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官沉默片刻，才說：“暫時沒有更多消息，信號斷斷續續，很可能被敵方電波乾擾。”
秦蒼握緊了拳頭，臉色鐵青。
“我們不能等死。”他冷冷說道，“立刻組織小隊，沿著劉三之前撤退的路線展開搜索。無論如何，要把他找回來。”
副官點頭，迅速轉身下令。
秦蒼目送他們離去，獨自站在風中。夜色如墨，星光隱隱閃爍，空氣中夾雜著火藥和塵土的味道。他知道，這不僅是對劉三的生死考驗，也是對他自己的試煉。
他轉身走回指揮所，耳邊依稀傳來營地士兵低聲議論的聲音。
“團座受傷了，還敢這麼拚，真是瘋了。”
“瘋子才配打這場仗。”
秦蒼心頭一緊，嘴角卻微微上揚。或許，他和劉三一樣，都是這個時代的瘋子，瘋到不顧一切，隻為一場勝利而戰。
他走進帳篷，拔下軍帽，冷汗順著額頭流淌。他雙手緊握，指節發白，眼神深邃而堅定。
“為什麼是他？”秦蒼在心裡一遍遍重複著這句話，聲音低沉而粗糙，像是被沙礫磨過。他憤怒，卻又無力改變什麼，這種矛盾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他想把這股怒氣全部發泄出來，可是營地裡隻有他一個人——那些士兵都忙著處理防禦，沒人願意聽他發泄。
他緩緩走到營地外的空地上，月光灑下來，銀白色的光輝鋪滿了他的影子，影子卻格外孤獨、沉重。秦蒼抬頭看著星空，心裡滿是迷茫和無奈。劉三這個家夥，偏偏選擇了這樣的路，偏偏賭上了自己的命。
“你到底圖什麼？”他對著夜空咆哮，聲音在寂靜中顯得格外嘹亮，“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折騰，害得我多擔心！害得大家多危險！”
風吹過，卷起地上的塵土，也吹散了他身邊那一層仿佛厚重的陰霾。但他知道，那並不能帶走心裡的怒火。
“我不想知道，不想知道！”他低聲吼道，眼神裡閃過一絲掙紮，“我隻想他能好好回來，活生生地回來！為什麼非得弄得像個孤膽英雄似的？他瘋了嗎？瘋了！”
心中的怒氣開始逐漸轉變成一種無形的壓抑，讓他覺得胸腔像被鐵鏈緊緊纏繞，每一口呼吸都格外困難。他反複在腦海裡質問自己，是否當初太過信任劉三，是否給了他太多放縱的空間，才讓他走到了這一步。
忽然，一道熟悉的聲音在背後響起：“秦團座，你是不是該休息了？”
秦蒼猛地轉身，看到副官步履沉穩地走來，手中還拿著一份剛剛傳來的情報。副官的眉宇間帶著關切和一絲無奈。
“休息？”秦蒼冷笑一聲，“休息有什麼用？你們知道劉三出去了，可我就是不想去麵對。”
副官輕聲說道：“有些事情，是躲不掉的，團座。你越是逃避，心裡的火越燒得厲害。”
秦蒼目光暗淡，捏緊拳頭，聲音中帶著一絲疲憊：“可我現在就是生氣，就是氣他，不管他怎麼解釋，我都不想聽！他明明是個瘋子，偏偏還要硬撐，硬闖！”
副官歎了口氣，走近幾步，語氣溫和：“你們之間……是兄弟，是戰友，雖然他瘋得不講理，但正因為這樣，你才更不能放棄他。”
秦蒼眼神微微一滯，心裡翻湧起複雜的情緒。那份情誼，曾經像烈焰般灼燒著他的心，但現在卻像被冰雪覆蓋，冷得生疼。
“我知道……”他低聲道，“我知道……隻是……就是他這麼衝動，讓我這心窩裡火辣辣的，像被針紮一樣。我知道他是瘋子，瘋子才敢這麼拚，可這瘋子就是不聽話。”
風吹動帳篷邊的布簾，發出輕微的沙沙聲，似乎在回應他心裡的波動。秦蒼抬頭望向遠方那條被黑暗吞噬的山路，仿佛能看到那個背影正一步步陷入更深的險境。
“他到底怎麼想的？”他又問自己。
腦海裡浮現出劉三那張滿是血汙，卻依然透著倔強的臉。那眼神裡藏著的不屈和堅定，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辰，刺破了秦蒼心底的黑暗。
“劉三……你真的是瘋子。”他輕聲說，“瘋得讓我都怕。”
副官見他神色變化，輕聲道：“團座，你不能總是把他當作一個孤膽英雄，你要想想，他背後還有整個隊伍，還有你。”
秦蒼握緊拳頭，深吸一口氣，眼神慢慢變得堅定起來。他知道，自己不能再這樣自我折磨下去了，憤怒隻能傷害自己，傷害整個團隊。
“我得找到辦法。”他暗自發誓，“找到他，接應他，把他拉回來……不管付出什麼代價。”
副官皺眉：“團座，敵軍戒備森嚴，派人跟蹤風險極大，萬一暴露，輕則任務失敗，重則全軍覆沒。”
秦蒼的眼睛微微一眯，聲音越發冷硬：“不管風險有多大，都得有人去。劉三現在那個狀態，肯定需要支援。沒人比小虎更適合了。”
副官有些猶豫：“可是小虎……他身體還沒完全恢複，前幾天還咳嗽得厲害。”
秦蒼揮手，斷然道：“身體不好沒關係，機會隻有一次。小虎機警，身手靈活，知道怎麼隱蔽行蹤，而且他了解劉三的習慣。誰都能跟他去，隻有他最合適。”
副官點頭，收拾起命令，快步去傳達。秦蒼看著他的背影，心中湧起一陣複雜。小虎，那個從小和劉三一同長大的年輕兵，機靈又沉穩，像劉三的影子一樣，總是在關鍵時刻出現。他知道，把這任務交給小虎，是既信任，也是賭注。
他轉身回到帳篷內，沉重地坐下，手指在桌麵上無意識地敲擊著，眼神卻依舊盯著門外漆黑的夜。心裡不斷重複著：“劉三，你到底在乾什麼？你要我怎樣才能幫你？”
痛楚再次湧上心頭，胸口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緊，疼得他幾乎咬牙切齒。憤怒、焦慮、無奈交織成一團，讓他幾乎難以呼吸。他又想到劉三那倔強的臉，那個不肯屈服、不願妥協的眼神，仿佛是在對這個殘酷世界發出挑戰。
“你瘋得讓人心疼，也讓人惱火。”他心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