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願石!
創世曆1038年冰之月(1月)1日淩晨,楊陽在滿是狼籍的地板上醒過來。
“嗚……!”
腦子裡像有十頭水牛在唱歌跳舞,她反射性地按住額角,搖搖昏沉的頭,半睜著朦朧的眼環顧四周,隻見一地陣亡者。離得最近的是呈大字形的昭霆,肚子上躺著全身的毛被打成小辮子的雷獸琵琊;旁邊是抱著刃霧取暖的莎莉耶,臉上和昭霆一樣畫滿了油彩;稍遠處的希莉絲就好多了,既沒有大花臉,毛毯也裹得緊緊的,不過從她手裡的撥火棍看,睡前的神智也不怎麼清醒。
“好像還少了三個……”楊陽自言自語,聲音沙啞得幾乎認不出。想了想,她依稀記起慶祝會中途發展成鬥酒大會,包括旅館老板在內,人人不是起哄就是參與,最後的印象是帕西斯在所謂藍隊的叫好聲中喝下一整瓶烈酒,而肖恩也在紅隊的鼓勵聲中抓起一瓶……
轉過頭,她不意外看到兩個同歸於儘的勝利者,卻不得不驚訝堆積如山的酒瓶和木桶。
“這些全是他們乾掉的!?也太猛了吧!”
一邊咋舌一邊爬起,楊陽用力推搡睡得跟死豬沒兩樣的棕發青年。這時外麵響起腳步聲,表情微帶困倦的耶拉姆走進前門,用一種病懨懨的口氣道“你醒了?不用管他們,潑水隊馬上就來。”
“潑水隊?”
“就是專門喚醒這些醉鬼的隊伍。”
“那我去洗臉了。”楊陽的狀態也不比他好多少,頭疼得快要裂開來,二話不說扔下同伴,跑去梳洗。
過了沒多久,來自魔法學院的潑水隊成員就和人高馬大的搬運者一起衝進旅館,一一潑醒“睡美人”們,喝得太多醒不過來的就搬進客房。讓人佩服的是,本該睡得最死的兩人竟然隻被澆了點水就恢複意識。
“嗚~~我還是頭一次那麼沒節製。”抱著腦袋,帕西斯呻吟了一聲。肖恩連打幾個噴嚏,全身發抖“好冷好冷,誰潑的水?”
“我!”指揮潑水隊的紅衣女郎雙手環胸,俯視兩人,“你們倆倒是挺有素質的,特彆準許你們參加後天的祭神比賽吧。”
“哎?”驚噫的感歎詞如出一轍,錯愕的神色也一模一樣。
“具體的項目可以問這裡的老板。”拋下一句語焉不詳的說明後,女郎就帶領部下匆匆離去。好不容易把油彩擦掉的莎莉耶道“祭神比賽……城門口發的那張帖子上有寫。”
“帖子呢?”楊陽問還在努力與油彩搏鬥的昭霆。帕西斯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道“管他什麼比賽,我沒興趣。”肖恩興致勃勃“好像很有趣耶,我們參加好不好?”
“好。”堪稱模範徒弟的某人立刻改口。
“最好不要。”幾個男性客人中肯建議,“祭神比賽是以[眾神的試煉]為主題的專門賽事,嚴苛到不近人情,一般選手的能力要求就在b級以上……”
“哇——好有趣!”還沒聽完,肖恩就迫不及待地打斷,還一臉貪婪地追問,“獎品呢?應該有獎品吧?”想要斥責的男人瞥見他胸口的金色徽章,神態一轉為敬佩“啊,原來你是a級的冒險家,那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最後要注意的是千萬彆拿錯特彆嘉賓的牌子。”
“可是剛才那位女士就是邀請他們當特彆嘉賓啊。”
“不會吧!那就沒得選擇了!”
肖恩一頭霧水。帕西斯謝過楊陽遞來的濕毛巾,一邊拭臉驅散睡意,一邊問道“一般選手和特彆嘉賓有什麼區彆?”
“這個……”男人們麵露尷尬,囁嚅不語。希莉絲繃著臉回答“簡而言之,一般選手是玩物,特彆嘉賓是禁臠候補。”
包括快把臉搓得脫皮的昭霆在內,楊陽等人都僵硬了一瞬,惟獨肖恩依然天真不解“對了,上次索貝克也說過,到底什麼是禁臠啊?”
這回輪到其他客人呆望他。帕西斯流暢地解釋“就是一種對男性而言含有相當汙蔑意義的名詞,和奴隸一樣,被剝奪了自由和尊嚴的存在。”
“哦,真過分。”
是錯覺嗎?索貝克似乎很擅長應付肖恩的“無知”?楊陽疑惑地挑眉。昭霆放下毛刷,一蹦三尺高“搞什麼!竟然有這樣亂七八糟的比賽!”
