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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臨(1 / 2)

滿願石!

無垠的雲霧仿佛浩瀚的海洋,在陽光的沐浴下,勾勒出淡金色的輪廓。頭頂是晴朗如洗的藍天,潔淨的顏色沒有一絲瑕疵,透明得令人心醉。

穿過一望無際的茫茫雲海,宏偉的景觀豁然展開。無數閃耀的金線構成輝煌壯麗的巨型法陣,五座浮遊大陸宛如鑲嵌在這件完美首飾上的寶石。底下是生機蓬勃的綠色大地,被晨曦擁抱的萬物散發出溫暖的光彩。

遼闊的雪原猶如一頭來自洪荒的白色巨獸,盤踞在蒼茫的北方大陸上,辰光越過山脈的屏障,沿著巍峨的身軀一路鋪展而下,為高低起伏的翡翠色丘陵,綠意蔥蘢的森林都披上明亮的金紗……視野無邊無際地曼延開來,儘頭與天相接的群山也變得低矮,層層疊疊的波浪和蔚藍色的晴空交融在一起,在遙遠的彼方描繪出模糊而飄渺的地平線。

從這個高度俯瞰,整個世界儘收眼底。

“太棒了!”雲間響起女性的歡呼。

兩個美麗的生物——有著漆黑如夜的羽翼,極具妖豔感的美貌,媚骨天生,令萬千粉黛黯然失色的女郎互相擊掌,綻開多少有些破壞她們形象的陶醉笑容。

“竟然還留了這一手,席恩主子真是深謀遠慮!”

“難以置信,我們踩在眾神的頭頂!啊啊~~~我跟定他了!”

笑語間似嗔含魅的風情,不屬於人世間歌唱般的語言,她們就是有著[影之民]、[暗行者]、[夜之眷屬]等諸多綽號的魔物,俗稱惡魔的負位麵來客。而這兩位,更是惡魔中的惡魔,隸屬七領主的夢魘之王奇蜜拉和饜魔之王格蕾茵絲。

“你們在做什麼?”

一道螺旋形的空間門憑空出現,這是連接神域或魔域的唯一途徑。

水波般清冷的光華中走出一個身材修長的年輕人,海水般湛藍的長發,雙眸也是深邃的矢車菊藍,一襲深藍色的天鵝絨長袍,邊緣鑲有典雅的銀色花紋,神情平淡的五官雋秀斯文,看起來像是一個伏案工作的文弱學者,溫和而無害。

他右手握著一根精致而優美的珊瑚法杖,左肩停著一隻尾巴係著粉色蝴蝶結的小白鴿,露出鬢發的細長耳朵就像河流上的浪花,在臉頰兩側可愛地伸展,異常和諧的肢體動作也顯出他的身份——精靈族。

然而,他光潔飽滿的前額卻印著代表神祗的荊棘花圖案,冷銳的眸子也隱藏著精靈不該擁有的東西。

“席恩主子~~~”

兩魔以熱情的擁抱迎接他,雖然隻抱到一團空氣。

條件反射地瞬移到另一頭,藍發精靈感應了一下確定周圍沒有值得她們大驚小怪的異常,微微蹙眉“你們的交配期到了?去找男惡魔,彆找我。”

清澈冰潤的嗓音帶著優雅的古語腔調,和說出口的內容一點不搭配。

“不是啦!”

“真無趣。”

奇蜜拉和格蕾茵絲異口同聲地噓他。

席恩肩頭的鴿子扇了扇翅膀,綠晶般的眼睛閃閃發亮,盯著下方驚歎“呀——好漂亮!”

“是吧?”格蕾茵絲得意地炫耀,“我們踏在眾神的頭頂呢!”席恩眼神一動,這才注意到腳下壯觀的景色。奇蜜拉關懷地詢問“梅傑安,你的傷好了?”

