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米亞古要塞_滿願石_线上阅读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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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米亞古要塞(2 / 2)

“一杯雪莉酒,一盤餅乾……哦,還有一瓶牛奶。”

諾因本想立刻問正事,走到櫃台發現饑腸轆轆,就幫自己和寵物點了些酒菜。老板看也不看他一眼,迅速端出東西後就繼續專注於表演。見狀,諾因微微皺眉,不是為他的無禮態度,而是為他的癡迷之色。

和貪戀花叢的吉西安和因為心有所屬才不沾女色的雷瑟克都不同,諾因天生對缺乏興趣,也從沒有更不理解那種衝動,所以老被吉西安嘲笑“不像個男人”。

諾因一邊吃餅乾一邊東張西望,最後定在舞台上。那舞娘正大跳脫衣舞,但吸引他的不是這個,而是她的身形,觸動了他腦中掌管“熟人”的神經,恰好那舞娘轉過身,讓他清楚瞧見她泛著薄汗的豔麗臉龐,一口酒當場噴出“尤、尤菲米亞!”

“殿下!”舞娘也看見他,停下動作,露出驚訝的神情。店裡刹時安靜下來。

“找到了!果然在這裡!”

幾個軍官打扮的男女相繼走進酒店,領頭的少女個頭嬌小玲瓏,卻扛著把幾與門等寬的流星錘,滿臉氣急敗壞,她身後的兩人倒是神態悠閒。

“哎呀,這不是悠梨嘛。”尤菲米亞一手撫頰,笑道,“還是這麼活力充沛,像隻小猴似的。嗬嗬,今天稀客真多。”

“你這暴露狂!花蝴蝶!會走路的傷風敗俗!”悠梨壓根沒聽見後麵一句,死死瞪著那具隻剩下襯衣底褲和一條開叉紗裙的惹火身軀,“看看你的樣子!哪還半點身為軍人的自覺!精兵團的臉都被你丟儘了!”火氣一衝,她拋出流星錘砸爛附近一張桌子,嚇壞了周圍的客人,老板則是哀嚎了一聲。

沙裡西恩踏前一步,勸道“悠梨,彆在這鬨事。”

“少廢話!今天不教訓這女人一頓,我就不叫悠梨達爾西頓!”悠梨激動地指著尤菲米亞,委曲得差點落下淚來,“全是因為這女人,我和愛倫才平白無辜跟她一起被安了個‘魔女三人組’的外號,實在太過份了!”

這……沒安錯啊。你是怪力魔女,愛倫是迷糊魔女,尤菲米亞是吸血魔女——真是太貼切了。沙裡西恩偷偷地想。

悠梨喊道“花蝴蝶!下來決鬥!如果你還有點軍人的尊嚴!”

尤菲米亞抿嘴一笑,抖出一條銀鞭,唰地抽在木製舞台上。

“隨說奉陪,小猴子。”哼,母獅不發威你當我小貓。

就在局麵急轉直下,戰鬥一觸即發的當口,一直沒出聲的愛倫發現一個意料之外的人“咦,殿下!”

戰火驟熄。

“你說什麼殿下怎麼會……”沙裡西恩和悠梨一齊轉頭,然後一同怔住。過了一會兒,後者眼中的驚訝轉為憤怒,看得諾因莫名其妙,心想我來這兒打聽喝酒吃東西也礙著你了?乾嘛像看到死仇似地瞪著我?

沙裡西恩綻開會心的笑容,上前親熱地拍打他的肩膀,欣慰地道“真沒想到殿下也有長大的一天,我還以為你這輩子毀在書裡了。不過建議你不要對尤菲米亞有興趣,會被她吸乾的。改天我介紹幾個好女人給你,包管侍侯得你舒舒服服。”

“你在說什……”諾因一言未畢,一具活色生香的女體偎來,一坐在他大腿上,玉臂環住他頸項,如蘭氣息嗬在他比玉臂更白皙細嫩的耳根。

“彆聽他瞎說,殿下。”尤菲米亞用柔媚到極處的語氣誘哄,聽得在場其他男人心癢癢的,“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哪比得上我,而且俗話說近水樓台先得月,殿下~~~”

諾因像看外星人般瞪著她,竭力想理解她的語意,卻被另一個人誤會成含情脈脈的對視,當場爆血管。

“太差勁了!”悠梨的怒吼幾乎掀飛屋頂,她用險些戳到諾因鼻子的姿勢指著他,氣得全身發抖,“你這無恥淫賊,我看錯你了!原以為你雖然是個千般不是的上司,總還有唯一一個長處,可是你——”

“我怎麼?”

