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利特。”
“是他啊,隨我來。”
“你是向導嗎?”
“嗯。”
走了會兒,楊陽想起還沒互通名姓,便道“請問先生尊姓大名?”
“楠。”
金發男子回首,微微一笑。
東城的間諜們是在索美維山脈追丟楊陽一行的。
當時,肖恩用移動術將自己和楊陽三人轉移至山下後,楠和同僚楓雖然馬上追了下去,卻因禁區解開引起的精靈力亂流無法定位。在這期間,楊陽等人已結束和月的談話,被送去死亡沙漠了。
找不到目標,兩人隻好回伊維爾倫負荊請罪,羅蘭的答複是——
[堵得著,既往不咎;堵不著,提頭來見。]
非常冷酷的處置,楠和楓卻聽得感激涕零,因為主君已經把解決方案告訴他們。於是兩人立刻趕往西城中部的礦山,守株待兔了大半個月,果然,獵物出現了,還附帶同樣遍尋不獲的血魔和南城滿願師。
隻是,那個黑頭發的青年是誰?楠一邊帶路一邊納悶。
楊陽等了半天沒等到下文,不禁詫異,她本以為自我介紹完,向導會詢問他們的名字。看來是不多話的人——她下了個粗淺的結論。肖恩、希莉絲和耶拉姆的感受就深刻得多。無論是隱藏形跡的功夫,還是舉手投足流露出的矯健,在在都說明眼前的人是個身手高明的練家子。不過矮人礦坑的守衛理應有這點本事,他們也不奇怪。
楠突然停下腳步,道“請稍等。”然後舉起右臂,低念咒文。漸漸地,掌心前方浮現出耀目的銀光,一圈圈向外擴散,眾人眼中的景象如同一張焚燒的畫紙慢慢消融。原本平坦的山穀被道路切成了幾大塊,路旁是大大小小的帳篷,木材和石料堆得小山般高,忙碌的工人在其間來來去去。
“楠哥哥!”
一個嬌小的身影如乳燕投林,撲進密探懷裡,嚇了他一大跳“夏儂!你怎麼來了?”
“哥哥來視察工地,我當然要保護他。”夏儂掛在他身上,越過他的肩膀打量楊陽等人,當看見紅發青年時,眼眸陡然大張,“是你!”
“嗯?”血龍王一怔。餘人驚訝地瞅著他“你們認識?”
“不認識。”
“什麼不認識!半年前,雷南郡!我、你、哥哥、哥哥的小舅、還有哥哥小舅的部下,在妓院裡,你忘了?”夏儂生氣地鼓起腮幫,認為紅發青年是在藐視自己。
“妓院……”眾人呆呆重複。
“啊——你是坐在那個男人身邊的小鬼。”紮姆卡特擊了下掌,接著仿佛想起什麼,慌忙轉向情人,“月,不是的!我不是去妓院胡搞,是去談生意!”
“我明白,大家都是男人,需要紓解,不用解釋了。”月非常的心平氣和,心平氣和到法杖深深刺進地麵。
“不是的——”
是多心嗎?這兩個人的對話好像情侶?楠和夏儂困惑互視。
夏儂蹦蹦跳跳地領著一乾人朝工地一角走去,期間紮姆卡特還在試圖讓月聽進自己的話,楠從而確定這兩人是情侶沒錯。
一頂紅色的帳篷躍入眾人的視野,旁邊圍著一圈人。其中一個商人打扮的青年格外顯眼,因為其他人不是打赤膊就是穿著汗濕的短衣。
“哥哥!”夏儂揮手打招呼。
希頓沒有聽見,依然指著手裡的圖紙和周圍人聊得熱火朝天。夏儂雙眉一豎,登登登跑過去,“輕輕”推了他一把“哥,我叫你……”
最後一個“呢”字被慘叫蓋住,希頓踉蹌前衝,連同對麵的人一起跌進帳子,摔得好不狼狽。
楊陽等人看得張口結舌。楠習慣了這種場麵,及時撐住差點散架的帳篷。夏儂驚呼,連忙跑到希頓身邊蹲下,手忙腳亂地道“對不起,哥!我不是有意的!你還好吧?有沒有傷到哪裡?”
“會長,沒事吧?”餘人也紛紛慰安。
“沒事,倒是圖格暈了。”希頓從倒黴的肉墊上爬起來,訓斥妹妹,“臭丫頭!跟你說過多少次,動手前先說一聲!你當你老哥是鐵人,吃得消你的力道?”
“我叫過了嘛。”被兄長罕見的怒容嚇到,夏儂瑟縮了一下。
聽到這兒,楊陽等人才明白那一跌不是希頓太脆弱,而是夏儂力氣太大的緣故,又是驚詫又是不解。唯一例外的是紮姆卡特,一照麵他就感到夏儂身上的同族氣息。
“希頓先生,有客。”楠朝剛站穩的商會長使了個眼色。
“啊,失禮了。”希頓將淩亂的衣裳撫平,以平和的神情麵對楊陽等人,“我叫沙曼達希頓,是這個工地的負責人,你們有什麼事嗎?”