“嗯,席恩主子治好的。”疫病之王化為人形,輕輕巧巧地降落在主君身畔。不同於奇蜜拉的豔麗和格蕾茵絲的嫵媚,她生的嬌美動人,我見猶憐。

“還沒痊愈,傷你的那股力量很奇怪,我還要仔細研究。”

“你怎麼還是一副死板板的樣子,就沒點感想嗎?”格蕾茵絲打起往下麵丟垃圾的壞主意。

法師無動於衷,臉上不見絲毫得色,眼底隱隱透出陰冷的嘲諷“眾神想必就是站在這個高度看世人的吧。”

“對啊。”沒聽出他真正的意思,單純的惡魔們還沉浸在興奮中,“現在我們也站在這個高度了,不,站在他們上麵!哇哈哈哈……”

聽著那毫無顧忌的狂笑,席恩眼中的冷光沉澱下去,揚了揚唇,飛向雲霧深處“你們慢慢玩吧,小心彆掉下去就是。”

“啊,你回去了?”

“我不想看。”

“那我們也不看了,反正以後天天好看。”在從屬強者的本能驅使下,三位領主紛紛掉頭,跟在他後頭。

濃厚的霧氣中漸漸浮現一個巨大的陰影,高約二十米,平整的壁麵光滑如鏡,沒有任何堆砌的痕跡,由不明石材建造的純黑塔身不反射一絲一毫的光澤,圓形的底部和尖峭的塔頂刻滿神秘的圖騰,凹痕如灌注水銀般閃著柔和的輝光。

雲中塔,凝聚了頂尖的魔法工藝,曾在逝去的年代大放光芒的浮空建築。

接收到塔主無聲的指令,黑鐵木製的大門泛出銀光,形成一扇邊框朦朧的拱形門扉。

極光般瑰麗的光帶如同從天而降的瀑布,透過鏤空的穹頂傾瀉而下,映照在大廳中央的噴泉上,閃出如虹的霞彩。兩邊是環形的花壇,彆名[冥王之雪]的冬落草開著永恒的素雅小花。豪華舒適的沙發錯落有致地分布在內側,旁邊的香木小桌疊放著古籍。黑曜石地麵鋪著厚厚的淺藍色羊毛地毯,踩上去柔軟、溫暖。珍珠色的牆壁掛著長幅的名畫,間隔雕刻品與銀燭台,懸浮的光球取代蠟燭散發出淡淡的白光。低垂的窗簾刺繡精美,明顯出自精靈之手。

“哇~~主子,你好有品位哦!”最有藝術修養的格蕾茵絲由衷讚美。

“不是我布置的。”席恩斷然否定,他才沒這閒工夫,“這裡原本是暗月法師塔,被我占據以後就直接升空了。”

“那些法師還挺會享受的。”奇蜜拉撲向沙發。梅傑安好奇地東摸摸西碰碰。席恩警告“不要亂碰,很多家具都附了強力的詛咒,還有魔法陷阱。一會兒自己挑房間注意,出了事我一概不管。”

“安啦,這些小把戲能拿我們怎麼樣。”

三隻惡魔興致勃勃地開始探險,魔王陛下明智地躲進了書房。

和整座高塔的格局一樣,室內的擺設精巧而舒適,包裹著上等布料的坐椅雕工精細,羊毛地毯繡著各種花卉,沉重的木製書櫃整齊地擺放著一排排書籍,可作為煉金術使用的黑檀木桌式樣古老,寬敞得足以讓一個躺上去還綽綽有餘,打磨得十分平整的桌麵刻著隔離的咒文,桌上也分門彆類放置著法術用品。

太陽的光芒比剛才強烈了些,厚重的窗簾無法阻擋,灑進細絨似的薄薄金光。房間裡彌漫著濕冷的氣息,還有藥草和施法材料混合而成的香味……打開窗,順著一側爬滿常春藤的亭台看去,流動的雲霧之海占據了全部的視線。

隱形的仆役已點燃壁爐,在陶甕裡倒進清潔的飲用水,端上一盆新鮮水果和剛烤好的麵包。瞥眼間,席恩發覺自己沒有食欲,不確定是神明不用進食,還是剛好沒胃口,他倒是需要洗個澡。

脫下的天鵝絨長袍伴隨著星星點點的銀色粉末,這是有導入空間作用的特殊藥粉,能夠讓他短時間出入異位麵,在現世卻會造成妨礙。

剛剛換上一套乾淨的黑袍,席恩感應到一股熟悉的波動。

“主人,我回來啦!”