“你卑鄙無恥下流!”

“卑鄙無恥我認,可下流……”諾因秀氣的眉毛皺得死緊,他覺得自悠梨三人闖進酒店起,發生的一係列事就完全超出他的理解範圍。

悠梨吼道“你摟著這隻狐狸精,還是自己不下流!”

“你瞎了眼啦!分明是她摟著我!”諾因吼回去,接著轉向懷裡的尤物,皺眉道,“你不但有軟骨病還有哮喘?那就彆對著我耳朵嗬氣,癢死了。”

“……”

一片死寂,靜到連呼吸也停止了。

尤菲米亞第一個擺脫僵硬狀態,站起身,瀟灑地拂拂長發,對沙裡西恩道“他沒有開竅。”

“我知道。”精兵團團長雙目呆滯,尚未回過神。

世上怎麼會有這種人?不,是怎麼會有這種男人?酒客們大惑不解。老板歎了口長氣“殿下,你真應該做個聖職者。”諾因回他一臉困惑他要他這個殺人狂做聖職者?

“對不起,殿下。”悠梨紅著臉道歉。

諾因的困惑達到最高點。

“從剛才起……就全是莫名其妙的話,到底怎麼回事?”

“什麼事也沒有!”眾人默契十足地粉飾太平——開玩笑!這麼可愛的書呆子,當然要他保持原樣,以免破壞他們今後的樂趣。

然而,他們的努力被“迷糊魔女”一句話粉碎了

“殿下,既然你來酒吧不是為了招妓,那是為了什麼?”

諾因怒氣衝衝地走在深夜的街頭,宛如一頭噴火的恐龍。他今天這個下午過得糟透了!先是被一個不長眼的商人誤認為女人推銷那種俗豔的布料;然後到處撲空,被兩個副部長當傻瓜嘲弄;再然後不小心跑進酒吧;這也算了,當他再接再勵去另一個情報獲取地公共浴室時,門口那個老眼昏花的管理員竟然遞給他女浴間的牌子,引起一場騷動……

但最最讓人生氣,最最不可饒恕的還是他這麼辛苦,這麼委曲,曆經那麼多磨難苦楚,還是連吉西安那個家夥的鬼影子也沒摸到!

“諾因。”

正當黑發青年打算不顧擾民用魔封當擴音器向全要塞廣播通緝時,一隻小手拉拉他的衣袖,喚回他的理智。

“怎麼,肚子餓了?”看向寵物的同時,諾因一向冷然的清秀容顏泛開少見的溫和瀲漪,紫眸也浮起溺愛。

雷奇搖搖頭,指著一個方向。諾因循指望去,頓時瞪大眼。

“吉西安!!”

宮廷術士長坐在一家民房的屋頂上,吃笑不已。背後銀白的上缺月和他米色的無扣外褂相應而輝,懷抱的魔法杖杖頂,蒼藍色浮玉一如他的雙眼,閃爍著幾近妖異的光華。

“你這混蛋,現在才滾出來!看我鬨笑話很好玩是不是!”一看他的態度,諾因就知道下午的事全被部下探知了,惱羞成怒地吼道。

“噓,噓。”吉西安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你不怕西紅柿炸彈,我可怕。再說,我不是出來見你了麼。”諾因咬牙道“哪有這麼便宜的!拜你所賜,今天下午我被人當小姐、當傻瓜、當怪胎、當淫賊、當變態!你以為一句出來就能將我打發了!”

“那你想怎樣?”

“很簡單!以後我要找你,你就必須馬上出現!”

吉西安搖搖食指,懶懶地道“降價降價,這要求太了。我有我的事業,哪能隨時跟在你身邊?何況要是你找我幫你擦背,我也要隨傳隨到?”諾因怒道“我什麼時候要你幫我擦過背!?”

“這隻是舉例,表示我不接受強製的命令。”

“我又何時強迫過你了?”

這個毫無自覺的家夥……吉西安切齒“你強迫我的事情多了!數都數不完!丟給我一大堆工作害得我連商會的事也沒空處理,約會也得擠時間,忙得昏天黑地,害得我這個帥哥變得如此憔悴……還有,當年要不是你和元帥暗中搞鬼,憑我的成績,哪會一個部門也不要我!逼得我隻能和你來西境這塊鳥不生蛋的鬼地方!”