“我們來找人。”耶拉姆淡淡道出來意。楊陽默念了會兒對方的名字,訝道“你是希頓商會的會長!?”
“如假包換。”希頓笑得爽朗,毫無驕色。肖恩首先浮起好感,吃儘商人苦頭的幾人也稍微降低了點偏見。
“他們找佛利特。”楠補充,對楊陽等人道,“我下去叫他上來,大概需要半個鐘頭,你們可以四處逛逛。”
“為什麼我們不能下去?”紮姆卡特不滿地道。希頓的目光刹時定在他臉上,失聲道“維烈!”剛才雖有端詳過,卻因氣質的截然不同沒有認出來。
“我不是維烈。”
“咦?”不止希頓,夏儂和楠也露出錯愕之色。
懶得解釋,紮姆卡特朝礦坑的方向邁開大步,被一隻手揪住長發,險些扭到脖子“嗚!”
“給我安分點!這是鐵礦山,不是寶石洞,沒你喜歡的東西!”清楚他肚裡在打什麼鬼主意的楊陽叱喝,順便再扯兩下。
竟敢對血魔大小聲。希頓三人目瞪口呆,當看見紅發青年隻是扳開她的手,咕噥了幾句,更是懷疑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
“楠,你去吧,我會招待他們。”希頓不愧是一介大商會長,立刻恢複了鎮定。楠點點頭,轉身離開。目送他的背影,紮姆卡特仍顯得有些憤然。見狀,希頓開導“楠不讓你們下去不是小氣,而是為你們的安全著想。礦坑裡很危險,又黑,還常常有毒氣冒出,不熟悉的人進去很容易出事。”
“毒氣!?那——”
“放心,矮人個個是采礦的能手,怎會被區區毒氣嚇阻?來,我們四處走走,打發打發時間。”
“會長,給。”一人撿起掉在地上的圖紙。
“噢!謝謝!”希頓用力拍打額頭,感激地接過,展開檢視有無損壞。昭霆眼尖地瞄到上麵繪著一把長劍,旁邊密密麻麻都是注解,似乎是張設計圖。
希頓很快卷起圖紙,重新紮好,笑道“好,走吧。”
一行人跟著他巡視工地,閒聊中,楊陽等人意外發現希頓不若一般商賈健談,相反,他用辭相當謹慎,像有什麼顧慮似的。初時不懂,後來看到一個工人因為說錯話被夏儂一拳揍飛,才恍然大悟。
有這樣的妹妹,真可憐。
沿路的工匠隻要不忙,都上前問好,看的出希頓是個平易近人的會長。但是楊陽等人環顧間,沒瞧見半個矮人,不禁奇怪。昭霆第一個發問“希頓先生,為什麼都沒矮人啊?”
“他們都在下麵,瓦雷利亞鐵的采掘比預期的難,我們暫時還無法勝任,隻能麻煩他們。”希頓手指前頭的工坊,“不過那裡有幾位大師,專門指導我們煉鐵的事宜。”
遠遠的,一股火熱的氣息撲麵而來,叮叮當當的敲擊聲不絕於耳。巨大的鼓風爐旁,赫然是幾道熟悉的身影。矮小的個子,健壯的身材,臟兮兮的胡須,不是佛利特的同伴是誰?三個師兄妹高興地迎上去,故人相見,自然免不了寒暄一番。餘人插不進嘴,隻好四下張望,於是看到一幕讓人驚訝的情景“他們在用魔法生火!?”
七八名穿著法師袍的男子站在爐旁,念誦咒語,一副施法的模樣。希莉絲掩嘴道“這太奢侈了吧!”希頓搖首“不是奢侈,自然的火達不到必要的溫度,所以才拜托火術使。”
“哼!”紮姆卡特麵帶不屑地瞅著爐裡的火焰。希頓知道他是在嫌棄火術使們的成果,並不生氣——說到縱火,誰能比的上血魔?
晃了一圈,眾人回帳篷休息。希頓命人抬進一頭烤全羊,直接取用,充當晚飯。
用餐的氣氛很熱絡,豪邁的吃法打開了主客之間的隔閡,隻是棕發青年和紅發青年表現出的胃口讓年輕的商會長有點僵硬。正聊得起勁,一個腰粗膀闊的漢子走進來,將一把還冒著熱氣的成劍遞給希頓,然後彈了一下。極為清亮的聲音貫穿每個人的耳膜,震撼心扉。
“矮人打造的武器無一不是精品,可惜數量實在有限。”撫摸澄澈如冰的劍身,希頓忍不住慨歎。
受一股莫名的衝動影響,楊陽放下茶杯,道“希頓先生,我有個主意。”
一室的目光射向她,其中一道犀利中帶著懷疑的視線,來自那個拿劍給希頓的男子。楊陽不自在地乾咳兩聲,臉泛紅暈,硬著頭皮說下去“我剛剛看了,主要的工序都是由西夫塔他們來完成,其他人隻負責打雜和生火,這樣效率當然不高。所以…我建議分工合作,用流水線的方法縮短工期。”
“流水線?”
