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過鬆林時,糾察隊的皮靴聲像鼓點般撞進埋伏圈。塔露拉伏在倒木後,透過樹隙看見最前排的士兵正用刺刀挑開雪堆——那裡本該藏著他們轉移的痕跡。
"動手!"
信號彈劃破雪幕的瞬間,盾衛從左側土坡躍起,戰斧帶起的弧線劈碎了排頭兵的鋼盔。塔露拉同時扣動銃機,子彈擦著領隊軍官的肩章鑽進杉樹,爆出一團冰晶。
林間頓時炸開鉛彈與凍土碰撞的悶響,感染者戰士們從樹洞裡、雪坑中躍出,裹著獸皮的手臂揚起燃燒瓶,火油在糾察隊隊列裡濺開橘紅色的花。
"後撤!往四號哨卡靠攏!"
軍官捂著流血的肩膀嘶吼。塔露拉看準他轉身的刹那,將短刀擲進其膝彎——那枚刻著礦鎬徽記的金屬片還在半空翻轉,就聽見東側密林裡傳來更密集的靴聲。
"是集團軍的援軍!"
盾衛的斧刃卡在士兵的胸甲裡,扭頭時看見雪坡上湧出黑壓壓的鋼盔。塔露拉抹掉臉上的血汙,突然抓住身旁戰士的手腕。
"跟我來!"
他們貓腰衝進密林深處,踩著倒伏的枯枝繞到援軍側翼。
塔露拉從背包裡拽出浸透煤油的破布,用燧石點燃後拋向彈藥箱——轟然巨響中,燃燒的彈殼像流星般砸進追兵隊列。
趁亂之際,盾衛帶著殘部已退到林間空地,卻見三輛裝甲車的探照燈突然掃來,在雪地上切出慘白的光帶。
"往地洞撤!"
塔露拉的聲音被爆炸聲吞沒。她反手將最後一枚煙霧彈擲向車頭,拉著傷員滾進覆滿冰棱的礦坑。追兵的槍聲在洞口外漸漸稀疏,隻剩下風雪穿過礦道的嗚咽。
盾衛靠在岩壁上喘氣,看見塔露拉正用匕首在洞壁刻下新的標記,血珠順著刀痕滴在結冰的鐵軌上,像誰撒下的暗紅漿果。
硝煙未散的林間空地上,感染者戰士攥著染血的彈殼直喘粗氣。
"連集團軍的裝甲車都被打退了!塔露拉你這招引蛇出洞......"
"非戰鬥人員呢?"
塔露拉扯開浸透冰水的繃帶,目光掃過雪地上零亂的腳印。
"都藏進備用據點了!就是山坳裡那個廢棄磨坊......"
戰士突然壓低聲音。
"清點人數時,有幾個孩子哭著喊姐姐沒回來......唉,這種事......"
他的話沒說完,盾衛就踩著碎冰跑來,護肩甲片上還掛著未融的雪塊。
"發現糾察隊殘部了!他們一直在往東逃!"
"東邊?"
塔露拉捏著繃帶的手指猛地收緊,碎冰碴從指縫間簌簌掉落。她眼前突然閃過阿麗娜今早係圍巾的模樣——那截明黃色的穗子在巷口晃了晃,像枚突然點燃的信號彈。
下一秒她已衝出雪坑,披風在身後扯出淩厲的弧線。盾衛伸手去拽時隻抓住片碎布。
"塔露拉!你去哪?東邊有雷區......"
她的腳步聲撞碎在結冰的樹乾上,很快消失在彌漫的雪霧裡。戰士望著她消失的方向,發現塔露拉遺落在雪地裡的匕首還在發燙,刀柄上刻著的礦鎬圖案正被血珠慢慢浸透。
奔跑。
奔跑。
長靴被冰水浸透。
腿腳深陷進反射著刺眼光芒的雪地。
忘記用雪橇。
忘記騎上雪地車。
將雪全都融化。
在泥濘中奔跑。
不知走了多久。
不知跑了多久。
寒風鑽入肺部。
痛覺刺進大腦。
奔跑。奔跑。
雪為什麼還沒有儘頭。
冬天為什麼還沒有儘頭。
大地為什麼還沒有儘頭。
滴答。
塔露拉停下了腳步。
滴答。
淚水正自她的眼角墜下。
即使現在的她還沒意識到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
阿麗娜就那樣倒在路旁。
她緊攥著手中的空籃,鮮血浸濕了她的衣裳。
將她身旁深掩住草木與泥土的慘白也一同染成了暗淡紅色。
雪就這麼下著。
雪粒子撲在塔露拉臉上時,她看見那抹熟悉的灰藍色鬥篷蜷縮在路溝裡。阿麗娜的額頭抵著結冰的碎石,發間落滿的雪粒像撒了把碎鹽。
"阿麗娜!"
喊聲撞碎在凍土上的刹那,塔露拉已經跪到溝邊。埃拉菲亞的睫毛顫了顫,眼尾滲出的血珠在冷空氣中凝成冰晶。
"塔露......拉?"
她的手掌落在阿麗娜肩胛時,觸到一片濡濕的溫熱。德拉克猛地將人攬進懷裡,卻聽見對方喉嚨裡咳出細碎的雪沫。
"真不想......讓你看見我這副樣子。"
"彆說話!阿麗娜,彆說話......彆說話!"
塔露拉的手指在腰間急救包上打滑,繃帶扯出來時纏上了凍僵的手指。
"我給你止血......馬上就好......"
阿麗娜卻突然攥住她的手腕,指尖涼得像塊碎冰。
"已經......沒有再流血了......隻是....."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她的目光飄向不遠處翻倒的背簍,滾落的梨在雪地裡凍成深褐色。
“那我們走......我們走!叫醫護兵給你輸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