活潑的大喊緊接著劈裡啪啦的怪響,書架上兩隻迷你骨龍朝冒失的闖入者傾吐劇毒的冥焰,一頭趴在爐邊打盹,看似溫順的元素貓也化為凶猛的肉食獸,將他撲倒在地。

不動聲色地係上附有許多小包的腰帶,再檢查了一下確保沒有遺漏,席恩才走出浴室。

“哈瑪蓋斯,我說了很多次,我允許你才能進我的房間。”

他實在搞不懂這個養子怎麼半點沒學到他的沉穩冷靜,反而像他那個該死的弟弟一樣毛毛躁躁。可能是從小分開,缺乏管教的關係。

“嗚~~對不起。”古代龍的化身哭喪著臉坐在地上,保持僵硬的姿勢。他約莫十三、四歲年紀,有著深褐接近黑色的短發,和縱長瞳孔的淺色眼眸,精致的輪廓猶如水晶雕刻。

揮退守衛,席恩彎腰拎起他懷裡的灰兔,抱著輕輕撫摩,讓嚇壞了的小動物平靜下來,眯細的眼掃視他的全身上下“菜葉子呢?胡蘿卜呢?”

“啊!忘記了!”哈瑪蓋斯心驚膽戰地退退退,“我…我會下去買,您彆生氣。”

席恩無聲地指著書架,示意他買完回來去抄寫行為守則一百遍。哈瑪蓋斯垂頭喪氣地往回走。

“慢著。”席恩叫住他,指指小幾上的食物,“先吃飯吧。”

“哇——”陰鬱的臉色頓時放晴,哈瑪蓋斯撲了過去,隨即發現菜色不對,“主人,您還沒吃啊?”

“我不餓。”席恩指示仆役再去拿些肉料理。

“多少吃點吧,我分一半給您。”

“你吃你的,我餓了會吃。”

“哦。”哈瑪蓋斯這才開懷大嚼。席恩用[惡魔召喚法]變出一把菜葉喂兔子(注相當於轉移術,即這裡多出一樣東西,世界的某個角落就少了一樣),道“算了,一會兒彆下去了——我交代你的事辦完了沒?”

“放心啦,主人,您交代我的事我是不會忘的。”

是啊,如果能再機靈點、細致點就好了。席恩側目,找出一隻帶蓋子的竹籃給寵物做窩,束起長及膝下的發絲。漆黑的袍子從白皙的腕上滑下,襯得黑色格外的黑。

回到一層的大廳瞧了瞧,都在,活蹦亂跳,還多了三隻男惡魔。

“席恩主子。”一個紫紅色長發,容色乾練的男子迎上前,畢恭畢敬地行禮。魔域之王頷首回應“你上司的傷好了沒?”冥王分了一半神格給他,應該無恙。

“好得差不多了,他要我代為祝賀,今後有什麼樂子儘管叫他參與。”

“嗬。”席恩不置可否地笑了,眼裡閃過琢磨不透的寒光,“好的。”

這時,兩位男性領主一前一後衝進來,後麵三女邊跑邊叫“不好了!克魯中邪了!”

“我說過出了事我不管。”

“是可怕的大事啊!”奇蜜拉上氣不接下氣地喊道。

據在場的三位旁觀者敘述,當時詛咒之王正應愛人的要求,試圖解開一間客房的魔法鎖。暗影之王在旁邊冷嘲熱諷,指責他的笨手笨腳。突然鎖上綻開一個粉紅色的太陽,籠罩了緊靠在一起的兩位男士,然後就看到那兩個平時不對盤的家夥含情脈脈地對視。幾秒鐘後,其中一個如夢初醒地眨眨眼,在對方火辣辣的注目中退了一步,再退一步,最終受驚過度地拔腿就逃。

“從效果來看,這八成是個魅惑術。”聽完經過,再看看追逃的兩魔,席恩下了初步結論。居然有這麼無聊的施術者,設定離得最近的兩隻倒黴蛋相愛。

“那為什麼克魯中了,艾斯托爾馬上就恢複了?”

“這種法術對頭腦簡單的比較有效。”

“……原來如此。”

“彆討論了!快來救救我啊!”暗影之王發出淒厲的哀號,為了躲避同僚粗暴的擒抱而到處亂竄,狼狽不堪,驚險萬狀。

可惜那邊都落井下石的,不是當實驗品就是笑話看。隻有梅傑安傷心飲泣,情人一句話又讓她笑逐顏開。

“等等我,梅傑安!”

