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日暮,今日孟氏來我宮中,與我說了些宮中之事,閒話許久,倒也開懷。
但人走之後,便忍不住的落寞下來,望著天邊血紅的夕陽,夏吟盈的容貌,便再度浮現在眼前。往事曆曆在目。
自小相伴,情誼深厚,初入後宮為妃時,互相扶持,互相當作深宮裡的神經寄托和慰藉。
如今便天人永隔,隻盼著來生有福,可以再續前緣。容雲鶴身後將我抱住,突如其來的溫軟讓我有些不適應,緊繃的身子放鬆下來。
轉過身來,與他相擁,把他當做,我心中的茫茫雪域中,唯一的一點火光。
炙熱而又明亮,足以點亮我的餘生。
皇帝興致低落,讓三千妃嬪如同守了活寡。
白氏又拿出了自製的藥,皇帝雖情難自持,但心中傷痕未愈,便再是如何動情,也有心無力,頗為敷衍。
可皇帝臨幸白氏的次數,是最多的,遠甚於其他嬪妃。六宮上下,便對白氏另眼相看。
白氏看著夏吟盈去了,自然暢快。本以為,自此便可以得到想要的一切。
才發現,皇帝日日魂不守舍,看著她的眼神,愈發像在透過她看彆處,甚至時常發噩夢。
深更半夜,睡的迷迷糊糊,手腳卻不停動彈,驚醒了白氏,連忙去看皇帝如何。
卻看見眉頭皺緊,借著些微燭光,費力地看清皇帝的丹唇,在做著“吟盈,不要”的口型。
得不到的,便是最好的。
白氏追悔不已,若不是誤導了宋氏,若不是曾給夏吟盈用過香囊,夏吟盈或許不會難產而死。皇帝也就不至於,日夜悲痛欲絕。
而且,在皇帝最愛夏吟盈的時候,讓夏吟盈離開他的生命,雖然永不相見,但也留下此生都不可磨滅的痕跡。
用媚藥留住了皇帝的軀體,可靈魂,卻硬生生被白氏越推越遠。
自此,交頸纏歡得再深入,也僅限於肉體淺薄,再無半點動心的可能。
或是情深不壽,或是愛而不得,愛情的儘頭,什麼也沒有。
可有些人,有些關係,便就深重到了,今生今世也無法徹底斷絕的地步。
永不生離,除非死彆。
皇帝許是念及我執掌六宮,似是念及我同夏吟盈交好,半點不曾怪罪,我那日失態之舉。
還幾次召我侍寢,我借著腹上有瘢痕,不堪入目,之由推脫。
皇帝頗為關懷,將自己禦用的太醫撥來,替我診脈開藥。
借著男女之防,未曾暴露腹間。隻診了脈,問了些症狀。
我心存僥幸,但也確實是皇帝親封的璟妃。如此行徑,便覺得有愧於心。但一想到容雲鶴,便也覺得值得。
又是夜晚,我特意去了南屏珠橋,想懷念一下,夏吟盈從前的模樣。
橋下的流水隻丈三寬,卻不淺,我獨立於橋上,一時心情波動,便想翻身坐於欄杆之外。
這一舉動卻引起了不小的動靜,我分明是孤身一人出來的,乍聞衣料窸窣之聲,一人將我飛速從欄杆之外扛回橋內。
我雖驚嚇,但也不曾尖叫。待我看清那人容貌,卻發現是江闊,“你做什麼?”
“我隻是不想雲鶴傷心水深,夜涼璟妃娘娘早些回去吧”他恭恭敬敬地退下轉身,隱於黑暗。我們容雲鶴結緣,本以為總有些私交,原來,卻隻是念著容雲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