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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宮廷秘聞(2 / 2)

“沒錯。”羅蘭雙目微闔,語氣低沉下來,“我從小就被稱作沒父親的野種,受到同齡孩子的欺負,而我的親生母親又是那副樣子,所以我很早就對他們絕望,決心靠自己的手養活自己。你知道我的個性,我非常記仇,而且有仇必報,但又有誰知道這並不是我的天性,是我為了保護自己,拚命養成的習慣?那時候的我一沒父母,二沒本事,三沒錢財,隻剩下這個唯一的原則支撐我對抗這個世界,所以我不是恨我父母,而是不得不恨他們,還有其他欺負我的人,不然,我也就活不下去了。”

“大人……”

“哼,幸好,後來我除了原則,還多了外貌這個武器。”羅蘭聳聳肩,笑道,“告訴你個會讓你爆血管的秘密,直到十歲為止,我都穿女裝,打扮成舞娘的樣子,跟著義母和劇團的姐妹在大陸各地流浪表演,要不是我年紀小,可能還要賣身。看,你果然爆血管了,我是開玩笑的啦!我隻賣藝不賣身。”

克萊德爾大口喘息,太陽穴青筋跳動,麵目十分猙獰,他咬牙切齒道“那個流浪劇團的團長太像話了!居然要你…要你……”

“收聲。我不想聽見任何汙蔑我義母和流浪劇團的言語。”羅蘭眯起眼,厲聲道,“而且要求扮女裝的是我自己!因為我不想當隻米蟲!我也沒為這件事感到任何羞恥!相反,我為能夠靠自己的本領養活自己感到由衷的自豪!”

“是,是為臣失言了。”克萊德爾慚愧地低下頭。見狀,羅蘭緩和了顏色,續道“在劇團的七年,我非常快樂,也學到很多,義母和大家都對我很好,伊芙也是那個時候撿到的,要不是那個女人陰魂不散,我的日子過得還要舒心。”

“呃,什麼意思?”

“意思是,那個女人沒死。”羅蘭冷冷地道。克萊德爾大吃一驚“什麼!薇拉沒死?”

“嗯,她那三刀,一個人也沒戳死,不過她發瘋了。義母把我救醒後,就送她到坎塔薩以北的神殿療養,帶著我離開了那裡,之後每年都回來探望她一次。因為不忍心讓父親看見她那個樣子,才偽造了墳墓。但即使她那麼儘心儘力,那個女人還是死了,在我七歲那年。”

克萊德爾歎了口氣,劃了個祈禱冥福的手勢,問道“那你後來就一直跟著那位團長嗎?”

“嗯,到我十歲為止。”

“十歲?那還不是可以獨立生存的歲數啊!那位團長怎麼就不管你了?”克萊德爾又氣憤起來,卻見羅蘭臉上劃過一道仇恨的火光,程度之強烈,遠遠勝過提到薇拉時。

“因為她死了!還有其他人!除了我和伊芙,全死了!”

“什……”

羅蘭調整了一下呼吸,才以比較平穩的語氣敘述“那年我們來到卡薩蘭的雷坦尼領,按照慣例為當地的居民表演,引起了一個貴族的注意。那個貴族叫索斯,是到領主家探親的客人,他強行邀請我們參加他的洗臣晚宴。在宴會上,他相中我,要我做他的玩物,義母好不容易用話擠兌住他,他才沒當場就動手。我們知道這個鎮是不能待了,連夜收拾行李準備逃走。可是那個卑鄙下流的混蛋,他汙蔑我們是小偷,偷了他什麼見鬼的傳家之寶,要領主把我們全抓起來。義母叫我和伊芙趕快逃走,自己和大家擋住領主的軍隊。可是她們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很快就被抓住關進大牢。後來我從追兵口中得知,那個畜牲因為沒有抓到我,就把氣出在她們身上,奸汙了她們不算,還把她們剝得赤條條的,當眾斬首!”

