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不周的兩人耷拉著腦袋答應。
“被發現了啊。”身處險境,莫娜臨危不懼地笑了笑。剝落的偽裝下,成熟女性的容貌逐一顯現如雲的黑色大波浪卷發,豔麗嫵媚的麵容,罩著翻領黑披風的豐滿曲線,蒼藍色水晶杖像紳士般在手中利落地翻轉,構成她獨樹一幟的奇特魅力。
然而,當她的視線落在對麵的少女臉上,笑容僵了一瞬,眼神也有些凝滯“你對我用了‘喪誌凝視’嗎?”
籮莉模樣的魔皇怔了怔“沒有。”
“啊……那麼,這莫非就是心動的滋味?”喃喃片刻,火熱的目光節節升溫,黑發美女咧開大大的笑臉,“我是蕾諾雅·瓦倫絲,你是?”
“席恩·奧古諾希塔。”
學生們一陣沸騰,能夠親眼目睹古今兩大神級法師對決,是多麼幸運的事!楊陽卻心下發毛為什麼她覺得有哪裡不太對勁?
蕾諾雅漂亮的水眸微睜,豐麗的嘴唇張成圓形,白嫩如青蔥的手指輕放在臉側,性感的姿態看得不少男生心臟亂跳“哎,奧古諾?你是他的選民嗎?”
比之下,席恩一個多餘的動作也沒有,表情始終平淡如昔,絲緞般烏亮的直發與黑袍也靜止不動,整個人就像一座大理石雕刻而成的塑像,“我是繼承了他的知識,但我並不是他選擇的人。”
“哦?”蕾諾雅笑得越發燦爛。席恩在跟著笑以前收住,心驚之餘確定眼前的人絕對是魅術係的大師,誘惑力比格蕾茵絲還厲害。
“嗯,你的精神力真強,我中意極了。”魔道女王眼裡的光芒更加熾亮,手杖甩了個帥氣的花槍,砰!杖頭噴出粉色煙霧,大蓬鮮花盛開,鮮紅的柔瓣片片綻放,“——美麗的小姐,請接受我的心意。”
蓄勢待發的手猛然握緊法杖,又慢慢放鬆,隱藏了困惑的冰眸呆了一下,緩緩抬起“紅玫瑰?”
“對~~”甜膩到幾乎是討好的語氣。
“送我?”席恩再次確認,少見的愣神,“你叫我小姐?”
旁觀的師生們也傻眼了,現場一時鴉雀無聲。
“被騙了!又一個被騙的!”昭霆抱頭狂呼。楊陽臉色鐵青“重點不在這裡吧。”蕾諾雅有點疑惑“你不是女的嗎?”設想了千萬種和這位欽佩的前輩碰麵的情形,卻萬萬沒料到會發展成這麼怪異的局麵,席恩略作調整,才道“我現在是女的,你也是,所以——”
“啊,不必介意,愛是不分性彆的。”蕾諾雅優雅地掠了掠波浪卷的黑發,“事實上,我隻愛同性。”聞言,大部分人凍住。楊陽垂下頭果然,女同誌。昭霆完全呈現呆滯狀態。而哈瑪蓋斯和小莎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去。
“原來如此。”席恩鎮定地點點頭,露出一絲笑意,“那我們可以正常地談下去了——我是男人,是被你的魔鏡變成這樣。”蕾諾雅張口結舌,消化了他的話後,難以置信地提高嗓門“怎麼會!拉魯魯拉不會產生這樣的效果啊!”
“這個且不提……”
“為什麼不提!?”昭霆忍不住嚷嚷,指著蕾諾雅,“你為什麼把他變成女的?是不是為了追求她?”席恩朝她扔了個沉默,但是另一個他無法封口的對象也發言了“主人,為什麼不讓她說?”
“慢著,我想想。”蕾諾雅一手扶額,水藍色的眸子精光閃動,“你是神吧,難怪我的法器吃不消,附體也這麼強……隻有力量剝離?縮小、變成女性體……唔唔,神竟然是這種有趣的生物。”聽得心癢難搔的眾人齊聲大喝“你說清楚!”