“就是一人選料,一人熔煉,一人提純……這樣一個個輪下去,做出來的武器質量高產量也大。當然每個工序的人都要專精自己的部分,不過專精比全精容易多了,也好培養……”
還沒說完,希頓就高聲打斷“好主意!真是太好了!楊陽小姐,你真是天才!”
“呃…沒這麼誇張啦。”楊陽垂下頭,尷尬地搔搔頭。她說的是地球的常識,到這兒卻被當成是了不起的創意。
“奧圖,你來完善這個計劃。”希頓激動得雙手微微顫抖。這時,外麵傳來一個似曾相識的大嗓門,“喲!我當是誰,原來是酒鬼神官的三個弟子!”
“佛利特!”楊陽三人相繼站起,連不苛言笑的褐發少年也浮現出歡容。
矮人探頭進來,看見帳子中央的烤全羊,先是大喜,而後憤怒“搞什麼!都沒了!也不等等我!”
“誰叫你來得太晚。”昭霆扮了個鬼臉。楊陽笑著執起他的手“好啦,彆氣,我們在山下買了好酒,待會一塊兒喝。”佛利特吞了口口水,嘴上卻不肯妥協“肚子餓得咕咕叫,怎麼還有心情喝酒!”楠打圓場“我再叫人幫您烤一頭。”
“多烤點,我還沒吃飽。”肖恩和紮姆卡特異口同聲,催著密探往外跑。餘人一邊歎息一邊跟上去。
“會長,那個女孩——”名叫奧圖的男子彎下身子。
明了他意思的希頓舉起隻手,示意打住。頓了頓,他默默展開一直拿在手裡的圖紙。
上麵是一把單鋒劍的設計圖,由東城滿願師親手所繪,據說是地球某個國家的精銳兵器。當時,見識了她種種新奇的發明,聽了她對圖紙的講解後,他以為今生不會再驚訝,可是……
異世界的智慧,實在是取之不儘的財富。如果這個少女也被拉攏,羅蘭怕是天下無敵了吧?
那貝迪怎麼辦?還有勝算嗎?
“……不要把剛才的事說出去。”
躊躇良久,希頓沉聲一歎,對心腹和妹妹下令。
“那個酒鬼神官怎麼沒跟你們一道來?”
風卷殘雲地殲掉半隻羊和三大瓶酒,佛利特才舒了口長氣,問出兜在心裡的問題。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聽見銀發聖職者的名字,楊陽還是笑得很不自然“神官當然不能和我們一塊兒旅行,他要保護村子。”
“也對。”佛利特再接再勵地撕下一大片羊肉,“但他就放心你們三個出來?”
“喂!彆瞧不起人啊!我們三個怎麼了?我們也是很厲害的!”
“他不放心,所以塞了很多道具給我們。”
“我想也是。”矮人自動過濾棕發少女的抗議。褐發少年迅速接口“這半年你們就一直在這裡挖礦?”
“是啊。唉,少了那酒鬼,日子還真有點無聊。以前悶的時候可以找他打打架,鬥鬥嘴什麼的。”
“現在你也可以找其他人打架啊。”見黑發少女稍微轉好的臉色又黯淡下去,耶拉姆連忙再次將話題岔開。
“總不見得拿著斧頭互砍吧,我和那家夥打架都是他當靶子。”佛利特壓根沒注意到楊陽的異常,繼續說得口沫橫飛,“喝酒也是,沒人及得上他,那樣比起來才有勁,水平相當有什麼比頭?”
“那我和你比。”肖恩興致勃勃地插嘴,佛利特斜著眼看他“你?”
楊陽笑道“肖恩可是很強的哦,彆瞧不起他。”希莉絲附和“沒錯!保證灌醉你!”其實她並不清楚情人的酒量,樹鎮那次肖恩是借著楊陽的身體才喝贏諾瓦,但她無法容忍對方用輕蔑的眼神看待心上人。
佛利特將信將疑,問道“那你最少可以喝幾桶?”入門測試,達不到標準免談。
肖恩回憶道“三桶……吧。”他說的是古代的容器,一桶抵得上如今的十桶。
“去去!等喝到五桶再來找我!”
“哇——你好厲害。”肖恩沒有受到打擊,反而由衷欽佩對方的酒量。佛利特剛翹起鼻子,月溫溫地道“他已經超標了,他說的三桶等於你說的三十桶。”佛利特大吃一驚“什麼!好,跟俺來!”說著,一把拉起棕發青年,就要跑路。
“哎……”
紮姆卡特不甘示弱“三十桶有什麼了不起,三百桶我也喝得下!矮冬瓜沒見過世麵,大驚小怪。”
“什麼!你這臭龍,以為閉著眼睛我就看不出來嗎!?當心我剁了你的龍爪下酒!”