國務尚書聽到這樁令人發指的罪行,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不停地擦拭冷汗,感覺口乾舌燥。羅蘭冷笑“哼,貴族,這就是你口中高貴的貴族,克萊德爾!現在你明白我為什麼隱瞞我的身世了嗎?我恨貴族!連同我體內的貴族血統在內!那時我發誓,總有一天,我要成為人上人,成為屹立在這個國家的人物,將馬修、索斯這些狼心狗肺、無恥卑劣的寄生蟲統統送進地獄去!”克萊德爾忍不住反駁“這這,你父親並不是壞人啊!”羅蘭白了他一眼“那個時候我以為他是壞人。”克萊德爾默然。羅蘭食指輕扣桌麵,眼神浮起一抹蒼涼“義母曾教導我,自由善良的心是這個世上最重要的東西,有了它,任何財富地位都是空。可是她錯了,力量才是最重要的東西。沒有力量,彆說重視的人,連自己的命也保護不了。所以我對伊芙說,我們要得到保護彼此的力量,得到為義母她們討回公道的權力,就分開了。因為那時索斯的追兵還在追我們,確切的說是追我,我想至少要讓伊芙逃走,就算我不幸被抓,還有他可以為我們報仇。”

“那那後來呢?”儘管明知主君好端端地活著,克萊德爾還是緊張得汗流浹背。羅蘭垂下眼“幸運的是,我們都遇到了擁有力量的強者,他是拳神,我是…我是遇到了一位隱士。他教會了識字和算術,劍法和射箭。我們相處了五年,他是個了不起也非常神秘的人。十五歲時,我認為我已經擁有足夠保護自己和報仇的力量,就離開他,回到這個塵世。”

“等等,十五年前……”克萊德爾突然瞪大眼“我想起來了!索斯伊辛格爾公爵!那是十五年前最有名的事件!他和他的隨從總共兩百多人,在彆墅被一個請來表演的神秘舞者所殺!而且那個舞者還全身而退!難道——”

“不錯,那個舞者就是我。”羅蘭承認,撫摸腰間的長劍,露出一個嗜血的微笑,“我用這把劍挑斷他的手筋腳筋,然後慢慢把他的肉割下來,本來還想多折磨一會兒,可是警衛來得太快,我不得不放棄,真是太可惜了。”克萊德爾被他這番狠話嚇得直打哆嗦。

“後來的事你都知道了,我接受馬爾亞姆的邀請,加入了希魯沙傭兵團。噗!說到這件事,至今我還想笑。我為了接近索斯,不得不再打扮成舞娘,不巧的是我那時正值變聲期,我又不耐煩多等段時間,隻好假裝啞巴。這麼做給了我意料之外的方便,雖然很多人愛慕我的長相,但顧慮我的殘疾,沒有一個人上來勾三搭四,隻有那個白癡,成天在我身邊亂轉,擔心我一個‘弱女子’無法照料自己,最後還向我求婚,說他不在意我的殘疾。”

“……”聽到這樁烏龍事件,克萊德爾額上冒出大量的細汗,哭笑不得。看見他的表情,羅蘭放聲大笑“哈哈哈……當然,我們沒變成同性戀,後來也真相大白了!我看中他是個實誠的好青年,就加入他的傭兵團。傭兵的生活和刺激也很自由,我很喜歡;但最重要的是,我希望借著壯大傭兵團,引起馬修的注意,招攪我們成為正規軍,我就可以接近他,報複他拋棄我的罪行。”

克萊德爾感到一個可怕的預感,卻不敢問出來,隻能保持沉默。

“基於這個目的,我說服馬爾亞姆,把傭兵團遷到伊維爾倫來。搬來沒多久,我們就陸續遇到許多你也認識的好夥伴——席斯法爾、艾德娜、艾露貝爾……還有萊德和伊芙。唯一的遺憾是那時一場大規模的戰爭也沒有。終於,那一年,獸人和蠻族聯手侵略我們,我們參了軍,被分派到威司特麾下,打勝仗,升遷,成為正規軍,被城主召見……一切都照著我的預想進行,除了美洛達這個意外。”

“公主?”克萊德爾大惑不解“她和這件事有關係嗎?”