諾因的表情一僵。

“你……原來不喜歡跟在我身邊?”

“呃,我不是這個意思。”看到對方眼中的受傷,吉西安大悔,還沒想出安撫的言語,諾因已打破沉默,顫聲道“我問過你…問過你了啊,我也答應過你和雷瑟克,有朝一如我有權有勢,不管什麼我都給你們,雖然當時我一無所有,但我是認真的!我也踐約了!你為什麼還不滿意?”

“我……”

“你真這麼討厭我,為什麼不早點說出來?早點扯下死黨的麵具,也免得——免得——”諾因的聲音微弱下來,一如他逐漸黯淡的眸,“免得我以為……我們是一輩子不會背棄的好朋友。”

“那時候我隻有十五歲!”

“?”諾因茫然抬首,隻見術士長一向優雅的俊容浮起氣到失控的神情“一個十五歲的小孩,有多少勇氣背井離鄉,來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白手起家!我又不是你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瘋子和雷瑟克那個為了朋友可以不要命的熱血笨蛋,我是正常人!而且…而且我也沒想到國王會狠心到把你踢去下界。”

“原來如此,你以為我會在上界發展,才和我定了那個約定。”

“閉嘴!我根本沒打這種齷鹺的主意!少神經質了,你這混球!”

“……”諾因啞然失聲,生平頭一次聽見這個最重形象的部下口出臟話。

吉西安籲了口氣,稍稍冷靜了些“我隻是彷徨、害怕……害怕命運重演。”諾因不解“命運重演?”吉西安抿了抿唇,無意識地握緊法杖。

“我…我是異能術士。”(注即超能力者)

“!”諾因大吃一驚,隨即恍然大悟,“所以你——”

“沒錯,所以我放棄最擅長的財會,拚命學習魔法,為了壓住我與生俱來的力量。”吉西安垂下眼,掩蓋眸裡的情緒,“我比一般異能術士幸運的是我的力量是後天覺醒,才沒在嬰兒時期給丟到野地裡讓狼吃掉,過了個幸福平安的童年,直到親眼目睹母親為了卷財產和情人私奔,用餐巾勒死父親,一刹那控製不住,用風刃轟了她的腦袋和整幢房子……那年我七歲。”

諾因默然,他想起自己初次殺人是六歲,但弑母……

“那才叫真正的一無所有。”吉西安苦笑出聲,“那一刻我失去了所有,父母、家、財產、地位,從侯爵之子淪為乞丐、通緝犯。怕被執法教團逮去處刑,連收容所也不敢待,整日就是和臭水溝的老鼠住在一起,直到十歲那年,一個紅發男人出現在我麵前,給了我新的身份和錢,送我進王立學院,我的人生才得以重新開始。”

“紅發男人?誰?”

“不知道。他自稱是我父親的好友,還眼淚汪汪地抱住我求我寬恕他沒早點找到我,害我吃了那麼多苦……是個奇怪的家夥。”

“哦。”諾因瞪著部下罕見的柔和表情,非常嫉妒。

吉西安合上眼,沉聲道“那三年,對我而言是一生的噩夢。我是個忍受不了窮困的男子,如果要我再次回到臟水溝,做個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我寧願用劍割斷自己的喉嚨!所以當時我才那麼矛盾,直到今天心裡還有怨氣。我可是冒著再次變成窮光蛋的危險陪你來下界的!”

“你說你是被我強迫……”

“給我閉嘴!你這蠢蛋!”吉西安氣得跳起來,“要是我真不願意,就在畢業那天捅死你,扔到下水道毀屍滅跡,誰也不會疑心到我頭上!包括死掉的你!”

諾因翹起唇角“所以——”吉西安乾咳數聲,彆開眼,不自在地道“所以…我沒後悔當年的選擇,你彆把我的牢騷當真,我…我們的確是一輩子不會背棄的好朋友。”

“嗚……”

“你哭什麼!”吉西安掉下一身的雞皮疙瘩。諾因回他一臉茫然“我沒哭啊!”

“那是誰……”術士長閉上嘴,露出“完蛋了”的表情。黑發青年也注意到,不知何時起,附近的居民都被他們吵醒,站在窗口偷聽他們講話,個個滿麵淚痕,感動不已。女士們更咬著手絹,發出斷斷續續的抽泣聲“嗚嗚,好可憐啊,吉西安大人!”