“我才要揪下你的腦袋當球踢,死矮子!”血龍王撩著袖管站起。
眼看一場大戰即將如火如荼地展開,餘人急忙上前阻止。
不愧是夙敵啊,兩句話就開打。和肖恩一起拽住紅發青年,楊陽暗暗感歎。
正鬨得不可開交,一個沉穩的聲音插了進來,令氣氛瞬間降溫“佛利特先生,天色不早了,需要我為你的朋友們準備帳篷嗎?”
“咳嗯,咳,不用了。”佛利特回過神,帶著不自在的表情揮揮手,“我招待他們去我的住處,你走吧。”
“是。”楠鞠了一躬,轉身離去。
“佛利特,你討厭楠先生?”發現友人對向導的態度有異,楊陽奇道。
“不是討厭,那小子怪怪的。”
“怪怪的?”餘人麵麵相覷,不解其意。佛利特煩惱地抓抓胡子“我也說不清楚……”矮人天生擁有看穿表象和善惡的能力,就是這能力使他一眼看出紮姆卡特的真實身份,可是人類無法如此簡單地區分,所以他才會迷惑。
——在他眼中的密探,是好人,又不是好人。
連他自己也弄不懂了,如何向他人說明?
佛利特所說的住處位於盆地的另一頭,緊鄰著工地。本來矮人們習慣住在地下,但礦山不比紅石山脈,是西城城主的屬地,不能隨意建造家園,他們隻得在地上搭了臨時住處。
沿著礦山轉了個彎,一座巨大的建築物映入眾人的視野。沒錯,是“一座”建築物,由許多形狀不一的屋子堆砌而成,仿佛疊羅漢般渾成一團。有些用階梯相連,有些像書中的精靈村一樣用天橋連接,隻是材料和房子一樣,是堅硬的花崗岩。
“哇啊~~你們也太懶了吧!”這是昭霆的第一感想。佛利特瞪起眼睛“什麼懶!這是藝術!建築的藝術!”
“的確,很漂亮。”楊陽評價。這不是恭維,而是發自心底的讚美。看似亂七八糟的建築,總體看來卻有種特彆的美感,不愧是矮人的作品。佛利特轉怒為喜,摸著胡須嗬嗬直笑。
“不過,太小了吧。”希莉絲仔細觀察了一下每棟屋子,皺起眉頭。
“放心,有適合你們住的房子,在後麵。”
“有洗澡的地方嗎?”軒風問出少女們最關心的問題。
“哈哈哈,就知道你們會這麼問——當然有,而且是大澡堂!冷水熱水隨你們選!”
“哇——”
“……你為什麼叫得這麼起勁?”佛利特疑惑地打量歡呼的其中一人。肖恩高興地道“洗澡是件快樂的事,不是嗎?”
“才怪。”紮姆卡特鐵青著臉嘟囔,深受火精靈眷顧的他,對一切與水有關的行為排斥,緣於維烈的害羞也使他無法在公共場所洗浴。月以無比溫柔的口吻道“看你的樣子,這些年又把我的囑咐丟到腦後了——總共洗了幾次?五次有沒有?”
“當然!五次肯定有!”
“是嗎?我不相信,待會兒不泡足三個鐘頭彆想走。”
“嗚嗚~~月~~”
果然,被克得死死的。楊陽等人一致搖頭。佛利特則是詫異這個人類竟能讓一條龍乖乖服從。
沿著以矮人的腿長搭建的樓梯,一行人辛苦地爬上一個很大的院子,從落地窗進入房間裡麵。正如佛利特所言,家具都是人類用的,沒有不便之處,空間也很寬敞。放好行李,四個少女就直奔走廊儘頭的浴室;紮姆卡特也在情人的押解下心不甘情不願地走向隔壁;肖恩和耶拉姆為了擺脫矮人的邀酒,慢了將近十分鐘。
擅長技術的矮人建造了可以容納好幾個人的大浴池,還有水龍頭,通過管道從彆的房間輸熱水過來。楊陽和昭霆已經好久沒看到這樣現代化的設備,著實感動了一番;軒風和希莉絲因為在南城的王宮裡洗慣了大理石浴池,一點不稀罕。
“希莉絲,你皮膚好白,真好,我也想有這麼白的肌膚。”幫忙紅發少女把沐浴露塗到背上時,軒風豔羨地道。
梅迪雖然地處熱帶,卻因種氣的關係,城民都非常白皙,尤其是女性。
希莉絲展顏,心裡美滋滋的,但嘴上還是要謙遜兩句“白是白,膚質比不上你。我一直在外頭跑,毛孔都變大了。”
“可是你的胸部比我大啊。”軒風很不平衡,瞄向稍遠處的兩人,“是我們這兒最大……小霆!你的胸部何時變那麼大了!?”她震驚地喊。
“啊?”昭霆一呆。軒風撲上來,一手抓住她的胸,一手抓住自己的,比了比,臉色刹時灰敗到極處,喃喃道,“難以置信,難以置信,你吃什麼長的?發育畸形嘛!”
“你才畸形!”昭霆一邊哇哇大叫一邊逃離她的魔爪,被軒風逮回來,嚴詞逼問“告訴我,你吃什麼激素?”
“我沒有!”
“騙人!”