“摒除功利性,這個比賽還是很有挑戰性的。”老板本著公正的立場說話,“因為賽場本來就是由眾神的遺跡改建而成,一些地方還沒探察完,非常危險,也就格外刺激,每年都有大量的冒險家慕名而來。”
“說穿了,就是和西城對抗的設施。”希莉絲一臉不屑,“不想冒險家全被西城搶走,就弄出這麼個東西。這也罷了,明明是瀆神的行為,卻冠上‘祭神’的名義,才真叫好笑。”
男人們稀奇地瞧著她,因為希莉絲一看就知道是梅迪人,還是女性,如此辛辣地批評自己的母城,實在不尋常。
楊陽等人麵麵相覷,不甚明白。耶拉姆開口道“這些且慢說,先吃飯吧。”
他的提議,總是現實又準確。
新年的第一天總是新奇而愉快的,若碰巧是晴天,心情就更加愜意。坐在靠窗的位置,呼吸新鮮空氣,品嘗美味的早點,欣賞逐漸熱鬨起來的街景,有一種浸潤在溫水裡的感覺。
“這個椰絲蛋糕好好吃哦。”咬了口旅館推薦的招牌甜點,莎莉耶露出感動的表情。
“是嗎,我嘗嘗。”帕西斯握著她的手,把剩下半塊送進嘴裡,嚼了會兒,評價道,“還可以啦,你喜歡,下次做給你吃。”
“耶!索貝克會做飯嗎?”席間響起幾聲驚呼。帕西斯一手支頰,笑得悠哉“我的手藝可是很不錯的,雖然還比不上耶拉姆小哥。”
“你彆和希莉絲一樣叫我小哥。”褐發少年加重語氣。
“哈哈哈……”
索貝克是很開朗的人嘛。幾個少女不約而同地微笑。肖恩更是笑得隻能用幸福形容,不知為何,和帕西斯同桌吃飯,讓他有股奇妙的安心感。
“對了,昭霆,帖子。”楊陽朝友人攤開手。昭霆唔唔兩聲,從口袋裡掏出一張折起來的羊皮紙,遞給她。
啜了口香醇的紅茶,黑發少女瀏覽紙上的介紹,讀出重點部分“嗯,接下來三天都是謝神祭啊,感謝眾神的祭典。有大規模的遊行,廣場音樂會,雪雕展覽,馴獸表演,擂台比武,精品一條街服務,各式各樣的小吃……”
“哇——好有趣!”雖然已經看過一遍,昭霆和莎莉耶還是忍不住歡呼雀躍。肖恩也興奮得兩眼放光“太棒了,太棒了,吃完飯我們就去玩吧!”
“在那之前,我想先搞清楚祭神比賽的內幕。”帕西斯眯著眼笑道。在他視線對麵的希莉絲歎了口氣,娓娓道來“就像我剛才說的,祭神比賽是為了吸引冒險家創辦的活動,所以我說那些冒險家是玩物。而且發展到後來,性質更加惡劣,演變成地位高的女性納寵的幌子。美其名是讓‘通過’眾神試煉的男子進入神殿,其實……就是把他們當作禁臠。”
“天哪……”昭霆捧著臉呻吟。莎莉耶輕蔑地撇嘴。楊陽乾咳道“貴城的女性真開放。”
“屁個開放!”盛怒之下,希莉絲罵了臟話,“要是真開放也罷了,這根本是妓女裝貞潔的行為!外表端莊高貴,其實一個比一個齷齪無恥!我最看不慣她們那副嘴臉!”
席間安靜了片刻,被帕西斯和氣的聲音打破“嗯,下次請不要用妓女做比喻好嗎?”
“咦?”希莉絲還沒從激動的情緒中平複。
“我媽媽是妓女。”
“啊!?”
即使是平地驚雷,也不及這句話震撼。人人呆滯地瞪視發言者,卻見他仿佛沒事人般喝茶吃蛋糕。希莉絲回過神,滿臉通紅“對、對不起,我……”
“沒關係,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帕西斯聳了聳肩。楊陽觀察他的表情,道“索貝克,你很喜歡你母親吧?”
“嗯,最喜歡了。”銀發青年淺淺一笑,眉間無限溫柔,“她是全世界最好的母親。”
“……”儘管剛剛就沒有鄙夷,但看到同伴如此深愛身為妓女的母親,楊陽等人都感到由衷的欽佩。肖恩羨慕地道“真好,我連我媽長什麼樣子也想不起來。”
楊陽一怔。帕西斯促狹地笑道“能生出你這樣的活寶,想必也是位偉大的母親。”
“嘁!什麼意思嘛你!”
在和睦的氣氛中結束早餐,一行人上街閒逛。
整個拉魯都沉浸在祭典的氣氛中,市民身穿富有特色的民俗服裝,和熟人相伴走在街上;來自大陸各地的旅行藝人表演著精彩的節目,吸引人們駐足觀看;所有的陽台上都懸著掛毯,展現梅迪城足以自傲的工藝品;少女們卸下常年遮麵的薄紗,露出鮮嫩姣好的麵容,從窗口向行人撒出雨點般的彩色紙屑;頑皮的孩子戴著怪異的麵具,呼嘯來去,嚇唬外地來的客人。
肖恩對這種小鬼的玩意兒表現出高度的興趣,在一個麵具攤前定住腳跟,毫無形象地和昭霆爭搶麵具。莎莉耶本來不屑一顧,後來也忍不住攪和進去。見狀,楊陽、希莉絲和耶拉姆一齊歎氣“真沒辦法。”
“哎,哎,沒關係麼,這東西也不值幾個錢。”隻要有肖恩的份,帕西斯總是采取包容的態度。
“但是會占空間!”耶拉姆低吼。
“那放我那兒好了。”帕西斯拿起一個牛頭人的麵具端詳,評價道,“這裡的人明顯沒看過多少怪物,角做得都不合比例。”
“嗯。”楊陽附和,手裡拿著一隻有著長長犬牙的食人魔麵具,乍一看還以為是吸血鬼。
希莉絲苦笑道“就我記憶所及,拉魯從來沒被怪物襲擊過。”帕西斯用分不清是嘲諷還是讚揚的語氣道“哦,真是個和平的城市。”
“索貝克,索貝克,你看這個麵具可不可愛?”肖恩戴著史萊姆的麵具獻寶。餘人爆笑。帕西斯依舊麵不改色“非常可愛。”
好…好厲害的撲克臉!笑得打跌的楊陽心下歎服。
拿下麵具的肖恩表情卻略帶鬱卒“其實我本來有個史萊姆寵物,不知道它現在怎麼樣了。”帕西斯撲哧一笑“你竟然會養那東西,真叫我意外。”
“我也很奇怪啊,我並不喜歡史萊姆,可是那個時候,小胖撲進我懷裡的時候,我好像想起什麼…不,是一種感覺。”肖恩凝神回憶,楊陽等人都是第一次聽說,好奇地等待著“軟綿綿,很溫暖,就像…對了!就像嬰兒!所以我才喂它牛奶,還差點幫它換尿布,現在想來真有點走火入魔。”
一陣驚天動地的笑聲響起。
餘人詫然回頭,隻見帕西斯跪在地上,一手抱著肚子,一手捶打攤子,笑得眼淚都飆了出來。
“哈哈哈哈……哎喲,我不行了,怎麼會有這種…哈哈哈哈……”
“索…索貝克?”
