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煙是被四更的梆子聲敲醒的。
床頭燭台上的紅燭燃了大半,她借著暖黃的光,看到頭頂蒼青色的紗帳,才恍惚想起這裡是春山居。
她竟然在侯爺床上睡到了現在。
侯爺怎麼也不叫醒她?
這麼晚了,侯爺不知歇在哪裡?
她撐起身子向帳外看,透過紗帳,隱約看到羅漢榻上側躺著一個人。
看背影應該就是謝經年。
他身量實在太長,把羅漢榻都占據了還不夠,榻尾處又擱了一張條凳,才勉強搭住腳。
他睡得很沉,呼吸綿長,但沒有打鼾。
聽說很多男人睡覺都會打鼾,他這樣高大魁梧卻不打鼾,真是難得。
楚煙默默看著他,昏黃的燭光,靜謐的房間,沉睡的男人,在這寂寂的春夜裡,讓她生出一種從未有過的奇妙感覺。
安心。
沉澱。
喧囂浮躁統統退散。
隱約還有些不可言說的幸福感。
這個男人,好像什麼都不用做,隻要在她的視線裡,就能給她足夠的安全感。
或者說,這個男人的存在本身就代表著安全感。
楚煙喜歡這種感覺,她甚至貪心地想以後都睡在這裡。
但此時此刻,還有另一種不太美妙的感覺困擾了她。
她想方便。
她已經好幾個時辰沒有方便了。
雖然她內心強大,臉皮也足夠厚,這種事情還是讓她很難為情。
通常來說臥室都配有淨房的,可夜裡實在太安靜,侯爺又是習武之人,聽力肯定很好,她若弄出些動靜被侯爺聽到,臉都要丟儘了。
她忍得難受,在床上扭來扭去,最終還是忍不住,做賊似的躡手躡腳下了床,穿上鞋子,打算自己偷偷溜出去找茅房。
可她剛把鞋子穿好,還沒直起腰,謝經年就醒了。
“你要乾什麼?”謝經年坐起來問道。
楚煙嚇了一大跳,若非及時捂住胸口,心都要蹦出來了。
“侯,侯爺,你醒啦……”
“嗯。”謝經年應了一聲,直接問她,“你要如廁嗎?”
楚煙的臉騰一下燒了起來。
這也太直接了吧?
就不能迂回一下嗎?
武將果然夠直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