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傳到社奉行府邸時,恰逢暮春午後。
庭院裡的八重櫻開得正盛,粉白的花瓣便簌簌落下,落在石桌上那盞還冒著餘溫的冷茶裡,漾開一圈淺淺的漣漪。
家主神裡綾人正臨窗而坐,紫檀木桌案上攤著一卷剛送來的密報,他指尖捏著密報的邊角,目光掃過“九條孝行軟禁九條裟羅”“與柊甚介結盟”的字樣時,臉上沒什麼波瀾。
手下低低彙報後續,幕府軍已開始在神無塚校場集結,勘定奉行的商船也在碼頭頻繁調動,看樣子是要對海隻島動手。
待手下說完,綾人才緩緩放下密報,修長的手指端起茶盞,淺抿了一口微涼的煎茶。
茶味清苦,卻恰好壓下了心底那點因“鬨劇將起”的玩味,他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笑容,語氣裡帶著幾分冷意。
“兩個靠威脅與貪婪綁在一起的蠢貨,也敢妄談掌控稻妻?倒真是給這平靜的日子添了些樂子。”
“兄長。”一旁的神裡綾華輕輕搖了搖手中的折扇,語氣裡帶著不易察覺的擔憂。
“九條孝行調動幕府軍的動靜越來越大,恐怕不出三日就會對海隻島發難。”
“如今九條大將被困,社奉行雖有影響力,卻無兵權,該如何阻止這場無端的戰火?”
神裡綾人聞言,指尖在茶盞邊緣輕輕摩挲著,眉頭微蹙片刻,隨即又舒展開來,眼底掠過一絲銳利的光。
“不必急著阻止。先看看他們想玩什麼把戲。”
“畢竟,我倒要瞧瞧,沒了將軍大人的壓製,這兩位家主的野心,能撐到什麼時候。”
他抬眼望向天邊,雲層縫隙裡似乎藏著一縷永恒不滅的雷光,嘴角笑意又深了幾分。
“再說,稻妻的安穩,從不是靠誰阻止來的,得讓某些人親自撞了南牆,才知道什麼叫自不量力。”
綾華看著兄長胸有成竹的模樣,心裡的擔憂稍稍放下,輕輕點了點頭。
她知道,兄長素來謀定而後動,既然他這麼說,必然有了應對之策。
社奉行府邸的暮色剛漫過簷角,天領奉行的武士就已踏碎了庭院的寧靜。
為首的護衛雙手捧著紫色令牌,語氣帶著不加掩飾的脅迫。
“神裡家主,九條家主有令,請您即刻移步天領奉行參加重要會議。”
“攻打海隻島的糧草調度需社奉行牽頭,若是您堅持推諉,便是漠視稻妻安危,屆時幕府軍將會接管這裡。”
神裡綾人聽後,眼底不見半分慌亂,隻淡淡笑道。
“九條家主有召,綾人自當前往。隻是諸位帶這麼多武士,倒像是怕我跑了似的。”
護衛臉色一僵,強行辯解道:“家主也是為防不測,畢竟如今局勢複雜,鎮壓反抗軍乃是重中之重,不容有失!”
神裡綾人不再多言,轉身囑咐綾華“看好府中事務,不必擔心”,便隻帶一名近侍,隨護衛前往天領奉行。
剛進正廳,就見九條孝行與柊甚介坐在主位上,案上攤著新畫的海圖,周圍武士的刀鞘泛著冷光,空氣裡滿是肅殺之氣。
“神裡家主來得正好。”
九條孝行敲了敲海圖上的海隻島南側淺灘。
“三日之後,幕府軍從這裡登陸奇襲,社奉行需在兩日內籌備十萬石糧草,還要調遣工匠修繕勘定奉行的商船!”
“這些船要用來運兵,半點差錯都不能有。”
柊甚介跟著補充,語氣中的威脅不加掩飾。
“若是糧草遲了,或是商船出了問題,神裡家主,你該知道這後果。”
“社奉行掌管民生,若因你誤了軍機,稻妻百姓可不會輕饒你。”
“最主要的是,你的妹妹白鷺公主,生得那叫一個秀雅絕俗,不食人間煙火……懂我的意思吧?”
柊甚介直戳神裡綾人的軟肋,這讓他不由得順從地拱手。”
“兩位家主心係稻妻,綾人佩服。糧草與工匠,明日一早就送到碼頭,絕誤不了出兵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