“好了好了。”楊陽打斷,帶著一絲歎息,“這裡身材最差的就是我,彆比了。”軒風充耳不聞,驚喜地道“對了!小陽!你一直和她在一起,你一定知道,她吃什麼長成這樣?”
“她除了吃飯還能吃什麼?食物是她唯一的激素。”
“唔~~”軒風一臉失望,在心裡猶豫到底是冒著變胖的危險嘗試“食物豐胸法”,還是另尋高招。希莉絲好心地建議“陽,多揉揉,揉揉就會變大了。”
“哈哈哈。”不知該怎麼回應的楊陽隻有乾笑。
軒風的雙眼突然射出邪惡的光芒,小聲道“你們,誰會透視魔法?”
“我會。”楊陽剛舉起手,驚覺她的用意,瞪大眼“你想……!”
“呼呼呼,沒錯,四個美男子就在隔壁,你們不想欣賞那美麗的風景嗎?”軒風挑唆,神態和語氣都像極了《聖經》裡引誘夏娃犯罪的蛇。
“你你……太……”楊陽語無倫次;希莉絲捧著通紅的臉頰想入非非;昭霆大叫“不要——”,底氣卻明顯不足。
“哎呀,看嘛,又不是偷腥,隻是飽一下眼福,不會怎麼樣的。”軒風抱著友人的手臂撒嬌,同時不忘拉攏另兩個已經心動的人,“難得有這樣好的機會,錯過以後可能就沒有了。希莉絲你也想看吧,肖恩的?昭霆呢,可以看看‘死小鬼’身上有沒有什麼隱疾,將來好用來威脅;小陽你比對紮姆卡特和楊老師是不是連身體的某個部位都一模一樣;我呢,就拿剩下那個好了。”說著說著,口水差點流了下來。
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本來就不是很堅定的三人很快就動搖了。你推我一把,我搡你一下,在彼此眼中看到相同的羞意和期待。最後,軒風、希莉絲和昭霆齊聲道“陽(小陽)。”
“那個……好吧。”一半迫於群眾壓力,一半自己也有那麼點意思,楊陽合起手準備施法。
就在這時,響起敲門聲,接著是熟悉的清亮嗓音“楊陽,聽得見嗎?我們洗好了。佛利特要我轉告你們,不要洗太久,這裡的水有很多礦物質,稍微泡泡是很好,泡久了卻會難受——那我走咯!”
“……”
四人麵麵相覷,良久,一起歎了口長氣。
深沉的夜色降臨大地,遼闊的天幕上隻有寥寥幾顆星點綴,不時飄過幾片雲彩,遮住了散發出皎潔銀光的月弧。
嘩!肖恩從井裡打起一盆水,澆在頭上。
“呼……”丟下木盆,他兩手撐著井沿,吐出一口帶有濃濃酒香的氣息。太久沒碰上對手,喝得忘形了,饒是酒量好也有點醉意。甩甩頭,他正要返回上麵的房間,腦中警兆忽閃。
危險!危險!
下意識地繃緊身體,還沒來得及環顧,胸口一涼,已被什麼東西削下一片衣裳,差一點就是一片肉被削下來。肖恩的呼吸錯亂了一瞬,幾乎是反射性地避開接踵而來的第二、第三擊,卻也付出了一道裂縫,一簇發尾的代價。
第四次,他遊刃有餘,毫發無傷。對方察覺了,沒等他反攻,飛快後退,再度隱藏起行跡。
掃視周遭,沒發現半個人影,但是肖恩確定黑暗中潛伏著某種存在。不是魔獸,而是比魔獸更難纏、更凶猛的生物。不習慣等待來襲,他右手一抄,喚出一把水刀。就在這時,對方也吃準他肋下的空隙,疾刺而來,速度快得不可思議,肖恩險險擋下。
激撞的兵刃沒有發出一絲聲響,因為青年所用的武器並非金屬製物,而是水元素的凝結體。借著水刀發出的淺淺藍光,肖恩看清對方使用的是一把黑沉沉的短刀,薄而窄,與一般戰士喜用的武器截然不同,是適合在夜深人靜的夜晚,刺入溫熱的凶器。
刹那間,他的腦海裡閃過某個景象。
一擊不中,對方收刀的同時揮出左拳,肖恩側頭避開,也飛起一腳做還禮。但對方肉搏戰的經驗顯然比他豐富,輕鬆閃避之餘還能抽空還擊,而且招招狠辣,密集如狂風暴雨,將他逼得喘不過氣來。
但是幾個回合後,肖恩漸漸感到身體輕盈起來,動作也迅速許多,一股熟悉的感覺在他體內複蘇,促使他出招越來越得心應手。
奇怪,這樣的情景,好像似曾相識……
被伏擊,被追殺——是什麼時候?
