰冷的地磚和森嚴的匾額間跳躍。空氣裡彌漫著陳年香灰和刺骨寒意混合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賈璉立在階下,一身石青色暗紋箭袖袍子裹著他頎長卻繃緊的身軀。他手裡緊緊攥著一卷素白宣紙,指節因用力而泛出青白,仿佛那不是紙,而是一塊燒紅的烙鐵。他臉上沒什麼表情,唯有一雙眼睛,沉得像兩口結冰的古井,底下卻翻湧著積壓了太久、幾乎要噴薄而出的岩漿——那裡麵有被長久壓抑的屈辱,有痛失所愛的錐心之恨,更有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

甬道深處,一點猩紅搖曳著移近。王熙鳳來了。她穿著她最體麵的大紅遍地金通袖襖,外頭罩著玄色貂鼠昭君套,鬢發梳得一絲不亂,赤金點翠的鳳簪在慘淡的天光下依舊閃得刺目。她一步步走得極穩,下巴微微揚起,依舊是那個雷厲風行的璉二奶奶派頭,隻是那過分挺直的脊背和蒼白得不見一絲血色的臉,泄露了內裡的虛張聲勢。她停在賈璉麵前幾步遠,目光掠過他手中的白紙卷,嘴角習慣性地向上扯了扯,那弧度卻冷硬如刀鋒,帶著淬了毒的嘲諷:

“喲,璉二爺這是唱的哪一出?大冷天的,祖宗跟前擺這幅陣仗,給誰瞧呢?”她聲音依舊脆亮,卻像是裹了層冰碴子,“莫不是又在外頭惹了風流債,兜不住了,要祖宗給你做主?”尾音帶著尖刻的上挑。

賈璉胸膛劇烈起伏了一下,眼中那冰封的怒意驟然碎裂,噴射出來。他猛地將手中那卷宣紙狠狠擲出!素白的紙卷在空中“唰”地展開,如同招魂的幡,打著旋兒,重重摔在王熙鳳腳前冰冷的雪地上。

“王熙鳳!”賈璉的聲音像是砂石在鐵器上刮擦,嘶啞而充滿爆發力,“你睜開眼,好好看看!看看你自個兒都乾了些什麼好事!七出之條——妒、無子、口舌、盜竊、惡疾、不事舅姑、淫佚——你倒給我說說,你占全了幾條?”他幾乎是咆哮出來,每一個字都帶著血沫星子的腥氣,震得祠堂屋簷上的積雪簌簌落下幾塊。

王熙鳳的目光掃過雪地上那刺眼的“休書”二字,身體幾不可察地晃了晃。她臉上的冷笑瞬間凍結,隨即化為更深的陰鷙與瘋狂,那是一種被逼到懸崖邊的困獸才會有的眼神。

“我占全了?”她尖聲笑起來,笑聲在空寂的祠堂前回蕩,淒厲得如同夜梟,“賈璉!收起你這副道貌岸然的嘴臉!我善妒?”她猛地向前逼近一步,赤金鳳簪的流蘇激烈地晃動著,幾乎要戳到賈璉的臉上,“你那些偷雞摸狗、鑽牆打洞的下流勾當,當我瞎了聾了不知道?鮑二家的屍骨未寒,多姑娘的騷味兒還沒散儘呢!我若不替你收拾這些爛攤子,你那‘璉二爺’的名聲,早爛得跟陰溝裡的泥一樣臭不可聞!”

賈璉被她的氣勢逼得後退了半步,臉上血色儘褪,但眼中的恨意卻燃燒得更烈。他像一頭被徹底激怒的雄獅,猛地揮手打斷她,聲音因極度的悲憤而顫抖變形:

“收拾爛攤子?好一個收拾爛攤子!”他目眥欲裂,指著王熙鳳,手指都在發抖,“尤二姐!尤二姐她怎麼死的?啊?!她肚子裡懷著我的骨血!我的兒子!活生生的一條命,硬是被你這毒婦一點一點地磋磨死!你克扣她的份例,指使下賤的娼婦去作踐她,最後連她腹中的胎兒也不放過!一碗虎狼藥……那是我的兒子!王熙鳳,你手上沾的是我兒子的血!”

“兒子?”王熙鳳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笑聲陡然拔高,尖利得能刺穿耳膜,帶著一種歇斯底裡的絕望,“你倒有臉提兒子?!”她眼中瞬間湧上濃得化不開的血色,聲音陡然變得淒厲如鬼哭,“是!我流掉過一個男胎!那是我王熙鳳的骨肉!可那時候你在哪兒?我的好二爺!你在哪兒?!”