帕西斯狂笑不止,彆人聽不懂,他可是一清二楚,肖恩口中的“嬰兒”是誰。
親愛的老婆大人,要是你知道肖恩師父把一隻史萊姆當成了你,會有什麼反應呢?想必是抓狂吧!哈哈哈……
直到快要窒息而死,帕西斯才勉強忍住笑意,氣喘籲籲地爬起來,但之後還是時不時爆出間歇性的笑聲,害餘人擔心他腦子搭錯筋或誤吃了笑菇,這麼反常。
接連兩天,楊陽一行都在拉魯市內遊玩,參加各種活動,嘗遍各地美食,每天都玩得樂不思蜀。
“今天有擂台比賽耶!”
遠遠望見中央廣場圍了一群人,裡頭赫然是一座臨時搭建的木台,肖恩興奮地蹦起來。
“不許!”希莉絲揪住他的長辮,惡狠狠地道,“你剛吃了六個蛋烘糕四個肉包,飯後不能激烈運動!”今天帕西斯把一頭染黑的長發高高束起,未免重複,幾個少女還他原來的發式。
“怎麼這樣!就是要消化才對!”
帕西斯也不讚成師父去打擂台,不過他的理由比較高尚,是生怕肖恩名氣更響。
“那些家夥一看就知道是軟腳蝦,你上去非但不能打得儘興,反而會變成欺負弱小。”
“唔~~”肖恩看看他再看看擂台,無奈地妥協了,“好啦。”
眾人鬆了口氣。但是一個放棄了,不代表另一個也罷休。昭霆嘴巴裡還叼著羊肉串就往擂台衝,楊陽和希莉絲合力把她抬走。莎莉耶指著不遠處有許多人在跳的布製高台,問道“那是什麼?”
“看起來像是棉花床的放大版。”帕西斯撫摸下顎,下了個非常形象的評語。
“好像地球的蹦蹦床和彈簧。”楊陽輕笑,感覺懷念又新奇。
“耶——莎莉耶,去玩吧?”
“嗯!”
兩個損友難得意見一致,手牽手去了。肖恩正要跟進,被帕西斯一把拉住。
“沒看見那塊牌子麼?”邊說邊指著一塊木牌,上頭寫著男賓止步。
“太過分了!歧視嘛!為什麼隻許女的玩?”
“跳的時候裙子會翻起來,你想看?”
“……”即使對再怎麼遲鈍,肖恩也明白裙下是女性相當私密的地方,罕見地沉默了。有帕西斯監視這個大頑童,楊陽和希莉絲也放心地加入玩耍的行列。但她們忘了,帕西斯是不會禁止肖恩吃東西的,在她們離開期間,一直把他當神豬喂。
瘋了兩個多鐘頭,女孩們才意猶未儘地下來。莎莉耶衝在最前麵,開心得小臉通紅,一頭撲進帕西斯懷裡“哈哈哈……太棒了!我頭一次玩得這麼爽!”
“是嗎。”銀發青年抱起他,臉上寫著露骨的疼愛。看到這一幕,昭霆有點不是滋味肖恩也是,比較寵她,年紀小就是吃香!
帕西斯確實有意地忽略她,卻見她賭氣的表情和師父實在太相似,心一軟,柔聲道“昭霆,我買了剛出爐的果味牛奶派,要不要吃?”
“要!”昭霆立刻將小小的不快拋之腦後,幸福地大塊朵頤。
觀看了老虎跳火圈等一係列馴獸表演,眾人疲憊卻快活地走在黃昏的街道上,準備稍事休息後,晚上再出來看燈展。驀地,希莉絲遙指一棟華美的屋宇,道“這就是祭神比賽的賽場。”
“什麼!那是賽場!?”肖恩十分驚訝,“賽場應該像擂台一樣啊!”
希莉絲翻了個白眼“老板不是說了那是眾神的遺跡,遺跡會像擂台一樣嗎?”
“嗯……”
楊陽浮起憂色“對了,那位潑水隊的乾部叫你和索貝克參加,這事還沒了結呢。萬一她是個大人物,回絕就不容易了,得想個辦法。”耶拉姆難得感情用事“不用想什麼辦法,直接回絕!這麼下流的邀請,難道還接受不成?”
“下流倒不見得。”帕西斯笑道。肖恩用力點頭“嗯!她的眼神沒有歹意!”聽不慣他為彆的女人還是自己厭惡的女性類型辯解,希莉絲捏了捏他的耳朵“好意歹意,你又分得出?”
“當然分得出。”帕西斯很不滿她對師父如此,當年他們六個可是小心翼翼地把肖恩當寶捧著,但他不會表現出來,畢竟這是肖恩選擇的女人,“我也看出來了,她眼裡沒有那種意思。”
“啊,那你們可以放心地參加了?”楊陽直覺地信任他。
“也未必,她另有圖謀。”
“?”楊陽困惑地擰眉。昭霆不耐煩地叫道“管什麼圖謀不圖謀,你們一塊兒上場,還怕被人吃了?”帕西斯自信頜首“有道理。”希莉絲冷靜下來,沉吟道“以我們的身份,不適合與統治階層起衝突,最好還是參加。”
“那你們倆要小心,隨機應變。”耶拉姆歎了口氣,叮囑兩人。
“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索貝克!”肖恩拍胸擔保,氣勢十足。可惜包括昭霆在內,沒人理他,一致向另一人遞出無言的托付,而帕西斯也點頭答應。
冰之月2日深夜下界王宮——
“啊~~累死了,這兩天醉鬼真多!”
