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風掀起金色的麥浪”
“野林和管道一齊叮叮當當地響”
“我在地塊邊緣找到了我的摯愛,緊跟著從天而降的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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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這首歌的後半段是這樣唱的......”
正在奔跑著的風笛聽到歌聲,忍不住駐足開口道。
“......好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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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蘭妮跪在潮濕的石板地上,指甲深深摳進磚縫裡,像要把那些未說完的嗚咽都嵌進地底。“達米安也走了,他甚至都沒法得到一場像樣的葬禮......”
遠處飄來焦糊味時,她渾身的力氣突然被抽走,癱倒在羅南腳邊,肩頭劇烈起伏著。
“他們不可能把他還給我們。他們隻會把他燒成灰,隨隨便便地撒向城外,就像對待一捧毫無意義的泥土。”
羅南踹飛腳邊的碎陶罐,陶片紮進牆裡發出刺耳的刮擦聲。
“洛瑞被扔去‘消毒’那天,我親眼看見煙囪冒了三個時辰黑煙。克裡斯的骨灰,混著灰沙從城牆上撒下來,像場臟兮兮的雪。現在他們同樣沒放過達米安。格蘭妮,肖恩被抓走的時候,他們都說他得了礦石病——”
嗚咽聲戛然而止,格蘭妮猛地抬頭,眼白裡布滿血絲。
“不,不要再說下去了,羅南。肖恩他......他就是不小心得了病。他是個勤勞、忠貞的可憐人,唯一的念想就是讓我們母子過上好一點的日子......”
“格蘭妮,你還沒弄明白嗎?”
羅南抓起牆角鏽跡斑斑的藥瓶狠狠摔碎,玻璃碴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我們就是一顆顆鉚釘。如果生鏽了,他們當然會毫不在意地把我們丟棄。可即便沒有生鏽,隻要對這座城市機器來說不那麼合適了,我們唯一能等來的也是同樣的命運。他們從來不管我們是不是正在一批批地染上礦石病。
廠裡每個月發的藥,彆的工人能拿到全部,我們就往往隻有一半,甚至三分之一。還有防護服。肖恩的防護服穿了多久了?五年,還是七年?你在半夜偷偷替他補過多少回?所有的法案,所有的標準,都隻對他們有利。而我們呢?”
他突然扯開自己的衣領,露出胸口暗紅的礦石結晶。
“看見沒?這玩意兒在啃我的骨頭!廠裡那些體麵人戴著金表喝下午茶時,我們的肺正在變成焦炭!”
格蘭妮顫抖著摸向牆上的全家福,照片裡肖恩戴著歪斜的安全帽,懷裡抱著熟睡的孩子。她的聲音突然變得詭異平靜。
“上個月發工資,他們說要扣掉防護服折舊費。可那件破布......”
“我們隻配吃他們不想要的土豆和爛蘋果,哪怕每一寸農用地塊上都浸透了我們的汗水。”
羅南一拳砸在桌角,木屑飛濺。
“從我們被趕到西城區那天起,就注定是用完即棄的抹布!種出的糧食要挑最飽滿的送去市政廳,自己吃蟲蛀的穀粒;礦井透水死了七個人,第二天照樣讓我們下井!”
他突然湊近格蘭妮,呼吸灼熱。
“我們隻配在工廠裡沒日沒夜地消耗性命,等乾不動了就如他們所願,一個個地全都染病!這樣的話,他們就可以順理成章地把我們這些塔拉人全部從自己的城市裡丟出去——”
格蘭妮突然抓住窗框的鐵皮,指節在鏽跡上碾出青白的痕跡。
"......停下吧,求你。羅南,你的這些話並不能帶來任何好結果。"
她的聲音抖得像寒風中的油燈芯。
"你看看站在那邊的克萊娜她們。她們正在為自己的兒子和兄長哭泣。你還想讓你們的憤怒給多少人帶來失去摯愛的痛苦?"
巷口傳來木輪車碾過碎石的聲響,羅南猛地將格蘭妮拽到陰影裡。三個穿藏青色製服的人正用警棍敲著牆,金屬碰撞聲在雨窪裡碎成尖銳的片。
"這痛苦是殺人犯帶來的。"
他咬著牙扯開襯衫領口,露出鎖骨處蛛網般的結晶。
"他們在一個接一個地殺死我們,有時用疾病,有時用炮彈。格蘭妮,你不要再欺騙自己。"
雨水順著格蘭妮的發辮滴在孩子的搖籃上,她突然撲過去捂住女子的耳朵。
"今天早上有好幾個人來找我。奧布萊恩一家,還有康納家的兄弟,他們都決定加入我們了。"
羅南從靴筒裡抽出半截扳手,鐵柄在暗處泛著冷光。
"你和孩子過得不容易,我們都理解,在這個節骨眼上,我們更需要互相幫助......"
遠處傳來玻璃碎裂的爆響,穿製服的人突然拔腿跑向街角。羅南把扳手塞進磚縫,抓起門邊半袋發黴的土豆。
"西爾莎每晚在洗衣房留一扇窗,"
他的聲音壓得比雨聲還低。
"要是你聽見隔壁棚屋有哨聲......"
"......離我和孩子遠一些吧,羅南,看在過去肖恩待你們都還不錯的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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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蘭妮突然抄起桌上的陶罐,渾濁的土豆湯潑在羅南肩頭。
"肖恩下葬時你們說要報仇,現在達米安的骨灰還沒涼透——"
她的目光掃過牆上泛黃的全家福,突然把陶罐砸在地上。
"你們隻會把人拖進墳墓!"
羅南後退時撞到堆著防護服的木箱,補丁摞補丁的帆布簌簌落灰。巷口的警笛聲越來越近,他從懷裡掏出塊發黑的麵包塞進搖籃,轉身時腰帶刮落半片牆皮。
"我必須走了,格蘭妮。你看到那邊的人了麼?她穿著那身製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