“嗬嗬,簡而言之,我的法器會分割善惡兩性,形成兩個獨立的個體。不受影響的,隻有純潔無瑕的聖人或惡貫滿盈的壞蛋。”
沒錯!他就是惡貫滿盈的壞蛋!昭霆無聲地呐喊。仿佛聽見她的心聲,蕾諾雅笑眯眯地道“不過那樣的人是不可能存在的,你之所以沒分裂,應當是理智和性格結合得無比牢固的關係,真是稀世罕見的珍品。但你的內心還是有軟弱在,那一刹那反映到鏡麵上,就固定了你的形象。”
哈瑪蓋斯是在場最受衝擊的人,下意識地猜出養父的“軟弱”是什麼。
“除非返回真身,不然你是沒法複原了。”快樂地吹了聲口哨,蕾諾雅重新捧著花熱情告白,“試著接納我如何?我第一次碰到你這麼完美、可人、符合我理想的女孩。”眾人愕然她還沒死心?
“抱歉,你不符合我的喜好。”席恩冷淡地拒絕,壓根不理解自己有哪裡“可人”,這個詞又怎麼能和完美連在一起。蕾諾雅掩不住失望之情“這樣啊,我還以為這張臉男人都會喜歡呢。”席恩一怔,銀瞳迸出異樣的光亮“這不是你真實的長相?”什麼魔法如此隱蔽?能瞞過他的探測。
“是啊。”蕾諾雅落落大方地笑道,柔荑一掀,撩起一隻半透明的麵具,“這才是我的臉,一個醜丫頭。”
這一亮相,每個人都感到明顯的落差。長長的黑色卷發變成了垂肩的紅發,比之前顏色略深,是可愛的紅莓色,略圓的臉蛋也泛著健康的紅暈,兩頰還有淺淺的雀斑,抿著嘴笑的樣子很甜美。老實說,不醜,隻是很一般,很土氣,像隨處可見的鄉下女孩。
但是一下子從絕世美女跌至普通女人,誰都會覺得醜陋。
席恩至少有兩秒鐘的時間在看那個麵具,隨即漫不經心地一掃,表情刹時凝固,衝口道“很好看。”
喂!老兄,你眼睛怎麼長的?眾人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由衷懷疑他的審美觀。蕾諾雅也錯愕地張著嘴,聽出他是真心實意,半晌,笑出聲“哈哈哈,你的喜好真特彆。”
“會麼?”席恩毫無自覺,他是沒什麼品位,但美醜還分得出來。而且蕾諾雅這樣有活力、自然樸實的氣質就是對了他的胃。
換句話說,他的喜好非常平凡。若非造化弄人,他會是高高興興娶隔壁家阿花的男人。
想通這一節,楊陽震驚得麵無人色這種人居然成了魔王……
“在神代我算醜的,我的年代都是美人。”把玩麵具,蕾諾雅眯著眼笑得愉快,“我的出身也不高貴,是個放羊的。”
啊!還是牧羊女?連著遭受打擊的學生隻覺[魔道女王]的響亮名號逐漸剝落。席恩卻沒什麼觸動,他的出生也不高貴,父親是個獵人,母親是個農婦,而他如今站在世界的頂端。
“那誰教你魔法?”
“一個精靈,她睡在我的羊圈裡。”來自太古的師浮起溫柔的淺笑,水漾的眼波使她不出色的五官霎時柔美動人。
解開對她的過去唯一的疑問,席恩繞回正題“為什麼試探我?”蕾諾雅搖搖頭“路比埃那家夥是用我本身封住我那些心愛的傑作,我一脫困,它們當然也解封了。你不出手,我也會一一找回來。”席恩放下心頭的敵意,考慮要不要詢問詳細情形。
“不過拉魯魯拉是我放在廚房裡,想看看是什麼人有那樣的本事。”
“你創造這六件禁具的目的,真的是滅神?”席恩拐著彎問。
“滅神太誇張了。”蕾諾雅擺擺手,一臉受不了,“這都是那班成天夢想著性開放、自個兒掌權、還有對神明圖謀不軌的老家夥弄出來的,我是覺得眾神的統治還可以。加上修娜說,失去了神的引導,我們不會變得更好,隻會變得更壞。”
“修娜?”