羅蘭冷冷地道“本來是沒有,可是她愛上我,讓我想到一個比直接殺死馬修或在他麵前殺了美洛達更讓他痛苦的點子,於是,她也變成關係人了。”克萊德爾隻覺一股寒氣從心底竄起,牙齒上下打戰“你你……”

“沒錯,我誘惑了她,假裝我和她一樣墜入愛河。”羅蘭笑得萬分和煦,看在克萊德爾眼裡卻比魔鬼的微笑還可怕,“那個天真的小姑娘……托她的福,讓我發現我竟然還有演戲的天賦。我在馬修麵前裝作失憶,不知道我是他兒子的模樣,向他的女兒求婚。一如我預計,他那時的表情可真夠看的。”克萊德爾呻吟了一聲。

“你彆叫。要不是美洛達這麼一搞,我就直接晚上摸進馬修的寢宮,往他心臟插把匕首了,你應該感謝她,我也是。那個時候,我又不知道馬修其實是愛我的,他不是存心拋棄我。”

克萊德爾深深歎息。

“罷了,一切都是孽,大人你也是不知者不罪,隻可憐了公主……唉。”

羅蘭沉吟片刻,露出懷疑的表情,審視對方“克萊德爾,我問你件事,你一定要如實回答我。”克萊德爾振作精神,恭恭敬敬地道“是,為臣絕不敢欺瞞大人。”

“你說父親真心愛著那個女人,那他怎麼又和上代水神巫女發生關係,生下了我的弟弟法利恩?”

話音剛落,附近的花叢響起小小的嘩啦聲,羅蘭疑惑地瞥了一眼。克萊德爾全沒留心,浮起尷尬之情“原來…原來你知道……”

“到底是怎麼回事?”

“是,是這樣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馬修他…那是發生在你們去世沒多久之後的事。他因為傷痛你和薇拉的死,晚上睡不好,就跑到水神神殿做告解,讓心情平靜一點。一天晚上他去得早了點,撞見正打算回房就寢的索露瑪大人。上代水神巫女索露瑪大人是個性情非常柔靜寡言的女子,她看到馬修尷尬的樣子,什麼也沒問,把提燈交給他就走了。之後,每次馬修去神殿,廳堂都會點起一盞燈。被索露瑪大人細心的溫柔打動,馬修開始注意她,連以前常常缺席的禮拜也回回必到,就這樣,他…他發現自己被索露瑪大人吸引了……”

“哼!”

聽到主君的冷哼,克萊德爾更是尷尬,試著為好友辯解“這個,男人朝三暮四,是很正常的事;何況馬修那時正值心靈脆弱的時期,更容易……”羅蘭滿心不以為然,但也沒說什麼,隻揮手命令他繼續說下去。克萊德爾清清喉嚨,敘道“我一開始還沒發現,後來聽馬修言語中提及索露瑪大人的次數愈來愈多,才發覺不對,連忙質問他。馬修說他也不知道這是不是愛情,他隻是覺得和索露瑪大人在一起心情很平穩舒暢,從沒想過占有她。我鬆了口氣,染指聖職者可是大罪,何況索露瑪大人是絕不允許破身,也不允許還俗的水神巫女。我提醒馬修千萬彆衝昏頭後,就隨他去了,可是,悲劇就那麼發生了。因為馬修的虔誠,索露瑪大人也對他漸漸萌生好感——當然是那種友情的好感,他們經常在一起研究神學,或者喝喝茶聊聊天,不過索露瑪大人白天要祈禱,他們都在晚上碰麵。那天晚上,他們約在圖書館門口,想找一本神學的書,但馬修臨時有事晚到了,索露瑪大人單獨等著他,這時一群喝醉酒的士兵路過,對她起了色心。那幫粗俗的士兵從來不作禮拜,自然不認得深居簡出的水神巫女,他們撕破她衣服,想…想對她那個。因為手腳和嘴巴都被綁住,索露瑪大人沒法呼救也沒法施法,其中一個混蛋還從附近的妓院弄來春藥,逼她喝下,幸好馬修及時趕到,把那些士兵全宰了,可是因為…嗯,那個已經……這個,應該不用我再說明了吧,後麵發生的事?”

一把年紀的國務尚書囁囁嚅嚅很不好意思,金發青年的神色卻沒有變化,依舊一派冷峻“克萊德爾,這麼說,你並沒有親眼看見那晚的情形,這隻是馬修的一麵之辭?”悟出他言下之意,克萊德爾挺直腰杆,臉上浮起氣怒的紅暈。

“雖然沒有親眼看見,但我相信馬修的話!大人,你的父親縱然有很多缺點,但他絕對是個正直的人!絕不會做出那種齷鹺的事!”

