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三。”他低聲喚了一句,聲音中帶著某種不容置疑的沉穩。
劉三正蹲在不遠處,用一個小螺絲刀撬著一塊電接板。那板子是舊型號,不能用了,但他習慣性地收集這些廢件,拿去外圍給那些做拆解的換點錢。有時候能換口熱湯,有時候能換一根還沒吸完的卷煙。
聽到秦蒼的聲音,他猛地站起身,把螺絲刀夾回腰間,走了幾步,道:“秦哥,怎麼了?”
秦蒼沒有直接回答,目光掃了他一眼,隨後抬手把自己破舊的外套脫下,扔給劉三。
“拿去,翻一下兜。還有點小票子,彆都花了,去前口那邊看看還有沒有熱的吃食。帶點回來。”
劉三一愣,接過衣服的時候手有點抖。他清楚秦蒼的脾氣,也明白能讓這位平時事無巨細都親力親為的人突然說出“你去買點吃的”這句話,說明他心裡已經在做下一步安排。
“秦哥……你是不是……”他遲疑地看著秦蒼,喉頭像是被什麼哽住了。
“彆多想。”秦蒼語氣淡淡的,但語調裡那種壓著的焦躁和疲憊,劉三聽得清清楚楚。
“你現在還不是時候進那片區,線路密度太高,層間反應也混亂,我自己走得更快。”
劉三緊抿嘴唇,點了點頭,默默把衣服塞進懷裡,低聲說了句:“我去,你放心。”
腳步聲漸漸遠去。
秦蒼望著他消失在轉角的背影,心中卻浮現出一股深重的責任感。
他早就知道,事情不會簡單。小虎不是隨意亂闖的人,尤其是這種彙點線路密集、異常頻發的節點區,他一向謹慎。要不是有極為誘惑的信息,要不是背後有人故意引導,小虎不會貿然深入。
而對方能在主控製環附近設下那麼複雜的陷阱——不止是布防的問題,那得是深度熟悉線路流向、節點反饋機製、甚至舊時代封鎖邏輯的人,才乾得出來。說明他們計劃已久,甚至可能早就知道秦蒼和他這支小隊的作業路線。
他從靴筒裡抽出一把長匕,動作麻利地卸開刀柄,在內部抽出藏著的一張微縮電路圖。
這是一張他暗中繪製的線路交錯圖,是將原線路、廢棄線路和疑似替代線路層層疊加後標注的版本。他沒告訴任何人,連劉三都不知道他已經把這份圖藏了三天三夜,隻是等一個最關鍵的時刻使用。
他指尖輕輕點在圖的右上角一個微型錨點,那是一個幾乎被廢棄的小回流口,理論上隻剩零點二伏的回電量,但如果他判斷沒錯——那是唯一沒有被對方布防的入口。
他自言自語般地低聲說:“你們埋了一圈火網,錯在以為我隻會走你們留下的口子。”
指尖在那點上重重一壓,一道銀灰的細針從電路圖裡彈出,他用那針刺破指尖,血珠滲出,與圖紙上的微導膜融合。整張圖忽然微微發亮,線路自動重構,浮現出一條之前隱藏的灰色通道。
那是備用路徑,難度高、線路斷點多,但也因此不容易被注意。
他一邊規劃路徑,一邊等著劉三帶回吃食。他的腸胃已經空了一天一夜,現在腦子雖然清醒,但體力已經是硬扛著撐著。再過一會兒,如果不進食,哪怕衝進終端也隻是送人頭。
他想到小虎那句含糊的“他們裝得很像……”,心中不禁泛起層層漣漪。
“像誰?”他低聲自問,“像我們?”
他不是沒想過,那個區域裡會不會早就有一幫人扮成技術人員、線路修複者,甚至是……他自己的舊相識,混進主環。
也許,他們就在等他。
而這一切,從他第一次進入這個廢棄線路區開始,就已經布好了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