“沒有她的書流傳下來嗎?她是《末世警言》的作者,我的好姐妹,大預言家。”蕾諾雅感傷地道。楊陽等人疑懼不會是那種“姐妹”吧?哈瑪蓋斯擔憂地看向養父,不意外地捕捉到他眼底一閃而逝的凜冽寒芒“神代除了一座地下城和你,什麼也沒留下。”
有一座地下城啊?被遺忘許久的人們麵麵相覷,對這座遺跡充滿了好奇心。
“我就知道,沒了我,他們頂多做到兩敗俱傷的程度。”蕾諾雅自信的態度不含絲毫虛張聲勢的成分,攤開的手又顯出無奈,“但是他們當時已經緊張得瘋了,將提出警告的修娜下獄,連帶我也被懷疑——這麼孬種,難怪會失敗,枉費我一番心血。”
“你不討厭神,為什麼幫助他們?”席恩不解。蕾諾雅驚訝地笑了,上下打量他,用不同於先前的眼光“大勢所趨啊,我的後輩。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拋棄人類之身,成為那麼無趣的存在,我可是以人類自居。既然做不到全然的隱世,就隻有儘份力,總不見得眼睜睜看著我的種族自取滅亡。”席恩受教,讚同地頜首。
“那你呢,我的後輩?一直你問我,該你回答了——為什麼成為神?”
“我要滅神。“魔皇淡淡地道,語氣像是講述一件無關痛癢的小事,沒有包含任何的激動因子,卻使每個人感到震撼靈魂的力量。那雙燃燒著冰焰的眼,散發出讓人望之生畏的冷光。蕾諾雅也呼吸一窒,帶著異樣的神情點頭”原來如此,要真正殺死神明,隻有拋卻凡人之軀,真是巨大的犧牲。”
“這世上沒有無償的獲得。”
“嗬嗬嗬,沒錯。”最接近神的女子輕笑,柔和的神色宛如看待一個真正的後輩,“但這世上還是有無價的付出的,席恩。”超越神的男子直視她,不為所動“我知道,就如同人性的閃光點一樣,但是對得不到它們,隻能遠遠注視,或者太晚得到的人而言,那隻是無意義的東西。”久遠以前就深藏心底的困惑解開,楊陽輕輕啊了一聲。
“唔——”終於明白對方為何會踏上弑神之路,蕾諾雅感慨地努了努嘴。的確,若非已全無牽絆,如此清醒的人又怎麼會毅然決然走向那條不歸路。
成神的首要條件,就是毫無雜質的決心啊。
突然,蕾諾雅詫異地打了個響指“不對,你還保有人類的本性。”
“你對神明了解得不夠透徹。”魔皇揮了揮法杖,指向兩位神女所在的位置,“若無相應的意識,神就是一團能量塊;隻有純粹的意誌,則是變成負的能量體,不斷吸收而自毀。”
“這樣不可調和的矛盾,你是怎麼解決的?”
“職業機密,無可奉告。”冷不防拋出的拒絕令眾人啞然失聲——他們聽得正入神耶,“到你了,你口口聲聲幫人類,又為什麼創造那些隻對人類有殺傷力的武器?”
“誰說隻對人類有殺傷力?”蕾諾雅失笑反問,“你忘了使徒?”席恩茅塞頓開。蕾諾雅掩嘴笑道“這法子太陰毒,難怪你沒想到。我是想用這個麵具,[西絲凱娜的陰影]混進神界,散播愛欲和爭鬥的種子。視情況而定,[破滅之燈]和[哭泣骸骨的神樽]也可以派上用場。總之讓眾神騰不出手,就有充裕的時間完成‘最後的兵器’。”
這…這女人也很恐怖啊!楊陽等人驚駭地瞪著她。席恩關注的卻是另一項內容“最後的兵器?”