不僅他困惑,對方也驚詫他身手的突飛猛進,相應地提高了速度。突然,他眼中射出熾熱的火焰,朝青年的左半身發動猛烈的斬擊。
該死的混蛋!肖恩升起自己也不明白的強烈怒氣,水刀上挑格開對方的連續劈砍,翻轉手腕往他胸膛斜斜揮落,劃出深深的口子,然後棄刀握拳,擊向他的下巴。這兩招快愈閃電,老辣狠毒,比深諳暗殺術的對方還精通嫻熟。
千鈞一發之刻,一枚壓縮氣彈不知從何處飛來打偏了青年的拳頭,讓險些下顎粉碎的某人逃過一劫,但肖恩的攻擊並未到此為止,一個墊步拉近雙方的距離,右手一拉一扳,嘎啦一聲卸下對方持刀的手臂,再準確地甩向他的同伴。藍芒一閃,水刀重新回到掌心,隨著疾掠的身形水平揮出,擺明了要將兩人攔腰砍斷。
鏘!刀刃被透明的障壁彈回,肖恩沒有被這個挫折影響,變刀為槍,對準結界的一點突刺,然而就這麼緩得一緩,對方已發動移動術,和同伴一起消失在暗夜裡。
“……”
棕發青年怔了會兒,被殺意充斥的眸恢複平日的清澈,浮起困惑。
我剛剛怎麼會那麼反常?
就因為他砍我的左手……左手?肖恩俯視垂在身旁的左臂,試著抬了抬,很聽話;再仔細回想,發覺自己一直沒用到左手,想必這就是對方發火的原因了——以為他托大。
可是,我為什麼不用左手?我明明沒有瞧不起他啊。
問題又繞回原點,肖恩瞪著怎麼看也看不出異常的手掌心,丈二摸不著頭腦。
“楓,你又做多餘的事。”
礦山另一頭的工地裡,楠拔下附有防禦魔法的戒指銷毀,回首教訓同伴。
站在他身後的是個年齡與他相仿的青年,五官也很平凡,唯一出眾的是一雙桃花眼,流轉的卻不是誘惑的眼波,而是桀驁不遜的鋒芒。
“我既敢挑釁,就有覺悟。”楓一副不領情的樣子,也不把胸口的傷當回事,反而是楠看不過去,伸手為他療傷。
“這覺悟你擔不起,萬一身份暴露,希頓會長他們也會被牽連。”
“我身上沒有任何標記,他如何識得破?”楓嗤笑,眉間的倔意更甚,“再說,我還沒不濟到落在他手裡,雖然我實力的確差他一截。”
還逞強。楠暗暗搖頭,心知對方和棕發青年的實力差距決不止“一截”,但是他也明白這位心高氣傲的同僚肯承認對手比自己強,已經是很給他麵子,再怪下去就要翻臉了。
其實,楓不是沒有能力,相反,他的水平足以和楠比肩,隻是過於自負,缺乏協調性,暗影十三眾當中唯有身為領袖的楠還能還能管管他,其他人他根本不買帳,這情形羅蘭也清楚,法利恩甚至提議是不是換個比較合群的人,但羅蘭認為一個組織需要各式各樣的人才,而且楓的亂來沒超過應遵循的限度,所以,沒有采納心腹的意見。
想到這裡,楠不禁慨歎自己的辛苦,部下個個要他操心。且不說成天吵著要他向羅蘭請願,急欲挽回名譽的席奧恩等人;椿為了無名氏神官茶飯不思、憂心如焚;眼前的人又是個戰鬥狂,常常做出可能搞砸任務的過激行為。
“罷了,你受傷了,早點休息。我去跟希頓會長知會一聲,免得明天目標問起,他的人露出馬腳。”
認命地歎了口氣,年輕的密探轉身離去,眨眼就消失在層層疊疊的帳篷後麵。
楊陽推開落地窗,走到陽台上。寬廣的地麵被月光照得雪白,閃閃發亮,看起來就如真正的純銀一般。換作平時的她,斷然不舍得踩上去,但此刻的她完全沒有這心情,神思不屬地走到欄杆旁,往下眺望。
壓倒性的黑暗占據視野,就好像充斥在她胸口的窒悶感,無邊無際,沒有希望。
她做了個夢。
夢見回到了地球,本應是欣喜若狂的事,夢中的她卻一點不感到高興,在永遠見不到銀發青年的認知中哭醒過來,殘留的絕望和悲慟卻久久不散,化作夢魘緊纏住她,使她呆坐在床上整整半小時。
情不自禁地蹲下身,楊陽環抱住膝蓋,隱藏起脆弱。
白天的她可以戴起麵具欺騙他人,欺騙自己,夢裡的她卻不受她控製,所以是真實的自我,她內心深處真實的渴望。
但這又如何?她也拋不下地球,拋不下親人,除了在兩難的處境中苦苦掙紮,還能有什麼辦法?
“楊陽?”
險些逸出口的哽咽,在聽見熟悉的聲音時收住。
“你怎麼了?不舒服?”伴隨急促的腳步聲,兩隻溫暖的手搭上她的臂膀,將蜷成一團的她“展開”,看清她淚濕的臉,脫口驚呼,“你哭了!?”
