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蘭舟不想讓喬嬤嬤看出他在找東西,到了庫房之後,就把喬嬤嬤打發走了。
庫房裡,他母親用過的東西全都收在裡麵,大到桌椅床榻,小到鏡子木梳,穿戴的衣裳頭飾,用過的胭脂水粉,甚至還有一隻沒繡完的虎頭鞋,針法歪歪扭扭,一眼就可以看出是現學的,可惜還沒學成,人就沒了。
楚煙沒嫁過來之前,這些東西就在母親住的房裡擺著,謝蘭舟看過不下千百遍,對每一件東西都無比熟悉。
從前看的時候都隻是單純的懷念,今天再看,心裡卻是五味雜陳,百感交集。
曾經他以為,母親雖然早早離他而去,父親對母親卻是一片癡心,對他也是百般疼愛。
到如今,他才知一切都是虛幻,夫妻是假的,父子是假的,關於他的所有都是假的。
他在庫房裡走來走去,仔細搜尋可以當作信物的東西。
找了許久,也沒找到什麼有價值的可以當作信物的東西,卻在母親讀過的一本書裡發現了兩張粘在一起的書頁。
他用手撚了撚,感覺那厚度不像是兩張紙的厚度,便懷疑裡麵是不是還藏著一張紙。
他想打開看看,但那兩張紙粘得嚴絲合縫,想要在不破壞紙張的情況下打開幾乎不可能。
正想著用什麼辦法打開,聽到楚煙說著話向這邊走來:“世子怎麼突然想起他母親的遺物了?”
“說是做了個夢,夢到先夫人了。”喬嬤嬤的聲音隨之響起。
謝蘭舟吃了一驚,來不及思考,直接把那本書揣進了懷裡。
就聽楚煙說:“世子思念母親是人之常情,但他身上有傷,你們不該任由他一個人待在這僻靜的地方,萬一有什麼好歹,連個知道的人都沒有。”
“是奴婢疏忽了。”喬嬤嬤說著話打開了庫房門。
此時日近中午,外麵陽光強烈,反襯得屋裡光線暗淡。
謝蘭舟眯著眼,看到楚煙一身水綠色輕紗羅裙站在初夏的豔陽裡,仿佛一株生在池塘邊的綠柳,嫋嫋婷婷,清新怡人。
“蘭舟!”她叫了一聲,提裙擺邁過門檻向謝蘭舟走去,“你身子還沒好,怎麼不好生在房裡歇著,回頭要是哪裡不舒服,你爹又該心疼了。”
她語氣輕快隨意,仿佛他們之間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謝蘭舟無聲地看著她走近,不過十幾個時辰沒見,卻感覺像是隔了好幾年的光景。
她明明是在一步步走向他,他卻感覺她正在一步步走遠。
終有一天,會遠到他無法觸及的距離。
這一刻,他心底升起強烈的念頭——
他不能失去她,不能任由她遠離,他必須要想辦法留住她。
他要和她重回之前的狀態,哪怕假裝也沒關係。
他定了定神,迅速調整自己的狀態,在楚煙走到麵前時,恢複了從前那種吊兒郎當:“你不是逛街去了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若無其事的樣子讓楚煙愣了下,懷疑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
“蘭舟,是你嗎?”她將他上下打量,看怪物似的看他。
謝蘭舟翻了個白眼:“不是我是誰,你還有第二個叫蘭舟的繼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