“隻是構想啦,我沒有萬全的把握。唉,法師的硬傷。想來即使成功結果也不會好。”自我安慰歸自我安慰,蕾諾雅還是極為惋惜。
“肯定不好。”席恩斷言,不屑一顧,“如果你們控製不住的話。”蕾諾雅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強笑道“你是正統派啊,我是講究機率的冒險派。”
“某些時候,1就是100;另一些時候,99也是0。”特彆是他這種黴運到極點,完全不符合機率學的人種。
“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啊。”
“法師就是要做到完美無缺。”
“太吹毛求疵會一事無成。”
“相反的例子就在你麵前。”
“你…你怎麼說不通嘛!”挫敗之下,蕾諾雅有點惱怒了。席恩依然平靜地搖首“你概念不清。冒險和賭博是兩回事,風險永遠存在,得大於失就可以前進。但是死亡終究什麼也得不到,自我保護是必需的機製,至少要儘量確保翻身的底本,生命財產也在算式之內,所以你的答案是錯誤的。就比如你那個愚蠢透頂的想法,單槍匹馬混入未知的敵境,簡直是自找死路。”就算像他老弟那樣一路走狗屎運,遲早也被天上掉下的鐵餅砸死。
頗為自負的計劃被評得一文不值,脾氣再好的人也會光火。見狀,楊陽等人都捏了把冷汗,剛剛還有人咕噥架打不起來了,現在的氣氛又危險過頭,還是恢複和平得好。
“紙上談兵。”萌芽的愛苗差點結冰,蕾諾雅戴回麵具,漂亮的臉龐凝著寒霜,“你就和理學院那些老頭子一樣。”席恩並不介意她的諷刺,他針鋒相對的真實用意是確認對方的深淺。神代法師坐擁奧古諾傳授的知識,起步點高,能力強,相對意誌和基礎就差;環境又和諧,極少有需要以命相搏的情況,缺乏實際經驗;心裡也沒有真正對神明抱以恨意,甚至還以為失敗了也不會怎麼樣,做法自然幼稚。
就像一群小孩反抗家長,結局隻會是一場家庭悲劇。
“請原諒,我失態了。”目的達成,席恩退一步表示友好。不夠穩重精細無妨,這位前輩對他的價值是無可替代的。蕾諾雅的神色緩和下來“算了,你不知道也難怪。”眾人這才鬆了口長氣,幾位教授和楊陽的感受更深刻,他們現在明白,為何席恩能成功,而蕾諾雅失敗了。
覺悟得不夠。
“不過那幾件法器對我而言意義非凡,我要討回來。”甜甜一笑,蕾諾雅將手杖劃了個圓,飛揚的花瓣拚成一個大大的“愛”字,還配上閃光效果,接著一轉,“戰貼”兩字爍爍生輝,她不確定地瞧了瞧“是這樣寫的吧?你們的語言很難拚。”
默了片刻,席恩緩緩道“現在的規矩是你拿等價或更高價的東西來換。”蕾諾雅回以燦亮得幾乎刺目的笑容“我想你做我的女朋友嘛,隻要打敗你就行了吧?”
“是的。”
“不行!”哈瑪蓋斯氣急敗壞地大喊,“主人是男的,怎麼能做你的‘女’朋友!你要打,我來奉陪!”蕾諾雅還沒回答,席恩冷覷了他一眼“回去照顧你的尾巴,你個頭長高了,性子還是這麼毛躁。”哈瑪蓋斯縮頭不敢再吭聲。
“蕾諾雅前輩。”轉回麵前的人,“我不想和你戰鬥。”
“你怕了嗎?”
“魔皇陛下,和她打!”
“對,打倒她!”……
好些學生氣不過地叫起來,席恩投來更加森冷的一瞥“這麼喜歡決鬥,改行去當戰士。”學生們頓時噤若寒蟬。
蕾諾雅樂嗬嗬地道“來吧,彆讓這些孩子失望,點到為止即可。”
點到為止?神代真的是把法師之間的較量當成是優雅的遊戲嗎?薄唇勾起優美的弧度,隱含令人覺察不出的嘲諷,法師的雙眼在下一個瞬間變得沒有一絲感情,連戰意或殺氣也不存在,隻有剖析一切的冷靜,和預先判斷而運轉的理性之光。