“是啊,怎麼有那麼殘忍的母親!”

“竟然在七歲的小孩麵前親手勒死他的父親,罪該萬死!”

“對對,那種人,死了活該!”

“殿下,你一定要好好照顧吉西安大人,彌補他童年的不幸,治愈他心靈的創傷。”

“哎呀,沒關係的,殿下已經和吉西安大人許下一生的承諾,他們會幸福的。”

一生的承諾?有嗎?我怎麼不記得?諾因和吉西安出了一身冷汗,越聽越毛骨悚然,但更刺激的還在後頭“那雷瑟克大人怎麼辦?”

“沒關係,他做二房,吉西安大人是大房。”

二房……大房……二房……大房……兩個人開始顫抖。

“可是我覺得殿下比較適合穿結婚禮服。”一個婦女提出異議,立刻博得一片讚同聲。

“對對!應該讓殿下當女方,吉西安大人和雷瑟克大人當男方!”

“啊啊~~~好期待啊!那充滿玫瑰色的一天!”

“我要親手縫殿下的嫁衣!”

…………

“閃吧?”諾因低聲建議,吉西安點頭同意——再聽下去他們會吐血。

於是,當一群異世界的同人女好容易擺脫幻想回到現實,才發現她們討論的對象已經不見了。

被月光染成青藍色的小巷裡,出現兩個青年的身影。

“我毀了。”吉西安伏首牆壁,泣血不已,“不但被誤會成同性戀,還泄露了身為異能術士的秘密!明天報紙就會登出我們倆的緋聞,再過幾天首府的執法教團……”(注專門處刑異能術士、叛教者的機構,唯有中城東境和南城有)

“大家不會說出你的事的。”諾因將受到移動術影響變回原形的雷奇抱起來放在肩膀上。吉西安白了他一眼“探子呢?”

“情報部這麼差勁,連區區一座要塞也罩不住?”

吉西安歎了口氣“罩得住,但為了某些特殊需要,我們沒有把所有的探子一網打儘。”諾因怔了一下便會意“原來如此,那麼天亮前,做個大掃除吧。”

“隻能這樣了。”

“你還是擔心會有人傳出去?也對,人心和嘴巴都是靠不住的東西。”

“……”

諾因凝視他的雙眼,一字一字道“彆擔心,國王也好執法教團也好,隻要有我諾因史列蘭德修普在,都彆想動你一根手指。”吉西安頓了會兒,按住臉,呻吟道“奇怪,是受到那幫女人的影響嗎?總覺得這段話聽起來毛毛的。”諾因扁了他一拳。

“開個玩笑而已!你是不是同性戀,跟你相處十多年的我會不清楚嗎!”

“那就彆開這麼沒品的玩笑!”

“好啦好啦。”吉西安從懷裡掏出一瓶口袋型威士忌,拋給對方,“喏,說吧,今晚找我有什麼事?”諾因拔開木製瓶栓,喝了一口,冷冷地道“我要你查出死亡傭兵團的下落。”

“死亡傭兵團?”

“嗯,我要利用休得斯殺死貝姆特。”

吉西安收起訝色,換上嚴肅的神情“你是認真的嗎?”

“……”諾因沉默片刻,道,“羅蘭福斯…我很在意東城的動向。你知道,上次那封信就是羅蘭福斯那頭老狐狸放在我桌上的,目的不言而喻。我不能再讓他牽著鼻子走。而且西城已經得到凡爾加平原,不趁早挫挫他們的銳氣,西境也將有危險……”

“我問你的是,你想殺死貝姆特城主這句話是認真的嗎?”

諾因默然,臉色陰晴不定。

“很早以前我就覺得,我們和西城的摩擦與其說是戰爭,不如說是過家家。”

“有死人的過家家嗎?”諾因微笑。吉西安回他意義不同的笑容“所以,才從過家家升級為真正的戰爭啊,殿下。”

“……”

術士長歎了口長氣“為何不一開始就低頭?”那樣,何至弄到今天的地步。

“因為低頭也沒用。”諾因沉聲道,“他——是認真的,而我也有我的矜持。”這回輪到吉西安不語。

“何況,是他先背叛我!”諾因冷靜的表情出現一絲龜裂,一如他逐漸提高的嗓門,“我曾將他視為僅次於你和雷瑟克,能讓我為之賣命的好朋友!我們也曾一起並肩作戰,訴說彼此的願望,交換友情的信物!可是你看他怎麼回報我!我可從沒主動攻擊過西城!”