“是,是我失言了。”羅蘭坦率地承認錯誤,“你繼續說吧。”克萊德爾平息了怒火,續道“後來,索露瑪大人懷了馬修的孩子。儘管是因為春藥才導致行止不端,貞潔的索露瑪大人還是非常自責痛苦。而且在那些下流的士兵麵前赤身露體,也令她羞憤不已。她不聽我和馬修的勸告,堅持留在神殿,在人們異樣的目光中生下了法利恩大人。其實在她肚子大起來時,憤怒的民眾和聖職者們就打算燒死她,是馬修好不容易壓下來。分娩那天,我和馬修去探望她。索露瑪大人說要把孩子獻給水神,隻有這樣人們才不會以惡魔之子的名義殺死他。馬修說你沒必要這麼做,他會把孩子接進宮,昭告天下法利恩大人是他的親生兒子。我知道事態不對,連忙叫馬修製止索露瑪大人,可是已經太遲了……”

瞥見主君不解的眼神,克萊德爾解釋道“每一位神在人間的代言人可以有很多,這就是俗稱的神官和祭司,但可以直接行使神力的[神子]和[神女]隻得一位,所以若要法利恩大人成為水神亞希的神眷之子,索露瑪大人就必須死掉。”

“她自殺了?”

“嗯,是服毒,我們沒來得及阻止她。”克萊德爾苦澀地道,“索露瑪大人一死,法利恩大人的額頭就浮現水神的印跡。我看到他的繈褓發出光芒,就把他抱起來,從他懷裡找出一封信。那時候馬修正抱著索露瑪大人的屍體痛哭,根本沒注意到。我把信拆開,上麵寫著要馬修絕不能說出法利恩大人的身世,以免動搖王權,如果他覺得愧疚,就代替她好好照顧孩子……”

羅蘭打斷“那封信還在嗎?”克萊德爾點頭“在的,就在為臣家裡,您要看嗎?”

“現在不要,好了,你說下去吧。”

“是。馬修遵守了索露瑪大人的遺言,沒有公布法利恩大人的身份,也沒有把他接進宮,幸好因為他是神子,也沒人敢對他怎麼樣……”

“雖然沒人對他怎麼樣,白眼唾罵可不少。”羅蘭冷冷插口。克萊德爾垂下頭“沒錯,那孩子…的確活得很辛苦。而且他天資聰潁,經常被其他見習生欺負,這些我們都知道,我們也知道他一直在調查誰是他的親生父親,不過我們把所有的證據都銷毀了,所以……對了!”他猛然抬頭,直視對方,“大人,你是怎麼知道索露瑪大人和馬修的事情的?連法利恩大人也不知道這件事!”

羅蘭微微一笑“你這麼認為嗎?”克萊德爾隻覺一陣天旋地轉,險些站不穩腳。

“難、難道!”

“你們這些大人啊,實在太小看小孩的能耐了。”羅蘭故意歎了口氣,“就算把把所有的證據都銷毀,還有人證在;就算不問人證,隻要查查是誰一直暗中關照自己,再把你這個擁有不在場證明的家夥去掉,答案就出來了——看!多麼簡單!”

“嗚呃。”國務尚書呻吟,不知該為老友生出兩個太過聰明的兒子慶幸還是悲哀。

“那那,大人你又是怎麼知道的?是法利恩大人告訴你的嗎?”

羅蘭猶豫了一下,搖搖頭“不,是我問他的,因為我看見他在馬修的馬鐙上動手腳。”克萊德爾整個人跳起來,臉色刷白如紙。羅蘭朝他投以冰冷的視線“沒錯,馬修從馬上摔下來,不是意外,是法利恩搞的鬼。可是,你能怪他嗎?他隻不過想為母親報仇罷了。”

“冤孽,冤孽。”克萊德爾眼中噙滿淚花,“沒錯,我不能怪他,死去的馬修也沒資格怪他,一切都是孽。唉,命運之神貝裡卡斯啊,你也太殘酷了!”

“彆忙叫,事情還沒完呢,雖然是法利恩害馬修落馬受傷,但真正殺死他的卻不是法利恩。”

“什麼!難道……”

“彆看我,不是我,是美洛達。”

“……”

就算羅蘭說馬修是被蜜蜂蟄死的,也不會令克萊德爾如此震驚。他當場石化,雙眼塗上空白的色彩,整個人呆呆站在那裡,連呼吸也停止了。就在羅蘭擔心他會不會缺氧而死時,克萊德爾總算回過神,吼道“公主!?”

