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葉輕輕顫動,一道人影悄然掠出,停在溪邊,彎腰似在檢查。
他來得快,也去得快,不多時又被其餘兩個黑影接應,迅速穿回林內。
“果然追來了。”秦蒼低語,指節輕扣石麵,“可惜啊,來得慢了。”
他轉身下坡,對劉三道:“敵人追上了,但暴露太多。他們布防的速度比我們預估得慢,這片林子對他們不夠熟。”
“所以?”劉三問。
秦蒼冷笑一聲:“所以現在換我們釣他們了。”
他低頭,從懷中取出一張揉皺的布帛地圖,指著前方不遠處的一道窄穀道:“我們去這,假撤真伏,一次解決掉他們的先頭隊。”
劉三眼中掠過一道興奮,“喲,蒼哥這手反包抄,玩得溜啊。”
秦蒼抬頭,望著已經開始泛起薄霧的天邊,目光如寒星閃爍。他知道,他們必須賭一次,一次擊退敵人的追擊,才有真正喘息的機會。不能放棄,也不該放棄。
這就需要布置,而布置,不是空口白話能解決的。
“得有障礙,有陷阱,有掩體。”他低聲嘟噥,眼神遊移在地圖的山勢走向上,“要真玩一次反咬,那就得準備足夠——”
他猛然站起身,回頭朝劉三招手:“我得出去一趟。”
“去哪?”劉三眨了下眼,正拆水壺,聽得他這話愣了,“你這時候還要出去?剛才你不是說敵人緊追不舍麼?”
“我得買點木材。”秦蒼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絲不容質疑的鋒銳。
“買?”劉三的嘴巴幾乎要咧裂,“蒼哥,你怕不是熱得腦袋發昏?這林子裡你去哪裡買木材?”
“不是砍,是買。”秦蒼微一頓,眼神轉向更遠處,“記得那山坳裡的老林匠麼?上次我們借路,給了他些熏肉乾的那家。”
劉三瞬間明白,頓時咧嘴低笑:“哦——你是說那老瘸子,他家後頭那片堆著乾料的舊棚子?行啊你,這都記得。”
“他家木頭曬得透,拚接快。”秦蒼淡聲道,“我去一趟,最多兩小時。”
“你瘋了。”劉三正色,“你一個人走?這時候要是被敵人截住,咱這隊人怎麼辦?”
“所以你得在這守著。”秦蒼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是一直想指一次隊嗎?機會來了。”
劉三一怔,隨即反應過來,低低罵了一句:“你是故意把燙手山芋丟我這兒是吧?”
“你也不是頭一次燙著。”秦蒼朝他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旋即轉身,動作利落地將背上的行囊緊了緊,又抽出一根綁帶,紮緊了膝上的護具。
他腦子裡快速梳理著路徑,從側邊山脊繞行,穿過三道獸道後,便可抵達那老林匠的棚屋。按他現在的速度,一個半時辰能來回,若是事態緊迫,他可以棄掉身上負重,加速回撤——當然,那是最不想走的選項。
他不想在這個節骨眼讓所有部署失了節奏。一次伏擊成敗,往往隻差幾根木料能否立起來、幾個釘子是否紮得牢。
木材不單是木材,是一道屏障,一道虛實結合的迷局,是一口暗藏在山道轉彎處的死亡陷坑。他要敵人踩進去,踩得徹徹底底。
秦蒼邁步入林,那身影迅速被枝葉吞沒。濕潤的泥地、滑膩的落葉、微涼的風,都是他熟悉的老朋友。他動作利落,眼神警惕,每一次腳步都像是測量過的節奏,幾無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