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壓迫感,秦蒼的神經繃得緊緊的,眼中閃爍著一股決然的光芒。他知道,必須抓住這最後的機會,趁著劉三不備,做出反擊。否則,自己的命運,便注定會成為敵人的囊中之物。
“再等片刻,再等片刻……”秦蒼在心中默念著。他的身體雖然已經極度疲憊,但心底那股不服輸的力量依然支撐著他,讓他能夠在這片寂靜的森林中繼續前行。
他回頭望了一眼來路,林蔭深處早已被黑暗吞沒,連那股熟悉的殺氣也在漸漸遠去。劉三和那支鬼子的精銳隊伍,像是從未存在過一樣,融入了這片靜謐又致命的森林之中。
“不能再耽擱了……”秦蒼咬牙,擰緊眉頭,腳步不穩地朝著記憶中那個方向行去。
他知道,根據點就藏在這片山林的西邊一處亂石堆後。那是他們精心選出來的藏身之所,靠地勢遮掩,加上布置了幾處暗哨,即便是熟人不仔細尋找,也極難發現。但正因如此,若是回去太晚,恐怕會被自己人誤認為是敵人,那種誤會在這種時候是致命的。
天色愈發沉重,山林中的鳥鳴聲也逐漸寂靜下來,隻剩下秦蒼的腳步聲,孤單地在林間回蕩。他的神經繃得極緊,隨時都準備拔刀應戰,但心裡卻始終牽掛著根據點中的那幾個人——他們是否還安好?有沒有人發現了劉三的行動?更重要的,是不是已經有人察覺鬼子的異動?
他一路沉思,一邊快速穿行在雜草叢生的林地中。當他看到那塊傾斜的石頭、三棵錯落有致的老榆樹時,心中才略微鬆了口氣。這裡沒變,說明根據點還沒有被敵人發現。可隨即而來的,卻是更深一層的不安:既然沒被攻破,那現在裡頭的人——還在嗎?
他抬手摸了摸藏在袖口的暗號哨子,遲疑了一下,終究還是吹響了三聲短促、一聲拖長的信號。
短暫的靜默之後,石縫裡忽然傳來一聲壓低的喝問:“什麼人!”
是個熟悉的聲音,粗獷而急促,帶著一種戒備中的緊張。
秦蒼立即回應:“山鷹落林,林深影靜。”
那邊沉默了一秒,石縫裡的人才放鬆了聲音:“是你?秦蒼?”
“是我。”秦蒼邊回答邊快步上前,撥開擋在洞口前的幾塊枯枝與落石,躥了進去。
裡麵的空間不大,但布置得極其緊湊。火光幽弱,卻照得出每一個人的麵容。他們或坐或倚,有人在檢查武器,有人靠牆休息,還有人眼中閃爍著不安與疑慮。秦蒼一出現,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望了過來。
“秦哥!”一個瘦削的小個子最先站起來,眼中帶著一絲驚喜,“我們以為你出事了呢!”
“彆說風涼話。”秦蒼一屁股坐在角落的氈墊上,抹了一把臉上的泥水,“出事是早晚的事,就看哪天。”
“你去哪兒了?怎麼臉上還有血?”另一個年紀稍長的漢子遞過來一壺水,又皺眉看著他,“你該不會是和劉三又碰上了吧?”
秦蒼喝了一口水,咽下後才說道:“碰上了。”
眾人一震,屋內一片寂靜,連火堆中劈啪的柴火聲都顯得格外清晰。
“他又追你?”那個瘦小漢子低聲問,聲音裡有著明顯的不安。
“沒有。”秦蒼搖頭,“但鬼子追來了。”
這句話就像一塊大石丟進水潭,炸開一圈圈漣漪。幾個人的臉色瞬間變了。
“鬼子?你確定?”中年漢子聲音陡然緊了八分。
秦蒼點點頭,神情沉著:“不是普通的隊伍,是一股精銳,人數不多,配備整齊,看樣子是特地衝我來的。”
“怎麼會……”有人低聲咕噥,臉上寫滿了不解和恐懼,“我們這地方不是剛換過沒多久嗎?怎麼就被摸過來了?”
“也許是劉三引的線。”秦蒼直視著火焰,語氣冷冽,“他出現在這附近,不是偶然。很可能,他們是在合作。”
“你是說——劉三和鬼子聯手?”有人脫口而出,但馬上意識到自己聲音太大,急忙收住。
秦蒼沒有點頭也沒有否認,隻是輕聲說:“一切皆有可能。眼下最要緊的,是查清他們的意圖,不能讓他們一步步地逼近。”
屋內再次陷入沉默,每個人都陷入了沉思。他們不是膽小之人,可這一次不同以往。劉三是難纏,鬼子更是凶殘,如今這兩股勢力疑似合流,形勢遠比他們想象的更加凶險。
“我們不能坐以待斃。”中年漢子忽然抬頭,目光炯炯,“既然他們來了,那就讓他們有來無回!”
“光是硬拚不行。”秦蒼開口,眼中燃起一絲冷光,“我得出去再查一次,看看他們真正的行動方向。這山林那麼大,他們不會平白無故地四處搜索,肯定有目標。”
“你一個人去?”瘦小漢子急了,“秦哥,你才剛回來,又得出去?”
“是我出去好。”秦蒼語氣不容置疑,“我熟悉地形,也知道他們的行軍習性。而且,這事不能拖太久,再晚一步,可能他們就摸到我們頭上來了。”
眾人你望我,我望你,誰都不再反對,心中卻都是一團亂麻。火光映照下,秦蒼的身影堅定如山,但他內心,卻像暴風前的平靜,隱藏著狂濤駭浪。
他站起身,扣緊腰帶,提起那柄在寒夜中泛著微光的短劍。他沒有回頭,隻是淡淡地道了一句:“給我留個饃,回來吃。”
“你可得回來吃!”瘦小漢子吼了一句,語氣帶著怒意與不舍。
秦蒼一步步踏上通往高山的陡坡,腳下泥濘難行,草葉間殘留的露水打濕了褲腳,粘在腿上冰冷刺骨,但他毫無停頓。每一步都穩穩地踩下去,像是在往心頭的某種執念深處砌磚壘牆。
他必須趁夜色未變,迅速在山上布下耳目。這高山雖偏遠陡峭,卻是周邊幾條山道的交彙口,亦是最容易被忽視的製高點。從這裡望出去,東南的密林、西北的穀口儘收眼底。若劉三真與鬼子暗中勾連,又或他們隻是偶然彙合,他們總歸不會放過這個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