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念頭讓謝經年一陣心驚肉跳,從這個角度再審視謝蘭舟,越發覺得自己想的沒錯。
蘭舟從小就不願意稱他為父親,不管多少人教他糾正他,始終堅定不移地叫他爹,說叫爹更親切,一天叫八百遍都嫌少。
可是眼下,從他進門到現在,蘭舟都沒叫過他一聲爹。
是疏忽了,還是不想叫了?
還是心裡有了彆樣的想法,特地忽略自己是他爹這個事實,來減輕心裡的罪惡感?
以為隻要不叫他爹,就可以假裝那個人不是他繼母嗎?
這樣的想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好像在楚家的那幾天,他已經開始排斥自己的出現,還叫他沒事不要跑來跑去,不要一直去看他。
受了傷,彆處都不願意住,非要住到楚煙的閨房裡。
一天到晚纏著楚煙,晚上還要楚煙守著他。
那時自己隻是以為他把楚煙當母親一樣依賴,現在看來,一切並非自己想的那麼簡單。
如果不是有了彆的想法,以他對自己續弦的排斥,應該不至於義無反顧地替繼母擋刀。
所以,可能在比擋刀更早的時候,他就已經對楚煙有了彆的想法。
謝經年慢慢站起身,目光冷沉下來。
“既然困了,就好生休息吧,我明天再來看你。”
他冷冷丟下一句話,便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他不會因此就和兒子反目成仇,他隻是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應對。
他需要冷靜下來再好好想想。
謝蘭舟轉過頭,聽著父親沉穩的腳步聲從自己窗外走過,然後逐漸遠離,直到一點聲音都聽不見。
他心中茫茫然不知所措,會不會有一天,他和父親的關係也像這腳步聲一樣,漸行漸遠漸無聲?
或許,這種疏離現在就已經開始了……
從此以後,什麼父慈子孝,父子情深,在他們中間都將不複存在。
而自己,又該何去何從?
他突然無比後悔。
如果昨晚他不去見三叔就好了。
隻要他不知道,一切就都不會發生。
他和父親和楚煙也會繼續保持和諧相處的狀態。
他真想再潛入三叔房裡一次,一刀結果了他的性命,然後假裝一切都沒發生。
可是,這樣的想法,不就是掩耳盜鈴嗎?
以為掩住自己的耳朵,就掩蓋了全世界嗎?
該浮出水麵的真相,或早或晚總會浮現。
他又覺得,這個時候浮現,其實是最好的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