與楊陽等人有一麵之緣的紅衣女郎大刺刺走進代理城主辦公室,抄起桌上的水杯喝了個底朝天,一邊拉鬆領口扇風。明明是粗魯的動作,由她來做,卻彆有一股爽朗的風韻。
“你忘了關門。”桌後祭司打扮的女性提醒,聲音十分動聽。黑發披肩,薄紗半掩著絕世的容顏,風姿楚楚,氣質若仙,正是被譽為[南城第一美人]的下任城主繼承者,蕾雪依娃。
紅衣女郎微微一動,一道勁風劃破空氣,門砰地關上。
“竟然用鬥氣關門,真是奢侈。”
“總比勞動我的雙腳好。”女郎跳坐到一旁的沙發裡,翹起二郎腿,兩手展開擱著椅墊,眼中卻射出與慵懶的姿態截然相反的精銳光芒,一霎不霎地注視蕾雪,“學妹啊,你在打什麼主意?”
被超出預計的壓迫感籠罩,蕾雪窒了窒“沒什麼。”
言下有些惱怒,一來是為自己的失態,二來是為對方居高臨下的態度。儘管兩人的確是學姐學妹的關係,但她地位高也是事實。
“嗯,抱歉,用武人的威勢逼問聖職者是我不對。”女郎反而退了一步,友好地笑了笑,“不過,我還是要給你個忠告,彆去招惹那兩個男人。”
“你感覺出什麼?”蕾雪眼睛一亮,當初派這個人去就有試探的目的。
“無底洞。我乾這行八年,還是頭一次碰上摸不清深淺的人。”女郎帶著幾分欣賞回味著。蕾雪沉吟不語,細長的睫毛掩蓋了眸裡的算計。
看出她不打算放棄,女郎灑脫地起身“那我走了,你慢慢想。”
“葉爾瑪。”
蕾雪喚住她,語調一貫的溫柔,“請再幫我一個忙好嗎?”
“不行。”葉爾瑪轉過頭,依然友好地笑著,同時擺擺手,“你有不接受忠告的權利,我也有明哲保身的權利啊。”語畢,徑自關上房門。
一路走來,半個養眼的帥哥也沒有,好不容易忍耐到門口,葉爾瑪發出明顯不屬於淑女的喟歎“唉~~真是個氣悶的地方。”
“氣悶的話,不會回團裡啊!”
左近響起一聲大吼,隨之走來的年輕男子身材中等,穿著皮甲,服飾像是雇傭兵。葉爾瑪親昵地拋了個飛吻“瑞,我不是答應過大家,這是最後一次了。”
“希望如此。”名叫瑞的青年小聲嘟囔。因為對自己長久以來的任性也有自覺,葉爾瑪沒有生氣,倒是愧疚了起來“啊,我發誓總行了吧。”
聽到對方的保證,瑞反而感到不安“頭,你真的…要放棄?真的不再找他?”
“到了這個年紀還念念不忘,就算彆人不說,我也會害臊的。”葉爾瑪俏皮地笑了,她是個美麗的女子,因此這個女孩般的笑靨除了為她增加少許天真,沒有任何彆扭的地方。
青年端正的臉龐泛起可疑的紅暈,默然垂首。
葉爾瑪從左胸的口袋掏出一根發帶,看了片刻。可能是洗的次數太多,原本雪白的色澤有點泛黃。用毫不忸怩的動作綁起一頭波浪卷的長發,她轉向部下“名報好了?”
“是,我也報了。”
“真是讓人無可奈何的家夥。”搖了搖頭,女郎邁開大步,豔紅的發尾跟著擺蕩,配上紅衣,宛如一株盛開的血色薔薇。
希望在那個遺跡,能夠遇見他。
黎明時分,下起小雪來,溫柔地為整座都市鋪上一層銀白。早晨雖放晴了,天空卻有些灰暗,但這絲毫不影響人們的熱情,街上依舊熙來攘往,小販的叫賣聲也洪亮震耳。
“好棒哦。”莎莉耶趴在旅館的陽台上,欣賞周圍變成白色的屋頂。楊陽瞥了一眼,由衷讚同“是啊,真有情調。”
“隔壁好像還沒動靜。”希莉絲一邊套上鎖子甲,一邊聆聽牆那邊的反應。
“大概和這位一樣,在睡懶覺吧。”楊陽掃視猶睡得香的表妹。莎莉耶嘻嘻一笑“耶拉姆肯定起來了,肖恩不一定,索貝克九成還在睡。”
希莉絲一指點唇“話說回來,索貝克到底是什麼來曆?說是肖恩的舊識,為什麼總不用真麵目示人?”
“對哦,我也好想看看他真正的樣子。”莎莉耶是小孩子,好奇心隻有比她更旺盛。
“哎呀,他肯定有他的理由,我們就不要深究了。”楊陽理智地分析,“而且維烈也說了他沒有惡意,身為同伴,應該互相信任,不過問。”
“唔~~~”希莉絲和莎莉耶略帶不甘地點頭。
這時,傳來敲門聲,接著是棕發青年活潑的嗓音“各位,起來了嗎?”
“還有一個沒起來。”
“快起來,索貝克說要請我們吃火鍋。”
“耶——”三個少女齊聲歡呼,連忙叫醒某頭大睡豬。聽見有美食享用,昭霆也不計較早起了。
由於要參加比賽的關係,帕西斯脫下長袍,換上一身白色的勁裝,外罩附有披肩的長鬥篷,英氣中透出一絲優雅。本來穿仿軍服的窄衣和披風會更好,但他的說法是“這副身板太瘦了,不想裹太緊丟人現眼。”發式和昨天一樣,黑如烏木的長發紮成馬尾,長長的劉海中分,緊貼著臉頰兩側,使那張清貴的俊顏多了點稚氣柔和的感覺。肖恩還是褚色長衣加長辮的打扮,不過帕西斯堅持在他脖子上圍了條羊毛的手織圍巾,又買了一雙保暖的厚實皮靴。因為也送給其他人類似的物品,這個體貼的行為沒有引起注意。
火鍋店是露天的,為了不讓鍋底涼掉必須拚命加柴,光是燒熱就忙出一身汗,吃起來就格外爽快,昭霆差點沒喝湯喝到把肚子撐爆。一頓飯吃完,每個人都大呼過癮。
“比賽要下午舉行對吧?”莎莉耶問的同時盤算著接下來要上哪兒玩。
“雖然要下午,但是還要報名。”帕西斯笑著點點她的俏鼻,“所以先去看看吧。”
餘人無異議,於是信步走向昨天看過的建築物。還沒到目的地,就見諾大的空地上人山人海,有報名參賽的冒險家,也有更多攜兒帶女的觀眾。美貌的服務生掛著甜笑發放傳單,並確定選手的級數。門口豎著一塊看板,以布幕製成,麵對左右兩根立柱,柱頂鑲著兩顆碩大的晶瑩球體。這種名為[遠見水晶球]的法器會把景象打在布幕上,頗像地球的投影儀。
討厭的裝置。帕西斯眼一眯,隨手毀了水晶球——他可不喜歡給人當猴子看戲。昭霆接過傳單,看了一會兒,叫道“咦,有團體賽!”
