鉛灰色的雲層壓得極低,仿佛要將這片廢墟徹底碾碎。
斷壁殘垣間,扭曲的鋼筋如猙獰的利爪刺向天空,破碎的玻璃在風中發出細碎的嗚咽,整個世界都沉浸在一片死寂與荒涼之中。
阿米婭跪在滿是碎石與瓦礫的焦土上,單薄的身軀在廢墟的映襯下顯得愈發渺小。她那件原本潔白的裙角早已被血汙和塵土浸染得不成樣子,雙手卻依然顫抖著,小心翼翼地將一塊塊碎石壘起,動作輕柔得像是在嗬護易碎的珍寶。
煌手持早已熄火的電鋸,古銅色的手臂上青筋暴起,肌肉緊繃。她沉默不語,眼神中滿是沉痛與不甘,一下又一下地將橫七豎八的鋼筋、尖銳的磚石奮力挪開。
每一次發力,都伴隨著她壓抑的悶哼,往日張揚肆意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肅穆到近乎悲壯的神情,仿佛要用這力量,將對逝者的敬重全部傾注其中。
雪怪小隊的成員們安靜地躺在臨時挖出的淺坑中,身上裹著殘破不堪的白大褂。那些曾經鮮活的麵容,此刻被冰霜覆蓋,顯得那樣蒼白而冰冷。
阿米婭緩緩伸出手,指尖輕輕拂過他們結霜的臉龐,喉嚨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攥住,酸澀與悲痛在胸腔中翻湧。這些曾與她一同在戰場上浴血奮戰、為了共同信念勇往直前的夥伴,如今卻永遠地沉睡在了這片廢墟之下。
煌突然猛地轉身,用儘全力捶打身旁的牆壁,磚石在巨大的衝擊力下簌簌掉落,揚起一片嗆人的灰塵。她背對著眾人,寬闊的肩膀微微顫抖,不願讓任何人看見她泛紅的眼眶和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
阿米婭艱難地站起身,腳步有些踉蹌。她找到半截斷裂的金屬標牌,深吸一口氣,凝聚起源石技藝。幽藍色的光芒在她指尖閃爍,金屬標牌上漸漸浮現出歪歪扭扭的字跡。
“這裡沉睡著為信念而戰的英雄”
當最後一筆刻下,一滴滾燙的淚水從她泛紅的眼眶中墜落,砸在標牌上,瞬間蒸騰成一縷細小的白霧。遠處傳來烏鴉嘶啞的嘶鳴,仿佛是為逝者奏響的挽歌。
煌默默地抓起一把枯枝,輕輕地覆在墳塋上。枯葉間,幾株蒲公英正倔強地生長著,白色的絨毛在風中輕輕顫動,那微弱卻堅韌的姿態,好似雪怪們未竟的願望,在這殘酷的世界中努力飄散,尋找著新的希望。
阿米婭緩緩轉身,沾著泥土與血漬的裙擺掃過冰冷的墓碑,那上麵鐫刻的字跡在昏暗的天光下泛著幽冷的光,宛如凝固的淚痕。她的發絲淩亂地貼在蒼白的臉頰上,脖頸處的源石結晶在寒風中微微發亮,像是永不熄滅的傷痛印記。
“煌…………”
阿米婭的聲音被呼嘯的狂風撕扯得支離破碎,卻依然堅定地穿透這死寂與悲愴。
“我們不能再悲傷了,我們還要繼續前進,背負著雪怪的精神。”
她向前邁出一步,單薄的身軀在狂風中微微搖晃,卻如同紮根大地的青鬆般毅然決然。那雙清澈的眼眸裡,悲痛與堅毅交織,宛如寒夜中的星辰,在無儘的黑暗中閃爍著希望的光芒。
煌佇立原地,宛如一座沉默的雕像。她垂著頭,古銅色的肌膚上沾滿塵土,脖頸處青筋暴起,像是被命運的重擔壓彎的老樹虯枝。那雙曾經充滿鬥誌與豪情的眼睛,此刻盈滿了未乾的淚水,倒映著這片荒蕪的廢墟,仿佛盛滿了整個世界的哀傷。良久,她緩緩抬起頭,嘴角勉強扯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乾裂的嘴唇顫抖著擠出幾個字。
“……知道了。”
沙啞的聲音裡,裹挾著破碎的嗚咽與深沉的不甘,如同受傷的野獸在低嚎。
話音未落,煌突然抄起那麵布滿裂痕的盾牌,用儘全身力氣狠狠砸向地麵。“轟”的一聲巨響,震顫著整片廢墟,驚起一群蟄伏在斷牆殘壁間的烏鴉。黑壓壓的羽翼遮蔽了半邊天空,伴隨著刺耳的啼鳴,仿佛是逝者的靈魂在這一刻得到了短暫的釋放。
而煌轉身的刹那,揚起的披風獵獵作響,卷起地上的枯葉與砂礫,在身後形成一道渾濁的旋風。那些枯葉打著旋兒,最終落在墓碑上,像是為逝者獻上的最後一束花,隨著她漸行漸遠的背影,消失在這片蒼茫的廢墟之中。
臨時營地的帆布帳篷在寒風中發出嗚咽般的聲響,煤油燈昏黃的光暈裡,懸浮的塵埃如同不安的幽靈。阿米婭踩著滿地碎石走來,沾滿泥濘的靴子在地麵拖出長長的痕跡,脖頸處的源石結晶隨著急促的呼吸微微發亮。她掀開帳篷簾的瞬間,刺骨的冷風卷著砂礫撲進室內,將博士案頭的作戰地圖掀起一角。
“博士......”
她的聲音帶著長途跋涉後的沙啞,卻在觸及博士伏案沉思的背影時陡然清晰。博士正將戰術模型在沙盤上反複推演,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褪色的指揮杖,金屬杖頭與沙盤碰撞,發出細碎的“哢嗒”聲,在寂靜的帳篷裡格外刺耳。
“我們該繼續向前出發了。”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阿米婭沒等博士轉身,便徑直走到沙盤前,纖細的手指點在地圖上標記著霜星勢力的猩紅區域。她的指甲縫裡還嵌著乾涸的血漬,那是方才為雪怪小隊立碑時留下的,此刻隨著動作微微發白。
博士握著終端的手驟然收緊。
“可......我們接下來要麵對的極有可能是霜星啊。”
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像是從胸腔深處擠出的歎息。帳篷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隨後又消失在風雪中,更添幾分壓抑的氣氛。
“沒關係。”
阿米婭輕輕搖頭,嘴角扯出一抹苦澀的笑。她的發絲被風吹得淩亂,拂過泛著病容的臉頰,那雙琥珀色的眼睛卻在陰影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