她猛地攥緊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聲音因巨大的痛苦而撕裂:“我躺在血泊裡,痛得死去活來的時候,你在醉醺醺地摟著哪個戲子,聽她們咿咿呀呀地唱你那下三濫的淫詞豔曲?!你關心過那個孩子嗎?你關心過我這個給你生兒育女、撐持家業的嫡妻嗎?!賈璉,你的心,早就被那些狐狸精掏空了!喂狗了!”淚水終於不受控製地衝出她的眼眶,滾燙地滑過冰冷的臉頰,砸在雪地上,瞬間融出一個小小的黑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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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璉被她這一番話噎住,臉上青紅交錯,羞憤難當。他胸口劇烈起伏,半晌才找到反擊的利刃,咬著牙,聲音重新變得陰冷刻毒:

“好!好!就算……就算不提子嗣,不提善妒!那你放印子錢呢?重利盤剝,逼死人命!還有包攬訴訟,乾預司法!樁樁件件,哪一件不是抄家滅族的禍事?!你隻顧斂財,把整個賈府架在火上烤!沒有王家給你撐腰,你早就……”他話未說完,目光卻下意識地掃過宗祠那森嚴的匾額,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畏縮。

“撐腰?”王熙鳳捕捉到他目光中的閃躲,像是瀕死的魚嗅到了血腥,發出一聲短促而淒涼的慘笑,“我的好二爺,你可真是貴人多忘事啊!我舅舅王子騰,屍骨都涼透了!我姑媽王夫人,如今在府裡,還能說得上幾句話?”她眼中最後一點微弱的光也熄滅了,隻剩下無邊無際的灰燼與嘲弄,“沒有我放出去的那些印子錢,沒有我絞儘腦汁弄來的銀子,你賈二爺拿什麼去充那世家公子的闊綽排場?拿什麼去填你那永遠填不滿的虧空?拿什麼去養你外頭那些千嬌百媚的粉頭戲子?!現在倒嫌我的銀子臟了?晚了!”

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尖銳得如同裂帛,每一個字都帶著徹骨的恨意和同歸於儘的瘋狂:“你們賈府上下,有一個算一個,哪一個沒沾過我王熙鳳這‘臟銀子’的光?哪一個骨頭縫裡不浸著我這‘臟銀子’的油水?!現在倒想用這個當筏子,把我一腳踹開?賈璉,你做夢!”

積壓在心頭太久的怨毒、屈辱、絕望,如同地火找到了噴發的裂口,在她胸中轟然炸開!一股腥甜猛地衝上喉頭,王熙鳳再也壓製不住,身體劇烈地一晃,一口滾燙的鮮血“噗”地噴了出來!鮮紅刺目的血珠,如同最淒厲的控訴,星星點點,濺滿了雪地上那張冰冷的休書,“休書”二字瞬間被染得一片狼藉,如同盛開的血梅。

劇烈的嗆咳撕扯著她的肺腑,王熙鳳眼前陣陣發黑,天旋地轉。祠堂陰冷的飛簷,賈璉那張寫滿驚愕與厭惡的臉,雪地上刺目的紅與白……一切都在瘋狂地旋轉、扭曲。她用儘最後一絲力氣穩住身體,目光死死鎖住那張染血的休書,又猛地抬起,像淬了毒的鉤子釘在賈璉臉上。

“想休我?”她嘶啞地笑著,嘴角還掛著蜿蜒的血痕,那笑容詭異而瘋狂。她猛地抬手,拔下了發髻間那支沉甸甸、象征著正室身份與昔日榮光的赤金點翠鳳簪!尖銳的簪尾在晦暗的天光下閃爍著冰冷致命的寒芒。

“賈璉——”她用儘全身力氣嘶吼出這個名字,聲音如同地獄傳來的詛咒,帶著毀天滅地的恨意,“今日這張休書,隻有你我一同下了黃泉,才算數!”

話音未落,她整個人如同撲火的瘋蛾,攥緊那支冰冷的金簪,用儘生命最後所有的力量,帶著同歸於儘的決絕,朝著賈璉的心口,狠狠地刺了過去!赤金的鳳鳥在寒風中劃出一道淒厲絕望的弧線,直指它的目標!

“啊——!”賈璉魂飛魄散,驚駭欲絕的慘叫劃破了死寂。他下意識地拚命向後躲閃,狼狽不堪地跌倒在冰冷的雪地裡。

嗤啦——!

尖銳的簪尾擦著賈璉慌亂格擋的手臂滑過,撕裂了昂貴的錦緞衣袖,留下深深一道血痕,溫熱的血珠瞬間湧出。簪子去勢未儘,“奪”的一聲悶響,深深釘入了賈璉身後那根支撐著沉重匾額的紅漆抱柱!簪尾兀自嗡嗡震顫不已,赤金的鳳鳥在昏暗的光線下,依舊折射著冰冷、絕望、不甘的光芒。

王熙鳳一擊落空,耗儘了最後一絲氣力。她踉蹌一步,身體軟軟地向前撲倒,重重地摔在雪地上,就摔在那張濺滿她鮮血的休書旁邊。刺目的紅,染臟了素白的紙,也浸透了身下冰冷的雪。

賈璉癱坐在雪地裡,手臂上的傷口火辣辣地疼,他驚魂未定地看著幾步外倒在血泊中、一動不動的王熙鳳,又抬頭看看那根兀自顫動的金簪,再看看雪地上那觸目驚心的紅與白。巨大的恐懼和後怕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他淹沒,四肢百骸都凍僵了。祠堂深處,仿佛有無數的眼睛在黑暗中冷冷地注視著這一切。

一片死寂。隻有風穿過祠堂的嗚咽,像是幽幽的鬼哭。不知哪裡,遠遠地,飄來一句若有似無、蒼涼沙啞的戲腔,斷斷續續,如泣如訴,在這血腥與肅殺的雪地裡幽幽回蕩:

“……機關算儘……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

那支深深嵌入紅漆木柱的赤金點翠鳳簪,簪頭那點翠的羽毛在昏暗光線下,幽幽地,映著地上殷紅的血和冰冷的雪,紅白相襯,刺得人眼睛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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