“什麼什麼?”眾人圍上去。希莉絲還沒找到內容,就迫不及待地道“太好了,有團體賽的話,我們就可以一塊兒參加了!”她實在不放心情人。
楊陽讀道“團體參賽,最低7人……真巧,我們正好有七個。”
“七個……”帕西斯仿佛想起什麼,刹時沉默下來。餘人不解地望著他“索貝克?”
一直沒發現,原來他們總共有七個人,和那時一樣,難怪他沒覺得排斥,還不知不覺融入那種和諧的氣氛。
仔細體味,連人也很相似。
肖恩師父不用說,楊陽像安迪,昭霆像華爾特,耶拉姆像魯西克,希莉絲像瑪麗薇莎,莎莉耶像菲莉西亞。
而且這一次,不會再有慘酷了吧……
“索貝克,到底怎麼了?”肖恩關懷地又問了聲。帕西斯回以前所未有的璀璨笑容“沒什麼,走吧,我們一起參加。”
報名工作完畢,選手集合後,眾人原先站的位置出現兩個矮小的身影。
“帕西斯那家夥,竟然把我們變成這樣。”
其中一個小男孩拉扯領口,吐出氣悶的抱怨,一頭奇特的冰藍色短發為他粉雕玉琢的小臉增添了一份妖異感,更加引人注目。他身旁的小女孩肌膚賽雪,齊肩的發絲也如新雪般潔白,一雙圓亮的大眼是剔透的紫色,卻似罩了層霧般朦朦朧朧,看不清裡頭的情緒。
沒得到同伴的響應,刃霧也不在意,凝視遠方台上的楊陽等人,浮起欣悅的笑意“不過,我還是頭一次看他笑得那麼開心,看來病治好也指日可待了。”
“……”
“小羽?”這回刃霧察覺了,困惑地轉過頭,隻見同伴神色凝重,眼底漾著深深的憂慮。
排好順序後,選手們依次進入賽場的大門,跟在楊陽等人身後的是個以肌肉男為主的冒險團體,指著莎莉耶發出粗鄙的笑聲“看哪!竟然連小孩也有!這群人是怎麼回事,以為這是過家家嗎?”
被指點的當事人不屑理會,反而是她旁邊的昭霆露出怒色,手伸向背上的大劍無刃。殿後的帕西斯淡淡地道“彆為連牙也沒刷乾淨的猴子動氣,我可不想再聞他嘴裡的大蒜味。”
昭霆和莎莉耶撲哧一笑,走在前麵的四人也莞爾。那大漢勃然大怒,掄起拳頭就衝過來。
銀發青年頭也不回地抬手,用一根食指輕鬆抵住那醋缽大的拳頭,再一頂,幾個人跌成一團,哎喲連聲。
這匪夷所思的一幕震撼了附近的看客,可惜沒等他們發出讚歎聲,楊陽一行就踏進了賽場。
門後是一條長長的走廊,兩邊每隔一段距離有一扇門,看不出是什麼材質做的門板緊閉著。詭異的是,之前應該沒走多遠的選手們都不見了。
“奇怪,那些人去哪兒了?”昭霆左顧右盼,懷疑他們躲進了門裡。
“是空間銜接。”肖恩吐出一個專有名詞,“用高段魔法把各個空間相連,讓進入的人以隨機的方式被傳送到不同的地方。”
“啊,那不是很危險嗎,一不小心就會分開。”楊陽擔憂。希莉絲搖了搖頭“不會的,我們進來時,裁判不是給了我們一人一個徽章嗎,這可以保證我們不走失。所以隻要徽章不掉,就不會有問題。”
“現在怎麼辦?”耶拉姆問了個實際的問題。
“找出口。”帕西斯習慣性地走到肖恩身側,“每兩個空間之間都有銜接點,隻要循著這些點走,就可以出去了。”語畢,手指在半空劃出閃光的文字,凝神感知。
“索貝克,這些門可以打開嗎?”莎莉耶指著一扇門問。
“不可以,應該是陷阱。”肖恩代替因為施法必須集中精神的帕西斯回答,下一秒,他臉色大變,“昭霆!”
在聽到“不可以”三字時,已經縮回手的棕發少女還是不及關上門,展現在她麵前的是一片藍色,宛如海水的深藍,裡麵也像海底一樣,有魚,有綠藻,有珊瑚……
觀察到此為止,洶湧的海水噴湧進來。
“笨蛋!快把門關上!”這麼大喊的帕西斯,是反應最快的,其他人已經嚇得連話也說不出來了。
昭霆回應他的是一串咕嚕聲。
反應第二快的肖恩布下結界,緊接著他們就被洪水吞沒。大浪直衝向走廊的深處,湍急的水流迅速上升至廊頂。雖然沒淹到水,眾人還是被一巨大的衝擊撞得頭暈腦脹,連方向也分不清,自然無暇關心他人的處境,突然一股不同於先前的感覺傳來,睜開眼時隻見藍天白雲。
“咳咳…大家沒事吧?”