“千真萬確。”羅蘭以冷靜到近乎冷酷的口吻道,“馬修落馬後,並沒有死,不是嗎?隻是受了重傷。我和美洛達守在他身邊照顧他。那一晚,馬修因為傷口發炎發起高燒,我正想幫他擦汗,他突然握住我的手,口裡叫著那個女人的名字……”

“他把你看成薇拉了?”

“嗯,他說他對不起我,還有對不起我們的孩子之類,最後,他說他沒臉見我,因為他的過失,讓他兩個孩子發生,結為夫妻。”

克萊德爾倒吸一口涼氣,恍然大悟。羅蘭諷笑“你想象一下,當時在場的另一個人,聽到這些話會有什麼反應。”克萊德爾按住臉,悲痛地流下淚來“可憐的孩子……”

“是很可憐,就連良心已經差不多被狗吃掉的我,看到美洛達當時的表情,也有點憐憫。”羅蘭輕歎,“我雖然不愛她,但她終歸是我妹妹,我本來不想讓她知道真相,打算和她作一輩子夫妻……算了,假設這種東西一點意義也沒有。總之,美洛達知道了真相,當然那時我也裝出副很震驚的樣子。出乎我預料,她既沒昏倒也沒發瘋,很快恢複鎮定,把我拉到角落,問我知道嗎,我說不知道,她看了馬修一眼,說‘這件事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呃……”

羅蘭仿佛沒聽見國務尚書的啜泣,冷淡地敘述一樁充滿恩怨情仇的宮廷秘辛的最終結局,“我說不可以,她說她不能失去我,寧願失去父親,然後就找來毒藥,放進藥裡,毒死了馬修。”

“報應,報應。”克萊德爾悲苦地笑道,“當年我們毒死她母親,今日她毒死馬修,也算因果循環,嗬嗬。”

羅蘭不置可否,定定注視他“因為你告訴我一半真相,所以我告訴你另一半真相,你是我父親的好友,有權知道他的真正死因。”克萊德爾隻點了點頭,說不出話來。羅蘭的眼神和緩下來,語調也不像之前那麼冷峻“克萊德爾,你恨我們嗎?恨我們三個被父親折磨,也折磨父親的孩子?”克萊德爾啞聲道“我誰也不恨!我隻恨這該死的命運!”

“命運?嗬,沒錯,我就是為了得到與命運抗衡,甚至主宰命運的力量,才變成今天這副麵目可憎的模樣。”羅蘭低下頭,看著手掌心,輕笑出聲,“這個美麗的表皮下,是個滄桑醜陋的靈魂,可是唯有這樣醜惡的靈魂,才匹配得上高貴偉大的夢想——這是多麼諷刺的事實。”

“大人……”

羅蘭垂下手,流暢地站起身,脆弱的神情宛如蒸發了一般消失在俊美的五官背後,隻剩下映照著陽光的自信淺笑,冰藍的眸堅定冷酷一如往昔。

“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克萊德爾,未來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你可不能在這裡就倒下。”

“是,為臣這把老骨頭,一定會為大人拚到最後。”

國務尚書拭去淚痕,綻開發自心底的欣慰笑容。

“冰宿沒去上課?”

年輕的城主剛踏進正殿,紅發侍衛就匆匆跑來,告訴他這個讓他萬分驚詫的消息,這還是那個做事認真負責的少女頭一次曠課。

艾德娜滿臉焦急“不但沒來上課,還到處都找不到她!大家已經找了她快兩個鐘頭了!大人,你說她會不會……”羅蘭安慰道“你先彆急,以冰宿的本領,不會出事的,你們再去找找,可能她出宮了。”話音剛落,他聽見身後響起一陣喧嘩,連忙轉過身,果然,茶發少女出現在門口。

“冰宿!”艾德娜飛奔過去,喊道,“你去哪了!也不跟大夥說一聲!”冰宿朝她和圍過來的眾人歉然一笑,擺手道“抱歉,我在屋頂背書,不小心睡著了。”眾人籲了口氣。艾德娜雙手插腰,數落道“真是的,我還以為你被拉斯帝涅滅口或遇上刺客了,急死我了!”

“對不起。”

“算了,艾德娜,沒事就好。”羅蘭走近,拍拍隨侍武官的肩膀,“其他人也回去工作吧。”餘人聞言,紛紛散去。

羅蘭瞥了眼少女,發現她的臉色異常蒼白,不禁蹙起眉“你臉色怎麼這麼差?感冒了?”