看到這樣一雙眼睛,這樣寒徹無情的眼睛,從不知畏懼為何物的師生平頭一次嘗到了舌根泛起的死亡預感。
會被殺的。
我會輸,會死。
還沒開始就喪失了信心,這是前所未有的事。但蕾諾雅畢竟也是經曆過實戰,由底層爬至高峰的頂尖術士,勉強壓下不斷湧出的恐懼與絕望,對自己說就當是一場競技,以平常心應付。
纖細蒼白如接骨木白花的手指舉到胸口,微微欠身——這是學徒的禮節。儘管早已是至高無上的魔法之神,席恩在暗月法師公會最後留下的身份仍是弑師的棄徒——一個學徒,所以他下意識地使用舊禮,相似的場景和同樣是長輩的對手也讓他自動全神戒備。
[練習?]記憶深處,美豔的魔女露出顛倒眾生的微笑[是啊,對打練習,接不住我的攻擊就死吧。]
一前一後,乾預之手掩蓋對手90的視野,緩慢術延緩施法速度,同時席恩倒退到最佳射程範圍,身上亮起各種顏色的魔法護罩,再以掩飾法術隱藏起光輝。
被灰色霧氣包圍的蕾諾雅心下暗駭,她也用了乾擾視線的昏暗迷霧,但是對方比她快了一倍不止,還同步施展其他法術,又沒有念咒文,若非她機靈啟動隨身攜帶的道具,一照麵就輸了。
激戰中不容多想,蕾諾雅打醒十二分精神。
默發兩個加速術抵消減速影響,她險險擋下接踵而來的攻勢。延遲爆裂火球和焰火製造不但吹散了她周遭的濃霧,還造成致盲的閃光和令人窒息的濃煙。化身鋼鐵之軀的師免役了副作用,跨上召喚而來的幻影戰馬逃離屏蔽的視界。席恩卻早已移動位置,丟下一個黑暗術,拉開一排環形火牆。
法術無效結界的綠芒爆射,中和了黑暗和火焰,蕾諾雅自己的魔法也隨之瓦解。不給她喘息之機,能夠穿越能量屏障的力場之蛇張開透明的大口狠狠咬下。回避鬥篷及時預警,蕾諾雅狼狽地翻滾避開,失去先機的她完全陷入了被動。
接連兩個回合快得間不容發,旁觀的眾人隻有加持了銳目術的長老們看清,為之屏息駭服,其他人連反應也來不及。
哈瑪蓋斯和小莎站在原地,不是不想幫忙而是沒有餘地插手,席恩總是一個人戰鬥,無論他的心是否軟化,放進了他在意的人,一旦進入對敵狀態,他的周圍仍是沒留下任何空位。
看出對方不是狂轟爛炸的類型,全力發動披風下的護身鱗甲撐起防壁,拚著受傷的危險,蕾諾雅高舉法杖吟唱咒語,一連串高級魔法將她護得密不透風,總算扳平了局麵。
驅退!驅退!驅退!精妙的手勢如蝴蝶翩飛,一一反製對手的法術。席恩眯了下眼,相同的技巧他也會,這是神代法師遠遠淩駕後世同輩的最強招數——魔力解析。
無形的巨大拳頭將蕾諾雅連人帶結界打飛出去,不偏不倚嵌進塑石術建造的牆壁,三道解除魔法打出,硬是破開對方的防禦。眾人第一次見識到這種立靶式打法,目瞪口呆。楊陽暗道不愧是兄弟,席恩雖沉穩,那華麗又不按牌理出牌的戰鬥方式卻和肖恩如出一轍。
聽到最後一道法師護甲碎裂的聲響,蕾諾雅臉色一變,以胸口為中心,劃開熾白的十字亮線。
聖痕!?席恩目光一凝,他是知道神代的聖職者能用特殊的紋身向信仰的神祗借力,沒想到法師也可以,當下一個褻瀆區域投向對方。聖域術形成的白色碗型罩蓋與紫黑色的球壁撞擊出灼目的雷火,在接觸點引發位麵共振,空間扭曲歪斜。蕾諾雅應變神速,抓住機會發動轉位術。她身在對方的領域中,隻有乘這樣的時機做空間轉移才不會被馬上發現。
但是從次元門出來時,身上的防護魔法會自動解除,那個厲害的小女孩身邊也早埋伏了十來隻隱形的窺探魔眼,所以她不敢怠慢,一踏出流動著水光的門扉,就張唇發出一串奇異的尖嘯。
席恩聽出那是用超快頻率吟唱魔法的聲音,前所未聞的技巧令他心喜,手上凝聚的閃電鏈就沒有打出去。接著,赤紅的隕星從天而降,挾著雷霆萬鈞之勢轟擊下來。