左近響起熟悉的聲音,帕西斯全身濕透,扶著一棵芭蕉樹調整呼吸。為了拉住險些衝散的同伴,逃進這個避難所,他不得不打破肖恩的結界,以至於弄成這樣。幸虧他水性好,沒有大礙。
“剛進來就這麼慘,真是出師未捷身先死。”楊陽苦笑著坐起來,詫異自己竟連一滴水也沒沾到。希莉絲環顧四周“這是哪兒?”
他們身處的是個非常廣大的空間,鳥語花香,綠蔭蒼翠,頭頂的藍天清澈得仿佛最上乘的錦緞,怎麼看也不像正常世界,因為外麵還是冬季,而這裡的氣候絕對是陽春三月。最怪異的是距此數十米遠有一扇門立著,一條小溪從那裡延伸過來。
“應該是某個異空間吧。”耶拉姆推測。肖恩趕去慰問帕西斯,走出兩步,僵在當地“昭霆呢?”餘人麵麵相覷,這才發現少了一個同伴。
“糟了!快去找她!”莎莉耶跳腳,焦急之色溢於言表。這時,上空傳來一聲尖叫,一個人直直墜了下來。
“媽的,痛死了!”吐出嘴裡的沙子,棕發少女狼狽爬起,衣服和銀發青年一樣浸飽了水,臉上東一塊泥西一塊土,很是可笑。見她無恙,眾人鬆了口長氣。
“還叫痛,幸好有徽章,不然你就完蛋了。”希莉絲數落。
“啊,你們也沒事嗎?”天性缺乏反省的少女把她的話當耳邊風,抓了抓頭發,掃視同伴,不滿地皺起眉頭,“為什麼隻有我一個人淋濕?”
“咦!”眾人轉過頭,原來帕西斯不知用什麼方法烘乾了衣服。
“因為是你打開那扇門,當然要受點報應啦,小花貓。”銀發青年賊笑,彈出一顆水球,衝淨她滿臉的汙跡,也害她打了個哆嗦。
未免友人發飆,楊陽搶先道“你知道怎麼出去嗎,索貝克?”
“這裡的路線都是設定好的,就算掉進陷阱也一樣。”帕西斯扯下一片芭蕉,把葉子當竹簽拋出去,灌注了氣勁的綠葉深深插進鬆軟的泥地,形成某個特彆的圖案,“我剛剛感知了一下,雖然這裡還有許多未知空間,但已知的都被連接起來,全部通過才能到達另一頭的門出去。”
“為什麼全部通過才能出去?”昭霆打破沙鍋問到底,一方麵也是報複。
帕西斯拉出一條光線,然後揉成一團,扼要解釋“打個比方,假設賽場的前後門是線頭的兩端,空間的銜接處就是分布在線上的點,看似雜亂,其實隻要一個個跳過去,就能到達線的另一端——懂了嗎?”
“哦。”眾人恍然大悟地點頭,他的比喻確實形象。
肖恩早就擁有這些知識,直奔下一個主題“總共有幾個銜接點?太多我們就作弊。”
“十三個…哦呀,和神明的數量一樣,所以才叫‘眾神的試煉’?”
希莉絲頜首肯定,補充了一句“不過具體是什麼試煉我也不知道。”帕西斯收回光線,拍拍手,笑得從容“無妨,兵來將擋,水來土淹,我們的運氣還不錯,小花貓雖然觸發了陷阱,卻把其他陷阱也淹了,讓我一下子就找到正確的門。”
“你彆叫我小花貓!”
“什麼意思?我們已經過了第一關嗎?”楊陽驚訝地睜大眼。
“是啊,第一關應該是試手氣吧,有點可惜沒打開其他的門看看。”
“你也是個好奇寶寶啊。”希莉絲取笑。耶拉姆發現一個問題“其他人應該不會空間魔法,他們是怎麼過關的?”
“到時候門就會出現。”帕西斯彈了下胸前的徽章,“這玩意做得還不錯,既能互相吸引,也可以讓隱藏的銜接點顯形,不過熬不熬得到規定的時間就看那些家夥的造化了。”
“希望他們沒事。”心腸最好的肖恩咕噥,為了一場比賽死太不值得了。莎莉耶壓根不關心彆的選手,一疊聲問道“這麼說,隻要在這裡等就行了?要等多久?你能不能找到那個門?”
“不行喲,這裡範圍太大了,而且這裡並不是第二關,是[夾縫領域],所以要不了多久……”一言未畢,帕西斯驀然收聲,餘人也察覺氛圍的突變,氣溫陡然升高,腳下的泥土變成了紅褐色,天空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堅硬的岩石天頂;原本的花香轉為一股刺鼻的味道,像是硫磺。
不遠處是一條火焰的河流,濃稠的紅色液體緩緩流動著,冒出一個個氣泡。對岸的懸崖被高溫燒得焦黑,除此之外,就隻有他們腳下一塊立足地。
“這、這是怎麼回事!?”昭霆驚呼。楊陽感動非常“難得一見的景致啊!我還是頭一次看到熔岩!”希莉絲輕歎“先是水,再來是火嗎。”
“熱死啦!”莎莉耶叫道。餘人這才注意到溫度確實在不斷攀升。
“滌心水界。”肖恩在胸前畫了個繁複的法陣,水藍色的光幕隨之出現,將眾人罩在裡麵,熱氣頓時被一掃而空,連心靈也不可思議地平靜下來。
哎呀呀,因為聖鬥氣的關係,對外界的寒暑都沒感覺了。帕西斯耙耙劉海,將體內的氣息降到最低點。對他這種級數的高手而言,用不用鬥氣都無所謂。
“這種情況要怎麼做?設法過去還是找門?”楊陽勉強收起激動之情,詢問帕西斯。儘管對這個青年了解不深,但她直覺他比肖恩理性。
“乖乖等門出來不符合我的性格,還是大鬨一場得好。”肖恩提出充滿個人風格的建議。
“哦,在眾神頭上踩一腳嗎,真是好主意。”帕西斯的態度比他還積極,表情更隻能用興高采烈形容。
也許我看錯人了。楊陽默默反省。希莉絲教訓“彆開玩笑了!你們這樣的行為叫作褻瀆神靈!”從小在神權意識濃厚的南城長大,她對眾神抱有根本的敬意。
肖恩從現實角度反駁“水元素早就見底了,我現在是靠索貝克的頭環維持結界。”受神官的熏陶,身為神學生卻沒有自覺的耶拉姆皺眉“那還磨蹭什麼,立刻想辦法出去。”
“有你這句話就好辦多了。”帕西斯綻開陰險的笑容,把責任推卸給他不說,還拖楊陽下水,“你說你頭一次看到熔岩是吧,那火山噴發一定沒看過了,我讓你見識。”說著,從腰包裡掏出一個紅色的東西,朝火焰河丟去。
轟!!!
