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中,靈官廟的輪廓在薄霧裡若隱若現。雷橫帶著二十名土兵巡邏至此,隱約聽見廟內有鼾聲。他揮手示意手下包圍廟宇,自己則握緊腰刀,輕手輕腳推門而入。
廟堂內,一條赤條條的漢子正四仰八叉地睡在供桌前,渾身酒氣,身旁還放著一把樸刀。
“好個賊人,竟敢在此酣睡!”雷橫大喝一聲。
那漢子猛然驚醒,還未來得及反抗,便被眾土兵一擁而上捆了個結實。
“爾等何人?敢綁我赤發鬼劉唐!”漢子掙紮著吼道。
雷橫冷笑:“管你什麼鬼,落在我雷橫手裡,便是閻王也得乖乖就範!”
此時天尚未亮,雷橫眼珠一轉,對部下道:“押著這廝,去東溪村晁保正家討個早飯吃。”
眾土兵會意一笑,顯然這不是頭一回了。
晁蓋被莊客從睡夢中喚醒,聽說雷橫又帶人來“打秋風”,雖心中不悅,卻還是趕忙起身安排酒菜。他知道這些衙門裡的人得罪不起,何況雷橫是縣裡的步兵都頭,日後難免有事相求。
莊客們忙著殺雞溫酒,廚房裡很快飄出飯菜香氣。雷橫與土兵們大快朵頤,晁蓋則陪坐在側,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
“保正不知,今早抓了個賊人,模樣凶惡得很。”雷橫灌下一口酒,得意道。
晁蓋心中一動,借口更衣,悄悄來到後院。被綁在樹上的劉唐見他過來,急道:“閣下可是晁保正?小弟劉唐,特來送您一場富貴!”
晁蓋細問之下,方知劉唐是為那十萬貫生辰綱而來。他沉吟片刻,心中已有計較。
回到前廳,晁蓋突然對雷橫笑道:“都頭抓的這人,原是我多年未見的甥兒,還請行個方便。”
雷橫何等精明,心知這“甥兒”來得蹊蹺,但看在那十兩花銀的份上,也就順水推舟做了人情。
誰料劉唐被釋後,竟覺得那十兩銀子給得冤枉,提著樸刀追了上去,非要討回銀子不可。雷橫大怒,二人就在村頭動起手來。
刀光閃爍間,五十回合過去,雷橫漸感不支。正當危急時刻,一個書生打扮的人手持銅鏈闖入戰團,硬生生將兩人隔開。
“兩位好漢且住手!吳用在此!”
晁蓋聞訊趕來,連聲道歉,好歹勸住了劉唐。雷橫雖憋了一肚子火,卻也忌憚晁蓋在江湖上的名聲,隻得憤憤離去。
“十萬貫生辰綱?”晁蓋書房內,燭火搖曳。他聽著劉唐的敘述,眉頭微蹙。
劉唐急切道:“正是!梁中書搜刮民脂民膏,這錢來得不乾不淨,劫了也是替天行道!”
吳用輕搖羽扇,緩緩道:“此事非同小可。那梁中書是蔡京女婿,若劫了生辰綱,便是與當朝太師為敵。”
晁蓋在房中踱步,忽然停下:“若是替天行道,晁某義不容辭!隻是單憑我等三人,怕是難以成事。”
吳用笑道:“保正勿憂。我知有三人,若得他們相助,此事可成。”
“何人?”
“石碣村阮氏三兄弟,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此三人武藝高強,更兼水性嫻熟,正是可用之才。”
次日,吳用帶著一甕酒、二十斤牛肉和兩隻雞,前往石碣村。見到阮氏兄弟時,三人正在湖邊修補漁網,衣衫襤褸,麵有菜色。
“吳學究今日怎得空閒來此?”阮小二起身相迎,目光卻不由自主地瞟向吳用手中的酒肉。
酒過三巡,吳用試探道:“三位好漢一身本事,何故困守在這漁村之中?”
阮小七猛灌一口酒,歎道:“學究有所不知,如今官府苛捐雜稅,打漁所得,十之八九都要上繳,能糊口已是不易。”
吳用趁機道:“我知有一條富貴路,不知三位可願同行?”
待吳用說明來意,阮氏三兄弟眼睛頓時亮了。
“乾!為何不乾!”阮小二拍案而起,“總好過這般窮困潦倒!”
七日後,晁蓋莊上來了個不速之客。一個道士打扮的人指名要見晁保正,莊客們見這道士氣度不凡,不敢怠慢,急忙通報。
公孫勝見到晁蓋,開門見山:“貧道此來,是為那十萬貫生辰綱。”
晁蓋心中一驚,麵上卻不露聲色:“道長何出此言?”
公孫勝微微一笑,從袖中取出一卷圖軸:“此乃生辰綱押送路線圖。貧道願助保正成就這番事業。”
晁蓋大喜,當即請出吳用、劉唐與阮氏三兄弟相見。七人聚在密室之中,商議大計。
吳用細細研究路線圖後,胸有成竹道:“黃泥崗是必經之路。此地地勢險要,正是下手的好去處。”
“隻是那押運的楊誌,原是楊家將後人,武藝高強,不可力敵。”公孫勝提醒道。
吳用羽扇輕搖,笑道:“不妨,我有一計,可智取生辰綱。”
計議已定,眾人歃血為盟,共推晁蓋為大哥。晁蓋望著眼前這群“兄弟”,心中豪情頓生,卻未曾留意吳用與公孫勝交換的那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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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十五,黃泥崗上烈日當炎。楊誌押著生辰綱行至此處,人困馬乏,見前方有片鬆林,便命軍漢們歇息。
這時,林中轉出七個推著江州車子的客商,正是晁蓋一行人扮的。他們在楊誌隊伍不遠處停下,也乘起涼來。
白勝扮作賣酒的漢子,挑著兩桶酒唱著山歌走上崗來。軍漢們口渴難耐,紛紛要買酒解渴。
楊誌疑心有詐,厲聲製止。這時,晁蓋等人上前買下一桶酒,當著楊誌的麵喝了個精光。
劉唐趁機從另一桶中偷舀一瓢,被白勝假意追打。吳用則從懷中取出蒙汗藥,悄悄下在瓢中,再舀酒時,藥已混入桶內。
軍漢們見晁蓋等人飲酒無事,再也按捺不住,紛紛湊錢買下另一桶酒。楊誌見眾人已喝,自己也是口渴難耐,便也飲了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