黑天鵝絨長袍泛起金紅兩色的光芒,一股強大的斥力向四麵八方擴散,推開所有的石塊,詭異的紅光隨著法師呼吸的脈動膨脹,阻隔了高溫和滾燙的氣浪。認出那是什麼魔法,蕾諾雅難以置信地瞪大眼他…他居然用驅離金石和防護火係能量傷害擋我的禁咒[流星火雨]……
反擊並不是到此為止,驅離金石的效果對穿著金屬鱗甲的她也有效,把她推到法術射程之外。而這個距離席恩還能施法,等於立於不敗之地。
定身、次元鐵錨、沉默、裂解術、棱鏡散射、陽炎爆……魔皇正式大肆發威,一係列七彩絢麗的魔法暴風雪般打在對手頭上,爆炸不斷。看得遠處的師生們麵白如紙,由衷慶幸自己不是待在蕾諾雅的位置,被固定成靶子挨揍實在太痛苦了。
話說回來,如果蕾諾雅能在這樣的攻擊中活下來,那她真的不愧[魔道女王]的稱號。
蕾諾雅活下來了,雖然閃光熄滅後,她迷人的嬌軀傷痕滿布,堅韌的防魔披風變成了破破爛爛的布條,長發散亂,模樣極為淒慘。她毫無血色的臉牽起一縷笑意,慢慢攤開左手,露出一顆破裂的碧綠色珠子“我輸了。”
絕咒石,神代法師最後的保命護符,擁有媲美金剛石的硬度和抗拒魔法的能力。
席恩靜靜懸浮在原處,沒有撤消防壁,握著法杖的手也沒有絲毫放鬆,直到用心靈探測確定對方確實沒有戰意後,才點點頭“我接受,那我們可以好好談話了。我的要求是,不要隱瞞你擁有的知識。”
“嘿嘿,沒問題。”蕾諾雅低聲笑了,美目重新燃起熊熊鬥誌,“不過我會打敗你的!我一定要得到你!”
好…好可怕的執念。楊陽等人打心底歎服。哈瑪蓋斯氣得七竅生煙。席恩卻不以為意,等他恢複原樣,看這女人還會不會來追他。
景色變換,一眨眼,眾人出現在夕陽籠罩的街頭。點著不滅明焰的路燈宛如迤邐的光河,客滿的餐館飄出勾人食欲的香味,有著水銀質感的紫色防禦罩在天邊流淌。蕾諾雅變回莫娜的樣子,抬頭看看天色“我先去接我徒弟,回來再聊。”
“你徒弟?”席恩訝道。長老們自發圍成圈擋住他嬌小的身軀,免得店裡探頭探腦的學生衝出來要簽名。而親眼目睹了魔皇強橫實力的學生們也不敢再造次了。
“是啊,我剛收的,不過他不是這所學院的人。”
略一沉吟,席恩遞給她一塊鑲有黑色魔石的秘銀通行牌“既是你看中的弟子,資質想必不差,帶來給我瞧瞧,多個助手也好。”其他學生羨慕地看著這一幕魔皇的助手,多少人擠破頭搶的位子啊!
“沒問題,今晚見。”接過牌子,拋了個飛吻,蕾諾雅轉身離去,迎麵撞上一群跑得氣喘籲籲的女生,領頭的葛麗絲喜容滿麵“莫娜!”
“魔皇庇佑,終於找到你了!”
“沒事吧?我們好擔心。”
“你被哪個學長學姐抓去實驗了對不對?”
“要是被欺負,彆怕,說出來,我們全體一年生聯盟抗議!”……
女孩們圍著失蹤了半天的同學關心慰問,蕾諾雅正無所適從,另一頭又傳來驚喜的呼聲“陽!”
“諾因。”楊陽笑著迎上前,擁抱快急瘋的丈夫。吉西安做謝天謝地狀“太好了,你再不出現,殿下就要拆房子了。”雷瑟克關懷地問道“你去哪兒了?”接到通知特地出來幫忙找的維烈瞪視席恩,聲色俱厲地道“是不是他?”
“不是不是,這次多虧他。”楊陽連忙解釋,回過頭道謝,“謝謝你,席恩,蕾諾雅小姐的事結果還是麻煩你。”
“不用謝。”本來就沒指望她。
“蕾諾雅?在哪裡?”諾因等人在剩下的人中搜尋,而真正的魔道女王已攜著同學走遠。
“看哪!魔皇陛下!”不知誰發了聲喊,整條街嘩然。眾人一致看向包圍網的缺口——迪羅教授,他太矮了,比現在的席恩還矮。
“……”法師第一時間帶著養子和外孫女打道回府,然後是見勢不妙的長老們,還打包帶走了周圍的學生,而沒人照應的楊陽一行隻有再次體驗被人海淹沒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