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赫茉妮的指尖在雕花信箋上輕輕點著,孔雀石戒指折射的光映在她眼底,像淬了冰的湖麵。
“轉告莫寧伯爵,領袖同意薩卡茲對倫蒂尼姆城內的深池人員的一切處置。”
燭火在銀製燭台上跳動,將她的影子投在天鵝絨帷幕上,忽明忽暗。
“有必要的話,向那位薩卡茲將軍致歉——”
尾音拖得極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嘲諷。
“——深池無意破壞與卡茲戴爾攝政王之間的和平關係。”
她端起骨瓷茶杯,玫瑰紅茶的香氣漫過鼻尖。
“雖然考慮到他身邊的高盧人,我們注定了無法達成真正的合作,但我們也還不急著彼此為敵,不是嗎?”
茶勺輕敲杯壁的脆響裡,她的聲音陡然轉冷。
“為表誠意,麻煩伯爵從中斡旋,把其他貴族部隊最近在附屬地塊截獲的幾名薩卡茲信使還給他們。”
“放心,威靈頓公爵會記得伯爵的努力,領袖與深池更不會忘記。”
阿赫茉妮放下茶杯,信箋上的火漆印章在燈光下泛著暗紅。
“請他不要著急,等領袖安頓好眼前的事務,我們會去倫蒂尼姆與他會合。”
對麵的人遲疑片刻,終於還是開口。
“您......您問之前見過的那位深池指揮官會怎麼樣?”
阿赫茉妮的目光落在窗台上枯萎的月桂枝上,那是小丘郡陷落時帶回來的紀念品。
“蔓德拉......蔓德拉。”
她突然低笑一聲,指尖摩挲著戒指上的紋路。
“我對她夠好了。我甚至特地為她在領袖麵前求情,才為她掙來了去倫蒂尼姆的最後一個機會。”
燭火突然爆出燈花,她的影子在牆上扭曲成猙獰的形狀。
“要知道,領袖至今對她和那幾位在小丘郡辦的事很不滿意。”
“她為何就是不明白......深池走到今天,已經不再需要鬼魂部隊的名號。”
阿赫茉妮的聲音裡帶著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我們最終要建起一個屬於德拉克和塔拉人的新國度——”
她猛地抬手,打翻的茶杯在地毯上洇出深色的痕跡:“而想要取得民眾的支持,光靠憤怒與仇恨帶來的恐怖威懾怎麼行?”
“假如她能理解領袖的意圖,學會壓抑自己內心的怒火,從倫蒂尼姆全身而退......”阿赫茉妮的語氣緩和下來,眼神卻依舊冰冷,“至少念在她好好傳了信,領袖身邊一定還有她的位置。”
對麵的人屏住呼吸,不敢接話。
“你知道的,領袖她......從來沒有忘記過這幾位最初的塔拉同胞。”
阿赫茉妮的聲音輕得像歎息,“畢竟,她們是一起從灰燼中走出來的。”
窗外突然傳來夜梟的啼叫,她起身走到窗邊,看著倫蒂尼姆方向跳動的火光,嘴角勾起一抹難以捉摸的弧度。
“可惜啊......”
最後兩個字消散在夜風裡,像從未說過一樣。隻有地毯上那片暗紅的茶漬,在燭光下泛著詭異的光澤,像塊凝固的血痕。
.....................
曼弗雷德用劍鞘撥開腳邊的石像碎塊,猩紅的瞳孔映著天邊泛起的魚肚白,聲音裡帶著幾分了然。
“或許到了天亮的時候,我就會見到一位從外麵來的信使。”
他低頭看向蜷縮在血泊中的蔓德拉,對方的手指還在微微抽搐。
“那位信使一定是得到了某位伯爵或者男爵的授意,但毫無疑問,他背後必定是那位塔拉地區出身的公爵。”
鏈鋸劍的嗡鳴在遠處漸漸平息,他用靴底碾過一塊還在發燙的源石結晶。
“他們或許會感謝我,因為我替他們除掉了一個不安定的瘋子指揮官,為我們之後的談判奠定了一個更好的開端。”
“薩卡茲總是被當成好用的工具。”
曼弗雷德突然低笑一聲,長劍在掌心轉了半圈。
“是的,在這一點上,我們和你一樣,痛恨這些傲慢的貴族。”
他的劍尖挑起蔓德拉散落在地的發辮,語氣陡然轉冷。
“但是......蔓德拉,你隻能到此為止了。”
“......”
蔓德拉的喉嚨裡發出嗬嗬的聲響,沾滿血汙的手悄悄摸向身後——那裡藏著一柄三寸長的小刀,是她藏在靴筒裡的最後武器。
曼弗雷德的目光如鷹隼般銳利,早已看穿她的小動作。
“......小刀?你想用一把小刀偷襲我?”
“哈哈哈......咳咳咳咳......”
蔓德拉猛地咳出幾口血沫,卻笑得愈發瘋狂。
“萬一......我能成功呢?就像當年在巷子裡,我用碎玻璃劃破貴族少爺的臉那樣......”
“......你的大腦神經長在心臟上,剛才被我一起刺穿了嗎?”
曼弗雷德的長劍突然下壓,將她的手腕釘在地上,石屑混著血漬嵌進皮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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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過了,你殺不了我。”
他俯下身,猩紅的瞳孔裡翻湧著複雜的情緒。
“而且,就算你殺了我,也沒有任何意義。卡茲戴爾的鐵騎會踏平整個倫蒂尼姆,你的塔拉同胞隻會死得更快。”
“沒有......意義?”
蔓德拉的手指在刀柄上摸索著,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要是......任何事情......都要有個意義,那......我們這樣的人活著,豈不是從一開始就沒有意義?”
曼弗雷德的動作頓住了,長劍的鋒芒離她的咽喉隻有半寸。通道裡突然陷入死寂,隻有遠處傳來的晨鳥鳴聲,襯得這場對峙愈發詭異。
“我要殺了你。不是因為任何人的命令......”
蔓德拉的聲音輕得像歎息,卻帶著不容動搖的決絕,她突然猛地抽出小刀,用儘最後一絲力氣刺向曼弗雷德的腰側——那裡是鎧甲的縫隙。
“就隻是因為......”
刀刃即將觸到布料的瞬間,曼弗雷德的長劍已經貫穿了她的胸膛。
蔓德拉的動作僵住了,小刀“當啷”一聲掉在地上。她看著自己胸前突出的劍尖,突然露出一抹釋然的笑。
“我想這麼做。”
血沫從她嘴角不斷湧出,視線漸漸模糊。她最後看到的,是曼弗雷德那張沒有表情的臉,和天邊徹底亮起的晨光——那是她從未在城市夾縫裡見過的、完整的日出。
曼弗雷德抽出長劍的動作頓了頓,猩紅的瞳孔掃過蔓德拉嘴角那抹詭異的笑,喉間溢出一聲冷哼。
“......真是個瘋子。”
劍刃上的血珠滴落在地,濺起細小的血花,像在為這場終結畫上句點。
蔓德拉的胸腔劇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撕裂般的疼痛,她偏過頭,血汙覆蓋的臉上擠出個嘲諷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