“是嗎,原來你們的交情這麼好。”吉西安再次歎氣,“不過,我覺得貝姆特城主比較可憐,因為你那時是女裝扮相。”

“閉嘴!跟那沒關係!”

大有關係。吉西安心道和初戀情人兵刃相見的滋味恐怕比和好友反目成仇更難下咽,要是兩者都有就更不幸了,可憐的男人。

諾因斜睨他“你在想什麼?”吉西安乾咳一聲,故做正經地道“我在想,貝姆特城主侵略我們也是迫不得已,西城窮成什麼樣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他打南城就好!乾嘛來惹我?”

“迫於底下的壓力吧。中西南三城的宿怨不是一兩年的事,而是整整千年的累積,如果隻打南城不打我們,西城的士兵和百姓會不服,何況南城那邊都是美女。”

“……”

吉西安撥撥白金色的微曲發絲,無奈地道“你們倆也真倒黴,生就這種對立關係。早知如此,當初就讓你去挑盜匪窩,我和雷瑟克去對付人口販子,救出愛倫她們,這樣你們就不會碰麵,省得今日彼此折磨。”

“我知道的……”

“嗯?”吉西安一愣。諾因合上眼,苦澀地道“我當時就知道,他遲早會變成我的敵人。因為他告訴我,他的願望是把西城建設成一個強大富饒的城市,我一聽就明白了,一無所有的城市如何變得富強?當然要靠掠奪!也隻有靠掠奪!”

術士長沉吟半晌,問道“你那時為什麼不殺了他,以絕後患?”

“因為當日的我非今日的我。”諾因輕笑一聲,側過身,將臉藏在牆角的陰影裡,“你我是一類人,沒心沒肺的敗類,所以你應該比雷瑟克更了解我,我不是個稱職的王,從來就不是,我的一舉一動,全是為了自己,和我在乎的人,而西境的百姓,兩者都不屬於。”

“不會吧!”吉西安著實吃了一驚,“你說你不愛你的臣民!?我還以為你隻是不愛西境以外的民眾!那你乾嘛不惜和貝姆特為敵也要守護他們?”

“因為我愛他們給我的感覺,尤其是米亞古的人們。”

“感覺?”

諾因低聲道“歸屬感。”吉西安浮起困惑之情。

“其實…我也不是很明白,大概就是家那種感覺吧。”瞄見他的表情,諾因臉上閃過失望,不自然地岔開話題,“總之,就是這樣。”

吉西安咋了咋舌“哪樣啊?”諾因不耐煩地道“你怎麼突然變笨了!腦子不會轉彎!我和貝姆特認識時才剛來西境,對這裡的人一點感情也沒有,當然沒有那種為他們鏟除外敵的想法!而等我有這種想法時,一切又太遲了!”

“……你真黴,不,是你們真黴。”吉西安表示同情,聽起來卻更像風涼話。

諾因咬牙道“他黴不黴同我沒關係!反正在他率領大軍向米亞古要塞發動攻擊的那一刻,我和他就再不是朋友了!所以我現在借休得斯的手終結他,是正當反擊!正當報複!”

“最後一句,等你扔掉靴子裡的東西再說吧。”

“……”

“喂喂!你玩真的!”術士長抱住主君欲將靴裡的玩具匕首拋到九宵雲外的右臂,臉色轉為酷烈,“你真的要殺了他?事情還不至於到這地步吧!給他也給你一個機會,彆急著做出這種會後悔終生的決定!那個男人,曾經是個對你很重要的朋友不是嗎?不,現在也是!不然你就不會假他人之手——因為你自己下不了手殺他!”

諾因一動不動,既不放下手,也不說話。

“既然重要,就彆輕易放手。”

“因為重要,所以不能原諒。”諾因冷冷地道,表情也如戴了麵具般冷硬無情。

吉西安歎了口氣“那麼,可不可以改改人選?”諾因一怔,這才垂下手,不解地瞅著他。

“讓休得斯去殺貝姆特城主太殘忍了,反過來也一樣。”

“為…為什麼?”

“因為他們太像了。”吉西安放鬆身體,靠在牆上,抱胸道,“簡直就像光與影的關係。”諾因追問“你這麼斷定的根據是什麼?”

