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口氣，拍了拍小虎的肩膀，“我沒打算就這麼走。”
小虎眼神微亮，但沒來得及開口，秦蒼又補了一句，“我會回來的。我會找到辦法，繞過命令，再回來。可現在，我們得按命令撤，乾淨地撤。”
小虎沉默了一會，終於點頭。
他們開始收拾物品，一點一點地將痕跡清除。背包係好，地麵掩埋，火堆撲滅，甚至連他們排尿的地方都撒上了泥灰。這一切秦蒼做得極其仔細，他知道這片營地很可能不久後就會被敵人搜過，任何一點破綻，都會為下一次計劃增加風險。
他們順著山腰撤離，繞開村落主道，穿越林地，在數小時後終於抵達預定撤退點。這裡是一處廢棄的打穀場，幾座破木棚支在稻草堆間，周圍長滿荒草，看起來荒涼無比，卻是地圖上標記的“南線林口”。
他們在這裡等了一刻鐘，一輛滿是泥濘的馬車搖搖晃晃地駛來，是接應的老魯，他神情緊張，四下望了一圈才壓低聲音道：“你們是最後一批，快上車，彆耽擱。”
上了馬車，秦蒼坐在車尾，風從篷布掀開的縫隙中灌進來，吹得他耳邊發癢。他卻沒有眨一下眼，隻是死死盯著林道儘頭的方向，仿佛要把那片村莊生生刻進腦海。
他知道，這並不是終點。
撤退是暫時的，他腦中早已在推演下一步的方案——重新接入信號，設法聯係其他哨點，找出那份圖紙的真正流向，甚至考慮從老魯手中套取一些未公開的內部信息。他不會放棄，更不會眼睜睜看著劉三陷在泥潭中，孤立無援。
他已經在想象下一次潛回那片村子的方式——不從正門，不從山路，而是繞行河道，從那條破廟後的排水渠爬進來。他清楚每一處草叢、每一寸泥地的質感，仿佛那裡已經成了他的獵場，隻等再次歸來。
馬車一路搖晃，穿過濕潤的樹林，轆轆作響。小虎在一旁靠著篷布打起了盹，臉上還帶著倦意。而秦蒼，卻始終沒有放下那緊繃的神經。
他心裡很清楚，真正的戰鬥，還沒開始。
敵人隱藏得太深，他們露出的不過是冰山一角。而他要做的，就是潛得更深——直到抓住那根脈絡，掐住敵人的咽喉。
而這一切，都必須從劉三開始。
突然，他的目光落在了車窗外的遠處。雖然白霧尚未完全消散，但他敏銳的直覺告訴他，外麵似乎有些不對勁。隱隱約約地，有幾道人影在遠處的樹叢間穿梭，那些身影速度不慢，似乎有意避開馬車的視線，往山林的深處走去。
秦蒼心跳微微加速，他從小虎身邊悄然挪開，目光緊緊地鎖定著那些人物的方向。過了一會兒，那些身影突然消失在了霧氣之中，仿佛一陣風吹過，便已不見。
“這是什麼情況？”秦蒼心裡自問，眉頭緊蹙，“他們是在追我們，還是在做什麼彆的安排？”
他不自覺地按了按自己背包裡的信號機，指尖在金屬上輕輕劃過，卻並未做出任何反應。那種直覺告訴他，自己接到的撤退命令不可能是空穴來風，也許這是一個虛晃——敵人並沒有放鬆警惕，而是故意引誘他和小虎脫離原先的軌道。
“我該怎麼辦？”秦蒼低聲自語，眼睛微微閃爍，目光越過車篷的縫隙，再一次望向樹林深處的黑影。
“總不能就這麼聽任他們的計劃繼續。”他心裡開始琢磨著自己的下一步行動。即便是暫時撤退，也不能掉以輕心。
這時，馬車前頭的老魯轉過頭來，臉上的緊張神色更為明顯。“秦哥，咱們得快點，這路已經走得夠遠了，接下來的路不好走，必須提前做好準備。”
“知道了。”秦蒼答道，語氣冷靜，卻帶著一絲掩飾不住的焦慮。他知道，眼下既然無法回去原來的村落，就必須讓這條撤退路線變得更加穩妥，確保每一環都不出差錯。
就在他陷入思考之際，突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後方傳來，隨之而來的是一陣揚起的塵土。秦蒼下意識地扭頭看去，視線穿過車窗，漸漸看到一隊騎兵正在快速逼近。
“小心，敵人來了。”他低聲對老魯說，聲音帶著不容忽視的冷靜和決斷。
老魯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迅速拉緊了車篷的一角，防止敵人窺視。他低聲咕噥：“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會有追兵？難道他們已經察覺到什麼？”
秦蒼並沒有直接回答，他冷靜地觀察著馬車後方漸漸靠近的騎兵，心中卻有一種深深的不安。敵人怎麼可能這麼快就追了過來？如果隻是普通的巡邏隊，他們根本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察覺到他們的動向。更不可能如此迅速地趕上。
“這不對勁。”秦蒼心裡一陣冰冷的直覺湧上。他並不覺得這是追兵，而是——敵人故意製造出來的假象。
“小虎，保持冷靜。”秦蒼輕聲對身旁的少年說道，目光始終盯著後方。“他們不是來追我們的，而是打算製造一場虛驚。”
小虎疑惑地看向他，眼神有些迷茫。“虛驚？什麼意思？”
“意思是，敵人已經知道我們撤退了，但他們並不打算直接動手，而是通過製造虛假的追擊來乾擾我們的判斷，讓我們誤以為自己被追趕。”秦蒼的語氣低沉而清晰，“他們的真正目的，是讓我們改變方向，脫離原本的撤退路線。”
“那我們該怎麼辦？”小虎緊張地問，他能感受到秦蒼語氣中的不安和複雜的情緒。
秦蒼輕輕歎了口氣，神情依舊冷靜。“現在我們隻需要讓他們繼續認為我們在躲避。保持原有的速度，不做任何反應。然後，我們找機會在適當的時候消失。”
“小虎，記住，千萬不能急。急了就會掉入他們的陷阱。”
小虎沒有再說話，隻是點了點頭，臉色也變得嚴肅起來。
劉三點了點頭，聲音更低：“我看見他們送進去了幾個我們的人……是那種，被綁著的，嘴巴塞著布的。估計是抓了之後關在那裡。我聽見那裡麵有動靜，不像是單純的崗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