“輕點!想叫醒大家嗎!”楊陽一邊叱責一邊揉眼睛,口氣很不好。也難怪,丟臉的樣子被撞見,還差點暴光給更多人,饒是她脾氣再好也禁不住火大。
“發生了什麼事?”沒介意她的態度,來人柔聲問道。
認識這個另一半也不是一天兩天,肖恩很清楚身體不適之類的原因決不會讓她哭成這樣,一定是非常嚴重的問題,才會讓這個少女失態至此。
“……我想他。”也許是掩飾得累了,也許是不想對眼前的人隱瞞,楊陽低聲回答。
“你喜歡的人?”
“嗯。”
肖恩將她摟進懷裡,輕輕拍打她的後腦勺,充滿安撫意味的動作,讓楊陽紛亂的情緒稍稍平靜下來。
“他住哪兒?我讓你見他。”
楊陽苦笑“離這裡很遠很遠的地方。”
“隻要不是另一個世界,我就能讓你們見麵。”肖恩生氣地道。這話正好觸及對方的舊傷,楊陽心一痛,再難抑製滿溢的苦水“我們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對了,你是從另一個世界來的。”肖恩一窒,終於明白問題的症結,沉吟半晌,他用袖子拭去少女滿臉的淚痕,溫言道,“彆哭,一定有辦法的。”
“什麼辦法?”楊陽抬頭,期待地望著他。
“嗯……暫時還想不出。”
“你耍人嘛!”砰砰砰,連著三拳捶在說話不負責的某人肩上。肖恩疼得齜牙咧嘴,噙著眼淚揉捏傷處,看不出楊陽身材細瘦,打人卻著實有勁“我是說真的,事情肯定有解決方法,隻是我想不出來。”楊陽氣到無力“你說的跟廢話有什麼兩樣?”
“不是廢話——我想不出,不代表彆人也想不出啊。”肖恩笑了,輕點她鼻尖,“我又不是世上最聰明的人,當然不可能事事都解決得了,但是比我聰明的大有人在,像月、你喜歡的那個人——昭霆不止一次炫耀她的師父是個強得變態的家夥。”
楊陽心跳如擂鼓,青年的話展示了一條她以前從未想到的路,仿佛一扇通往希望的門扉。
“而且,你是該見見那人,一起探討。因為這本來就是你們共同的問題,不該由你獨自承受。兩個人商量也比一個人悶著頭煩惱有用得多。”
“嗯。”楊陽已被說動,歡喜了一會兒,又開始頭痛彆的問題,“我怎麼去呢?”
“放心,我早就想好了。”肖恩得意揚揚地豎起食指,“靈魂出竅!”楊陽翻了個白眼“餿主意。神官又不是我宿命的另一半,怎麼看得見我?”
“是生靈啦,你又沒死,出竅的當然是生靈,生靈稍微有點魔法底子的人都看的見(注肖恩雖然也是生靈,但他的身體已經死了,所以從性質上說是幽靈,常人就看不見)。這樣施法也比較容易,一晚就可以來回,隻是一定要在天亮前趕回,不然你的身體會吃不消。”
“沒問題!”楊陽一躍而起,振奮的神情完全看不出之前傷心的影子。
站在棕發青年畫好的魔法陣裡,黑發少女按照他的要求,回想西芙利村的模樣,這幾乎不必花費任何力氣,因為那個純樸的小村莊已然成為她記憶深烙的一部分,而守護它的那個人,更是她心房裡最深刻的存在。
有一種奇妙的感覺,像夏天在村子後山的湖裡遊泳,從水下往上浮的感覺,意識逐漸模糊,全身輕飄飄的。不知過了多久,神智恢複,她緩緩睜開眼,頓時震在當地,眼淚泉湧而出。
在她麵前的正是被夜幕包圍的西芙利村,一磚一瓦都是那麼的熟悉,絲毫未變。生靈的目光不受阻礙地穿透黑暗,看清每一個角落。深吸一口氣壓下激動之情,楊陽拔腿欲奔,身子騰空而起,嚇了她一大跳,這才想起自己現在是生靈,沒有體重。搖晃了半天抓不住重心,她索性用飄的進村,但是到達目的地時,她卻猶豫了。
這……是神殿嗎?
仰視破破爛爛的屋宇,楊陽納悶不已。為何村裡的其他地方都沒變,單單神殿變成這樣?看看兩旁的民舍,她才確定這棟陌生的房子是神殿沒錯。衝上台階,她伸手握門把,卻握了個空。
“……”微一苦笑,楊陽穿過薄薄的門板,進入室內。剛進去,她的眼眶又濕了,屋裡的擺設分明是她熟得不能再熟的式樣,隻是比離開時臟亂許多。環顧片刻,她看見從左邊的走廊儘頭透出白光,便走了過去。
步入半掩的大門,凝聚良久的淚水終於撲簌簌落下。
被魔法光球照得宛如白晝般明亮的書室內,一人伏案沉睡。燦銀也似的發絲越過支頰的雙臂,攤開的書本,披散在黃楊木製的桌麵上,似乎比少女記憶中長了些;淩亂的劉海下,和發色相同顏色的眼睫遮住了澄碧的眸,一動不動,沒有為突來的訪客驚動分毫。
無意識地走上前,楊陽癡癡凝視那張眷戀的容顏,隻覺能這麼看他一眼,之前的相思都不枉了。
垂下頭,幾顆淚珠如斷了線的珍珠落下,滴打在白皙的肌膚上。
“誰!?”神官彈起身,對上一張微笑的清俊臉蛋,“陽!!!!?”