“我不是梅傑安!”

“有對象的會將對方看成心上人。”席恩提筆記錄。

“梅傑安,你的胸部為什麼變小了?”

“……因為我不是梅傑安。”

最後還是沒逃脫魔爪的艾斯托爾咬牙切齒。感覺這畫麵傷害眼睛的席恩丟出一個消除術,結束了這場無聊的鬨劇。

“既然大家都到齊了,我宣布一下規矩……”

“等等,席恩主子。”艾斯托爾插口,“拉菲格那個叛徒如何處置?我本來想把他抓來,可是他不知溜哪兒去了。”至於另一位同僚無麵之王歐斯佩尼奧無人問起,習慣性地認為他一定又睡死了,反正有他的首席侍衛薩菲在,比他本人更管用。

“他我會收拾。”席恩沒有因為部下打斷自己而不快,依舊一派冷定,“他是喜歡上我的後代了吧?”

“嗯,好象叫邱玲,真是沒眼光。”

“不用太在意,也許他隻是想引誘那個小女孩墮落。”席恩就事論事。奇蜜拉擺手“主子,恐怕沒這麼簡單,拉菲格深愛他還是人類時的老師,而那小丫頭就是她的轉世。”

“轉世嗎?”席恩失笑。格蕾茵絲也掛著妖媚的冷笑不以為然“再偉大的情操,在他墮落為惡魔的一刻也不存在了,他是無法抗拒自己的本能的。就算真的有奇跡,他執迷不悟,也可以從那個女孩下手,人類的心實在太脆弱了。”眾魔一致點頭。

“好了,言歸正題。”席恩喝了口檸檬汁,欣慰還有味覺,“除了頂樓的控製室和我的房間,隨便你們愛晃哪兒晃哪兒,但是不許離開結界。這附近已經成為重疊領域,所以你們能長時間滯留,超出這個範圍,就是隻能待兩三秒的現世,也有可能被眾神發現。有事找我的話,對幽靈管家奧瑪說,他會告訴我。”

梅傑安用好學生的態度問“席恩主子,是不是給這座塔起個威風凜凜的新名字?”將來君臨人界才有震撼力嘛。其他惡魔積極響應,魔王陛下卻潑了盆冷水。

“黑色的塔,就叫黑塔好了。”

“……”

總算見識到主君糟糕的取名天賦,惡魔們掃興不已。格蕾茵絲咕噥“這個名字一點氣勢也沒有!你穿黑袍子也不好看,還是那件藍的好。”席恩無法理解她的抱怨“黑色洗起來省力。”

啊——難道他到現在還自己洗衣服!?

哈瑪蓋斯抱著灰兔下樓“主人,您蓋子沒關緊,哈羅西恩跳來跳去,我想帶它下來比較好。”眾魔更加無力哈羅西恩……灰色,還養寵物,決不能讓那些人類看到主子這樣一麵。

暖爐裡跳躍著金色的魔法火焰,角落偶爾響起兔子的細小叫聲,玻璃沙漏流瀉著銀絲,蠟燭燃燒的氣味和法師身上複雜的味道夾雜在一起。

雲中塔的塔主坐在壁爐邊讀著一張陳舊的羊皮卷,這是無限記載的卷軸[死海遺卷]。

火光在他長長的藍發上披出瀲灩的光澤,將影子拉長,投射在鋪著掛毯的牆壁上。從沉睡中醒來,揉著眼的哈瑪蓋斯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不陌生的景象。無數次,在法術構造的溫馨小屋裡,他迷迷糊糊蘇醒,毫無睡意的黑衣法師都在專心抄錄卷軸,或閱覽法術書。

然而當他第二次睜開眼,卻不見養父的身影,而外麵,夜色仍然深沉。

塔頂的控製室,轉移法陣的光芒漸漸黯淡,席恩站在被長柱托起的水晶球前,緩緩將手放了上去。

隨著意識的集中,清晰的畫麵浮現在腦海中方正簡潔的房間,躺在軍用床鋪上呼呼大睡的棕發青年……

可以看見。怔怔收回手,席恩麵無表情地盯著掌心光潔,雪白,沒有厄運連連的命線,也沒有勞作鞭笞的痕跡,這是一具完美的軀殼,神的身體——這就是原因?