“我調查過他們的身世,發現這兩個人的成長環境和後來遭遇的慘變像到可怕的地步。”吉西安聳聳肩,眼望主君,“瓦托魯帝家知道吧?曾經的第一商會,那可是完全不能和現在的第一商會相比,是幫清廉又正經的商人,尤其是貝姆特城主的父親。休得斯的家庭雖然沒那麼富裕顯赫,也是當地的名門望族。然後就那麼巧合,這兩個家族同時被上代西城城主看中,慘遭血洗滅門,隻剩兩個唯一的繼承人活下來。”

“我知道。”諾因輕聲插口,“他曾親口告訴我,他的母親和姐姐是在他麵前被至死的,所以…所以他沒辦法對女人做出那種事。”

“是嗎……對一個小孩又是男孩來說真是至慘的經曆,他的一生可以說被毀掉了。”吉西安初次露出感同身受的沉重神情,深深歎息。諾因浮起愧疚之色,想起曾當眾罵貝姆特為“性無能”,當時他是以為沒什麼大不了才那麼罵,但看吉西安的樣子,似乎是挺嚴重的問題。嗯……難以理解。

“這麼說,休得斯的境遇稍微好點,他隻是親眼看到父親、母親和八歲的妹妹被五馬分屍的情景。”吉西安沉吟道。

“……”這叫稍微好點?更慘吧!

“上代西城城主是誰?”諾因眼中射出嗜血的紅光。

“早死翹了!貝姆特城主和休得斯哪是有仇不報的人!屍體都搶著踐踏哩!你連鞭屍的機會也沒有。”吉西安攤攤手,“現在你明白了吧,我為什麼不讚成你設計休得斯去殺貝姆特城主。他們都是上代西城城主一手造出的怨鬼。其實我很奇怪貝姆特城主經曆了那樣的慘事,竟然能不變成休得斯那副德性,他心誌還真堅強。可是,和另一個自己對峙隻怕他再堅強也受不住,這根本是噩夢重現……”

“計劃取消!彆說了!”諾因一口打斷,無意識地握緊匕首。

吉西安毫不意外地閉上嘴,仰視滿天星鬥,笑道“看吧,你果然還是下不了手,你這個人,對天下人皆可無情,唯獨對‘朋友’無法狠心,幸好你的朋友少得可憐。”

“……”

“喂,彆因為我這麼說,就逞強起來哦!再等等吧,眼下的局勢未必是壞事。西城侵略我們,原就隻為土地,現在他們有了土地,也許——”

“也許?”黑發青年的聲音浮起微小的希望,隨既又被憤恨取代,“不行!我不甘心!我曾那樣掏心挖肺對待他!他卻用劍尖回報我……”

“他也曾掏心挖肺對待過你。”吉西安嚴厲地道,“你不懂,我卻是明白的,一個男人說出自己有不像男人的缺陷需要多大勇氣!那是比丟棄戰士的榮譽更羞恥的事!在你當眾揭他的瘡疤時,也等於是用劍刺他的心,用腳踐踏他的信任!”

年輕的城主清秀的臉龐初次浮現無助的神情。

“我…我不知道……”

“所以,你們都背叛過對方,踐踏過對方,彼此是五五波平手,誰也不欠誰。”吉西安的語氣柔和下來,“再等等吧,不必操之過急。男女之情都可破鏡重圓,何況友誼?貝姆特城主應該也和你有相同的心情。我的手下曾回報他身上老是揣著一隻和莉莉安娜殿下繡給你的一模一樣的香包,我還以為他和莉莉安娜殿下有私情哩,沒想到……”

“是友情!友情!”

宮廷術士長輕笑出聲,雙眸閃著戲噱的光芒,瞅著主君通紅的耳根“這下舒坦了吧,殿下?”真是個一點虧也不肯吃的家夥,讓人不好笑也難。

諾因注視胸前的匕首,燦亮一如白銀的鋒麵映出他欣悅中帶著陰鬱的麵容。

“我…是個心胸狹窄的人。”

“拜托~~~”

“所以我隻能原諒一次,因為我承受不起第二次背叛,我的理智會崩潰,壓抑不住殺人的,即使事後會很後悔很後悔……我就是這種生物。”

吉西安默默凝視他,這才明白主君為何遲遲不原諒,遲遲不願鼓起勇氣,不是死要麵子,而是要不起——要不起那份希望必須承擔的覺悟。

可是[生物],是什麼意思?

年輕的城主緩緩將匕首插如鞘中,含笑低語“我就再信你一次吧,貝姆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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