“嗨。”相比他的震驚,楊陽的態度就輕鬆多了,甚至能用揶揄形容。
“你……你……”神官雙目圓睜,腦子亂成一團,顫聲道,“我是在做夢嗎?”
楊陽心一酸,青年這句話明白昭示了他的日子並不比她好過“不,這不是夢。”
神官這才注意到她的身軀是透明的,臉上刹時失去血色“你——”
“放心,我沒死。”知道他誤會了,楊陽連忙解釋。
差一點跳出胸腔的心臟重新歸位,神官長長吐出一口氣,因衝擊而混亂的大腦也恢複了思考能力“你靈魂出竅?”
“對。”楊陽轉了個圈,笑得無比歡欣,“我拜托同伴的,因為我想見你。”
“笨蛋!這麼危險的事!你想見我,寫封信來就是,強行將靈魂拉出身體,弄得不好可是會喪命的!你怎麼能這麼亂來!”雖然內心的喜悅不亞於她,神官還是板起臉訓斥。
“彆擔心,我那個朋友法術很高明,不會發生你說的那種情況。”楊陽踏前一步,輕撫他的臉頰,儘管實際上根本觸摸不到,“神官,我喜歡你。”
祖母綠色的眼眸漾開柔和的情感,深濃而雋永“我也是。”
一樣的對答,心境卻截然不同。眼神交彙間,兩人已明了彼此的心意。
“我在想,我們都是傻瓜。”楊陽浮起自嘲的笑容,“非要走上這麼一遭,才能看清自各的心。”
神官也笑了,卻是促狹的笑“我不是傻瓜,因為我早就看清了,在你走的那一刻。”楊陽瞪大眼“那你……”
“你不願意,不是嗎?既然知道結果,又何必說出來大家傷心?”
楊陽默然,黑眸黯淡下來。神官見狀,急切地想抹去她的愁容“沒關係!我已經想到方法,我們可以在一起!”
“真的?”楊陽的表情陡然燦亮,反而是神官一臉鬱卒,懊惱自己說漏嘴“嗯……我本來想等你們回來再說。”
“現在說也一樣!快說!!”楊陽隻差沒揪著他的領子逼問。抵抗不了她的魄力,神官隻好吐實“就是……是艾裡給我的啟發,我想跟你一起去地球,村子交給彆人保護,所以最近在教艾裡的弟弟利夏學魔法。”
楊陽覺得快沒辦法呼吸了,眼前白茫茫的,好容易才控製住沸騰的情緒,沒有當場跪下來嚎啕大哭。
“以他的資質,頂多二十年……不,十五年——十五年應該夠了,他會成為一個傑出的魔法師,繼承我的位子。”神官緊張得冷汗涔涔,捧起桌上的書本,當作支柱般抱著,“這段時間我也在拚命學習,打算考十三段,隻要超過十三段,我就能使用空間魔法,到地球和你見麵,這個大概時間短點,最多五年……”
呐呐半晌,他抬眼,一鼓作氣地道“你可以等我嗎,陽?”
室內很靜,靜得連一根針落在地上也聽得見,神官卻覺得自己的心跳聲大得像雷鳴,好容易才攢足繼續往下說的勇氣“對不起……要你等那麼久,可我……我想和你在一起。我會努力,不會讓你等到白發蒼蒼……”
“傻瓜。”楊陽終於忍耐不住,綻開淚濕的笑靨,“彆說白發蒼蒼了,進了棺材也等你。”
神官的雙眼也蒙上霧氣,生平頭一次,他為自己而爭取,也得到了那個他最珍視的東西。
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將少女摟入懷,手臂卻穿過了空氣。
“你不該這個樣子來的。”難得的,他口出怨言。
楊陽輕笑,點住他的唇“閉上眼睛。”
窗外,月牙從厚厚的雲層裡探出頭,為屋內的兩人勾勒出交疊的身影。
察覺懷裡的身體動了動,棕發青年低下頭,不及詢問,就被一雙手臂抱了個嚴嚴實實“謝謝你!謝謝你!肖恩!”
“見到他了?”看她這麼開心,肖恩也由衷為她高興。
“嗯…嗯!”楊陽淚如雨下,急欲和眼前的人分享得償所願的欣喜,“我跟你說……”
“慢慢,你不冷,我可冷死了。”肖恩抱起她,笑容璀璨“先進屋,我泡兩杯熱牛奶,然後你再對我說你的韻事。”
“什麼韻事!”
“哈哈哈……”
歡快的笑聲宛如月光的碎片,伴著手牽手離去的兩人一路灑下,充滿濃濃的溫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