由於升華,他和肖恩之間的孿生感應徹底切斷了。

他應該高興不是嗎?終於擺脫了從幼年起就糾纏他折磨他的可恨夢魘,可是這一刻,他卻彷徨到失神,胸口被巨大的失落沉沉堵住。

放棄吧,這是個好機會,新的,從此他過他的日子,我走我的路,我們再不相乾。理智的部分這麼說。

怎麼能這樣算了!那我從前所受的苦算什麼?決不能停止!我要讓他痛苦、痛苦、再痛苦、直到墮落到和我一樣汙穢的地步!另一個自己瘋狂地呐喊。

已經沒必要了,他都變成這個樣子,再報複他有什麼意義?隻要殺光那幫任意乾涉你人生的混蛋神明,這件事就可以打住了。繼續折騰下去,隻會讓你自己不得安生,放過他也放過你吧。深處的聲音殷切勸慰。

你在期待什麼?渴望什麼?難道你以為做下那些事,你和他還能回到當初嗎?笑話!新生活?你這副德性,還想重新開始?你敢信任人?你敢愛人?你不怕再一次被背叛?不怕再一次被舍棄?你還沒受夠教訓?你後悔了?一個冷冷的聲音嘲笑,直直刺進他的心坎。

浸透骨髓的寒冷一分分滲入肌膚,靜夜裡,席恩無意識地抱緊自己,纖長優美的手指在黑袍上拉出深深的褶皺。絲絲縷縷的長發從肩頭滑落,包裹住他,同樣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不,他不後悔。

當年,當他毀了那個人的人生,看著他痛苦悲傷絕望時,心底的某個角落,確實有著隱約的痛感,像也有什麼在逐漸崩潰,再難挽回的感覺。

但更多的,是一種殘忍的快感。

你終於嘗到了啊,我的痛,哪怕你會因此恨我,哪怕我們再無法回到當初。

毀了吧……都毀了吧……因為……一切早就毀了啊。

在我用儘全力呼喚卻得不到回應時,在我一遍遍發誓複仇,用恨鼓舞自己的時候。

低沉耳語般的笑聲逸出唇,很快收住,席恩眼中破碎的光忽而凝定,再度凝聚成冷而厲的刀鋒。

調整紊亂的呼吸,力求在最短的時間內恢複,他突然一震,感到背後傳來空間轉移特有的魔力波動,全身的細胞刹時進入警戒狀態,懊惱之前的軟弱。

一個法師失去冷靜,就等於失去他的命!你永遠不要指望敵人和黴運不會在鬆懈的時刻!

“主人。”

熟悉的稚氣嗓音稍稍撫平了戒心,席恩轉過頭,正要再次懲戒養子不經允許打擾的惡習,愣在當地。

“您不舒服嗎?”哈瑪蓋斯擔心地詢問,壓根忘了對方已然是寒暑不侵的神祗。

因為在他最初也是最深刻的記憶裡,他孱弱的養父總是蜷坐在壁爐旁,被柔軟溫暖的黑天鵝絨包裹的身軀依然顫抖著,在專注的學習中不時爆發出一陣急咳,用疲倦中帶著縱容的眼神凝視撒嬌的他,遞給他一個新玩具。

等他終於能夠變形,可以用小小的手幫他把滑落膝蓋的毛毯蓋回,熬止咳退燒的藥給他喝,他已經被魔界宰相關起來,永遠失去照顧他、孝順他的機會。

席恩無法出聲,他熟悉輕蔑、熟悉嫌惡、熟悉鄙夷、熟悉算計、熟悉恐懼、熟悉仇恨,這些都非常容易對付,養子的眼神卻令他隻能呆站著,不知所措,打心裡湧出抗拒之情。他不喜歡,他確定自己不喜歡。

長久被負麵感情包圍,席恩的感受性已經產生了扭曲。

也許是時候讓這孩子知道世態炎涼了?他思忖。

“我很好。”

法師鎮定地鬆開手,輕撫臂上的褶痕,“哈瑪蓋斯,下次再一聲不吭地從我後麵冒出來,我不保證不會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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