“什麼!我立刻去拿感冒藥!”艾德娜也不確認就飆了出去。

“我沒事。”

冰宿微微一笑,墨綠色的眸子閃爍著不同於以往的光華,卻又水漾般朦朧溫柔,這奇異的眼波吸引了羅蘭的注目和心神,他不假思索地道“發生了什麼好事嗎?你看起來很開心。”

“不,隻是決定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很重要的事?”羅蘭反問,丈二摸不著頭腦,覺得今天的冰宿很奇怪,無法理解。突然,他捕捉到一樣異物,雙目一寒,舉起手臂。

那是一片夾在少女發間的小樹葉。

“屋頂上,有葉子嗎?”

看見被他抓在手裡的樹葉,冰宿的神情沒有任何變化,眸底的笑意反而更深了。

“有啊,我的書簽,很可愛吧?送給你,不用謝了。”說完,大方地擺擺手,踏著輕快的腳步離去。雖然想不通書簽怎麼會跑到頭上去,但看她這樣的態度,羅蘭心裡的疑雲不知不覺散了開來。遙望少女的背影,再瞅瞅掌心的樹葉,他自言自語“是我太多疑了嗎?”

深夜,大神官端著宵夜走進辦公室,看到趴在桌上奮筆疾書的主君,深深歎了口氣。

“大人,吃飯了。”

“你來得正好,我剛巧忙完。”羅蘭將最後一份奏摺移開,朝同父異母的弟弟綻開溫柔的笑容。法利恩把托盤放在他麵前,道“國務尚書閣下要我勸勸你,彆老是忙得忘了吃飯。”

“說到國務尚書,後天我要去米爾菲參加拍賣會,又要麻煩你和他看家了。”羅蘭歉然道,“本來我打算帶你去拍賣會散散心,可是我前段時間剛去下界,馬上又要離開上界,許多積下的工作還沒做完,隻能拜托你……”

“我很樂意留下,也對拍賣會不感興趣。”法利恩故意歎了口氣,“現在你可以吃飯了嗎?”

“是是。”羅蘭一邊想血緣真是可怕的東西一邊拿起餐具。法利恩趁他用膳的空檔,細心整理批閱好的奏摺,突然看見一樣不屬於文件的物事,那是一份紙麵泛黃的信封。

查覺他疑惑的視線,羅蘭咽下嘴裡的東西,用餐巾拭了拭唇角。

“拿去吧,那是你的東西。”

大神官抱著困惑的心情拆開空白的信封,取出裡麵的絹紙,看到第一行,他的表情就僵住了。羅蘭柔聲道“這是我從克萊德爾那兒拿來的,雖然擔心你看了後,會為當年間接害死馬修的事愧疚,但我認為你有知道真相的權力;而且,這是你母親唯一的遺物。”

“謝謝。”

法利恩恢複鎮定,把信紙折起。羅蘭興味地道“你好像一點也不愧疚耶?”法利恩輕蹙雙眉“愧疚?為什麼?事情都過去那麼多年了,就算知道真相,又有什麼意義?”

羅蘭輕笑出聲,撈起信封甩了甩“沒錯,這種東西,如今也隻有遺物的價值而已。”

“是不是最好燒了它?”

“收起來吧,那上麵畢竟是你母親的親筆跡。”羅蘭擺擺手。法利恩垂下眼“母親這個字眼,對從沒見過母親的我而言,不過是抽象的名詞罷了,我所認識、懂得的親人,隻有你一個。”

“那麼,叫我聲哥哥吧,法利恩。”

大神官笑了“不行,我怕叫慣了,在公共場合會露出馬腳,就像馬爾亞姆將軍一樣。”(注彆誤會,這句話的意思是,馬爾亞姆經常在公共場合直呼羅蘭的名字)金發城主咋舌“你又不像他那麼粗心,怕什麼!”

“不行就是不行。”

“嘖!”

“沒關係,我在心裡,一直是稱呼您兄長的。”褐發青年白淨的麵皮微微泛紅,笑容靦腆柔和,充滿孺慕之情。羅蘭這才釋懷,回以溫和的笑容。

“大人,你又忘了。”

“啊!糟糕!”

接下來,房裡隻剩下餐具敲擊瓷碟的清脆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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