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蒼眉頭微蹙,他並不記得劉三什麼時候藏了這些東西。他轉頭看了劉三一眼,那張臉在薄霧中蒼白而扭曲,嘴角似笑非笑,像是在等他問什麼,卻又像是在諷刺他的遲鈍。
“你到底乾了什麼?”秦蒼低聲問。
劉三閉了閉眼,“我招供了。”
秦蒼驟然勒緊韁繩,馬嘶聲劃破寂靜的夜。
“不是你想的那種招。”劉三連忙解釋,聲音中透著一絲焦急,“我沒賣你。我……我隻是……我把一些我們那時候做過的行動說了出來,名字我改了,時間我編了,可我說了那些事情。”
秦蒼沉默。
空氣凝固了一瞬,像夜色突然吞噬了所有的聲音。
秦蒼的呼吸變得沉重,胸口像壓了一塊大石。他一直覺得劉三不是個完人,但也不至於是個徹底爛透的人。可此刻,他卻不確定了。
“你還活著,是不是他們故意放的你?”他的聲音像冰刃,寒意森然。
劉三苦笑一聲:“我也懷疑過,可他們真要放我,也不會打斷我一條腿,扔我在那破屋子裡喂狗。”
“他們知道我會來救你。”
劉三這次沒回答,隻是把頭靠在秦蒼背上,喃喃道:“你要不救我,我可能真就爛在那屋裡了。”
“他們不怕你跑。”
“他們覺得我逃不出去。”劉三笑得像哭,“他們不知道你能來。”
秦蒼沒再說話,隻是勒緊了韁繩,加快了馬速。前方帶路的那人忽然回頭,低聲道:“前麵兩裡有個舊莊子,我們可以暫避。”
“那邊乾淨?”秦蒼問。
那人點頭,“三天前我去過,沒人,地窖能藏人。”
秦蒼默然點頭,將馬頭轉向莊子的方向。
劉三靠在他背後,感受著那一寸一寸向前推進的力道,忽然感到一股說不清的恍惚。他記得多年前,他也是這樣騎著馬,隻不過那次他在前,秦蒼在後。
那時候的他們,血氣方剛,信仰簡單,一個眼神就能拚命。
而現在——
“你會殺我嗎?”他忽然問。
秦蒼沒回答,馬速卻慢了幾分。他的手緊了緊韁繩,仿佛那隻手不是拉馬,而是在勒住一段破碎的回憶。
他當然想過殺劉三。尤其在聽見“我招供了”的時候,那一瞬間他眼前冒出的念頭就是拔刀,從馬背上把這人劈下來。
但他忍了。不是不敢,而是沒能下手。
或許他不願相信劉三已經變了,變成一個連“底線”都守不住的人。
“我不是怕死。”劉三接著低聲說,“我隻是怕,死了都不乾淨。那幫人留我一條命,說不定就是等我回去,被你親手了結。”
秦蒼沉默得像塊石頭,風吹過,他的衣襟一動不動,背影沉穩如山。
他們到了莊子的時候,天邊泛起一絲灰光。地平線像被火燎過一樣,浮著淡淡的紅,烏鴉掠空而過,發出淒厲的叫聲。
莊子破敗,屋門歪斜,一株老樹長在院子中央,枝椏如鬼爪橫亙天幕。
帶路的人打開地窖口,那是一口藏在灶台下的黑洞,幽深無底。
“進去躲一日,明晚再走。”那人低聲道,“白天路上查得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