爆發的巨響幾乎震裂人的鼓膜,熔岩呈放射狀湧出,濃密的煙柱直衝天頂,將石壁烤得通紅,端的是聲威赫赫。楊陽等人目瞪口呆,肖恩興奮得雙眼放光“哇——太棒了!那是什麼?”
“我做的火元素晶體,受到一定打擊就會爆炸。還有三個,要不要玩?”
“嗯!”
哐哐哐——天崩地裂的變動再度發生,這次更激烈到地麵似乎也要塌了,餘人不由得抱頭仆倒,惶恐地等待風波平息。好不容易爆炸聲小了些,昭霆開口詛咒“那兩個到了地球肯定是本拉登的部下!”
楊陽以沉默讚成她的評價。
在兩個恐怖分子的摧殘下,整個異空間很快就在一聲脆響後崩潰,氣溫轉為不同於先前的悶熱,仿佛置身熱帶雨林的感覺。草木的味道也清晰地傳入鼻端,睜眼望去,一片濃淡不一的綠。
“逃…逃出來了嗎?”昭霆驚魂未定地道,耳邊嗡嗡作響,連自己說了什麼也聽不太清楚。最先恢複的莎莉耶好奇地打量四周“這裡又是那個什麼[夾縫領域]?”
“啊,因為稍微炸過頭的關係,直接跳到第三關了。”帕西斯聳了聳肩,一派若無其事的樣子。見狀,楊陽不禁火大“下次彆玩啦!會死人的!”
“怎麼會死人!我雖然是業餘的鏈金術士,技術可不亞於那些職業的!振幅適中,聲音也完全在接受範圍內!”帕西斯雙手插腰,激烈抗議她的“侮辱”。肖恩頜首認同“沒錯,非常完美的作品。”
希莉絲狠狠拉扯他的耳朵,楊陽以眼神施壓。看出自己的任性隻會為師父帶來災難,帕西斯無奈地表示會收斂暴行。
一行人在綠色的空間裡轉悠,本來耶拉姆的意見是在原地等最好,可惜他的忠告一向被忽略。
“這裡的植物都好奇怪。”希莉絲略帶不安地四下巡視。楊陽附和“嗯,從來沒見過。”
“索貝克,這是什麼樹?”昭霆指著一棵高大筆直,纏滿藤蔓,葉子像鋸齒的大樹問帕西斯。
“想知道?”銀發青年似笑非笑。棕發少女不疑有他地點頭。
帕西斯撚起一簇發絲,搔了搔她的鼻子。昭霆“阿嚏”一聲,打了個老大的噴嚏。與此同時,樹頂裂開一個像是嘴巴的大洞,幾根粗長的藤蔓纏住她,提起來往裡麵送。
“啊啊啊——”
“天呐!”
“快救她!”
慘叫和驚呼此起彼伏,經過一番忙亂,昭霆隨著被火焰燒斷的藤蔓一起掉在地上。
“正如各位所見,這是被稱作[感冒食人樹]的植物。”帕西斯用導遊的口吻公布答案,無視眾人憤怒的目光。
“說明可以用口頭的!”楊陽提高嗓門。帕西斯依舊笑嘻嘻“這樣印象比較深刻不是嗎?”語畢,揮手離去。目送他的背影,幾個少女互相咬耳朵“索貝克好惡劣哦。”
“嗯。”
話雖如此,沒有人真的生氣,從銀發青年的言行傳遞過來的並不是惡意,而是一種親近的捉弄。
不過,由於帕西斯的示範,楊陽等人再也不敢靠近周圍的植物——萬一撞上一棵“觸摸咬人樹”之類,豈不就完蛋了!於是個個變成蝸牛,小心翼翼地前進。帕西斯偶一回頭,露出啼笑皆非的表情“彆再用那種可笑的步伐走路啦,這裡畢竟是眾神的遺跡,隻要不抱持敵意,樹木也不會做出致命的攻擊。”
眾人如釋重負。肖恩由衷佩服“索貝克,你知識好淵博。”
“打發時間,無聊看的。”話音未落,遠處傳來淒厲的哀號“救命!救命啊!”
“糟了,有人遇險了!”肖恩衝第一個,其他人也緊追在後,惟獨最沒有助人為樂精神的帕西斯落在後麵,暗自啐舌嘖!麻煩!
繞過一叢灌木,幾具被枝條纏成麻花的人體躍入眼簾。肖恩攔住想要射箭的楊陽,放了個物理震撼魔法,受到衝擊的枝條舒展開來,鬆脫了獵物。看清落地的人,莎莉耶驚噫“啊,是你們!”無巧不成書,這些人赫然是在門口嘲笑她的冒險家。
“咦,你——”其中一個光頭大漢也認出她,目光一轉,定在最後的帕西斯身上,驚喜地吆喝,“喂,小子們,看哪!找到了!”
想報仇嗎?銀發青年眯了下眼,孰料幾個冒險家竟然跪在他麵前,齊聲道“大哥,請收我為徒吧!”
“什……!”被太過意外的事態搞懵,帕西斯一時呆了。餘人也瞠目結舌。先前說話的光頭大漢解釋道“你隻用一根指頭就擋住了俺的拳頭,不是俺吹牛,俺的力氣在兄弟們當中是最大的,大家一致討論的結果,就是奉你為我們的新老大!”
“接受吧,老…哦,不,師父!”正要跟著喊的的小弟們發現不對,糾正前首領,“老大,是師父!”
“對對,以前當山賊的習慣還留著,不好意思叫錯了——請收我們為徒吧,老大師父!”
“哈哈哈……”
聽到這裡,楊陽等人再也無法抑製地爆發出笑聲,昭霆還落井下石地噓道“老大、老大!”帕西斯給了她一個暴栗,臉上浮起尷尬的紅暈。
“給我滾。”他一字一字迸出警告。
大漢們瞪大眼的神色活象被親娘丟在路邊的小孩,撲上來抱住他的腿,一個比一個聲淚俱下“老大,你不能拋棄我們啊,老大!”
“你要我們做什麼我們都會聽你的,隻要你教我們武藝!”
……夠了。聽見同伴們笑得越發放肆,帕西斯的忍耐終於逼近臨界點,然後就是肉拳與身體相撞發出的聲響。
神清氣爽地披上鬥篷,發泄完怨氣的某人轉向啞然的同伴“走吧。”
“這樣好嗎?”楊陽瞄了眼被揍得看不出本來麵目的冒險家們。
“好得不能再好。”帕西斯指的是自己的心情,一臉春光明媚地往前走。看出他狀態不對,餘人把頭湊在一起嘀咕“索貝克好像暴走了。”
“嗯,暫時不要惹他比較好。”
“你們還愣著乾什麼,快點。”
眾人正要邁步,背後響起微弱的呻吟“服…服了你,老大,太強了。”
“等我們,老大,我們一定…很快追上。”
“……”楊陽等人無言。帕西斯麵無表情地繼續走。
他什麼也沒聽見。
代理城主辦公室內,蕾雪若有所思地盯著一張奇異的地圖。
陳舊的羊皮紙上,許多五顏六色的小點閃閃發亮,不時熄滅一兩個,目前最靠前的是一個金色的點和一個紅色的點,它們分彆代表兩支團體。
雖然帕西斯破壞了遠見水晶球,但蕾雪一開始就是借徽章上的感應法術遠程監視,並沒受到什麼影響。考慮到徽章有可能遺失,她還命人在每個分賽場放置鎖定用的法器,以防跟丟。
拜希露菲爾的瞬間傳送所賜,楊陽一行進入南城邊境時沒有驚動任何人,直到日前帕西斯在耶林那一鬨,才被身在首府的蕾雪知悉,從而迅速擬訂了攪納計劃。
無論是殲滅提拉周邊怪物的戰鬥力,還是恢複一整個城市生機的神秘能力,都足以讓棕發青年成為各統治者爭相奪取的目標。這一點祭司長不用向主君確認就能肯定,才大膽地張開漁網,問題是獵物是否會被套住。
北城和西城都沒能留住肖恩,姑且不論米利亞坦,貝姆特連世界頭號罪犯“血魔”都能網羅,吸才納賢的本事可見一斑。他也不行,實在讓人心裡沒底。偏偏梅蓮可最近公務纏身,無法親自遊說,首先誠意度就下降了。其次,梅迪城是女性掌權的城市,性彆歧視又嚴重,本地出生的也罷了,外來的男性沒有一個能在宮廷待得下去,總是不到三天就氣極走人。即使千辛萬苦把肖恩留下了,蕾雪也不奢望他能撐過這個記錄,何況他現在身價高貴,到哪兒都能謀個肥差享受,憑什麼在這裡受氣?最後,色誘——美人計對男性可謂萬試萬靈的法寶,而南城也不缺美人,可惜習慣了高高在上的梅迪女性對搔首弄姿一竅不通。通常她們隻要招招手,一聲令下,男性就必須誠惶誠恐地謝恩,又怎麼會懂得勾引的技巧?
思來想去,唯有用狠招。
蕾雪研究過楊陽一行的路線,再過去就是東城伊維爾倫。儘管南、東兩城締結了貿易合作關係,梅蓮可卻沒有因此麻痹大意,也向蕾雪下達了“若不成功,就讓他成仁”的指示。以此為基準布下的其中一個局就是祭神比賽,另一個由鄰近神殿準備。畢竟拉魯是首府,潛伏著不少他城的探子,不適合大規模的動作和收網。
若是能通過這個遺跡搞清楚那把十字架的來曆和那個能力的原理,就不需要他本人了,這樣對我們彼此都好。蕾雪衷心祈禱,半晌,歎息著補充了一句否則,也隻有照大人說的,鏟除他。
進入倒數第七關時,帕西斯特彆看了一眼某個隱藏在草叢裡的法器。
因為考慮到肖恩肯定也發現了這東西,他才沒管它,可是剛剛,一股明顯的殺意傳來,讓他無法再裝作不在意。
懶得理你們,倒囂張起來了。帕西斯心下冷笑。
不同於維烈,他對統治者的想法一清二楚,一來曾經打過交道,二來這些家夥自古以來就沒什麼進步。這一點,連他鐘愛的弟子羅蘭也不能免俗。
就算不借助徒弟的人脈或自己的能力,單憑他的頭腦和經驗,也足以將南城搞得天下大亂,隻不過他現在心情很好,不想跟她們糾纏,所以送了幾隻在第五關捉來的變異甲蟲和沼澤蟑螂過去,以痛快的想象小小滿足一下。
“我還以為那頭是裁判,看來好像不是。”沒有注意到他的小動作,肖恩疑惑地端詳法器——他也感覺出殺氣。
帕西斯嚇唬他“是蟲洞,裡麵全是粘答答的怪物。”肖恩一蹦三尺高,閃得要多遠有多遠。
“哈哈哈!”不良徒弟放聲大笑,但是他的報應很快就臨頭了,昭霆和莎莉耶騎著一隻巨大的蝸牛施施然來到“看,肖恩,你最怕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