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變(4)_誰與渡山河_线上阅读小说网 

驚變(4)(1 / 2)

誰與渡山河!

東苑開始亂起來的時候,內閣值房那一塊朝著西苑的南角還懵然不知著,一會兒的功夫下來,各個部堂的大宗賬目也捋清了,正堆放著等著首輔齊大人最後閱覽,然後宣布散會。然而齊大人今日似乎分外有興致,和譚建元幾個最先出帳的年輕堂官低聲閒聊著,眼見著夜越來越深了,卻還是沒有放大家走的意思。

幾個年輕人還能堅持,但是況俊嘉祥、公良柳之類的老臣卻已經是支撐不得,工部的人好心提了一句,齊大人卻仿佛才留意到時辰一般,深望了他一眼,清了清嗓子,緩緩道,“急甚麼,今夜宮裡也有大事,老夫前幾日聽到一趣事,想與諸位說說。”

聞言,幾個一直沒說話的閣臣這才抬起眼睛,看了過去。

幾個年輕的堂官,立時齊聲道“齊大人請賜教。”

齊大人捋著漸白的胡須笑了笑,“賜教不說不上,隻是聽府上人隨口說的。幾個月前,濟賓王回朝,陛下嘉獎其北伐平定之功,為其加九錫,王庭金殿上,諸位大臣當時都在,也是知道的。”

幾個堂官的神情都不由凝肅起來,他們不知齊嵩忽然提起此事是何意,隻能暗中以目互示。

齊大人不動聲色地留意著滿屋諸人的反應,話鋒卻緊接著一轉,“隻是沒想到啊——這本是我朝大好的事情,卻有人接此巧立名目,炮製謗言稱’加九錫,必稱帝’,誣陷於濟賓王!——如此禍心,是可忍孰不可忍!”

此話一落,霎時間,滿堂皆驚!

就連一向溫和不爭的司空老大人都打了個磕絆,捏緊了手中的奏疏,急道,“肅卿!慎言啊……”

可刹那間,剛還疾言厲色的齊大人又緩和表情。

他笑道,“各位緊張什麼?老夫也不過隨口聊聊罷了……”

隻見他左手輕抬,向司空示意他自有主張,兩道目光卻緩緩射向了值房的東南角,意有所指地款款道,“在座的各位都是我天衍朝的肱骨重臣,多年來一直和衷共濟,為的都是我天衍朝的百姓民生,為的都是我高辛氏的江山社稷,濟賓王高辛帝裔,於國於家都是有功之臣,說句大逆不道的,這謗言指不定哪一日就成真了呢?”

三公之首的驚人之語頻頻而出,這一向,滿堂官員都要屏息了。

心鼓急敲間,幾個上了年紀的閣員都紛紛抬起袖子,悄悄揩拭額頭上的汗水。

可齊嵩卻沒有停下,反而目光矍鑠、旁若無人地笑問,“況俊大人,您躬敬天命,侍奉三朝,’日下有日’聽說還是您第一個占出來的,是不是啊?”

沒有人敢說話。

紅絨燈芯裡麵的大蠟燭“劈剝”一聲,在聳人聽聞的安靜裡狠狠一跳,所有人都提著一顆心,隱隱的,似乎聽見了外間的鬨聲,喧鬨得竟像是提前的辭歲的爆竹聲。

況俊嘉祥老態龍鐘地委頓在鬆木大椅上。

他沒有動,甚至沒有直起自己的後背,許久,隻見著他緩緩睜開昏眊的眼睛,像是剛聽到齊嵩的話一般,慢慢道,“齊大人,老朽今年七十有五,承蒙陛下不棄,仍任國祀祭祀……公衙事多,案牘勞神,如今毛血日益衰,誌氣日益微,剛恍惚聽著,似乎有風過耳,嗡地一聲耳鳴起來,到現在還沒有止息……想來也是天意,齊大人這番話,老朽既不曾聽到,還請大人不要說了……”

齊嵩冷笑一聲,“好。既然況俊大人年紀大了,聽不清楚,那我就說些大家聽得清楚的。”

說著,他從那堆滿卷帙的案幾下麵又拈出幾張紙來,也不看,徑直在鬆木光滑的案幾上推著那幾張紙頁推到桌沿,“十二月二十二日巳正,工部譚建元於與趙捷相會於早朝路上西市十字街口,並肩而談前一日的欽天卦象,以’兵危戰凶、安可使危’影射於濟賓王擁兵自重……十二月十七日,戶部平季所請奏疏裡因與王爺所提裁汰兵部冗官、消爵降祿等政見不合,朝後公府衙內,公然當下屬口出怨言,稱’泱泱天下豈還有誰人不知天衍有兩日臨朝!’……十二月十四日,冬官文清源設宴於台邑衛梁樓,席上十數人之眾,酒後公然妄議公子襄血緣身世,稱濟賓王早年送幼子入王庭,名為分君之憂,實在篡君奪國!”

齊嵩的目光一一掃將過去,“老夫隻念這個月的,不知譚大人、趙大人、平大人、文大人,老夫所說的,可冤枉了你們?”

可被點名的幾個人還哪敢說話,他們低垂著頭,額頭上的汗水紛紛而落。

齊嵩卻驟然一喝,“回話!汙蔑王室宗親,擾亂朝廷,老夫可冤枉了你們!

“——爾等好歹也是我天衍朝的朝臣,潛心數年苦讀,入聖人之門,登天子之堂,學不會分君之憂,倒是學了十分的搖唇鼓舌,私下裡暢所欲言好不痛快,現在對峙了,才知道倒謹飭小心了嗎?”

說起來,濟賓王十幾年來哪裡有過什麼大逆謀亂的行為。

若怪的,無非是他性格冷淡,不喜交遊,便無數人看作是喜怒無常,嚴峻刻細。加之天衍三年,“大禮教”事件裡濟賓王雪夜群毆眾臣,更是讓並未參加此事的百官認定了他手段酷厲,以為有誰一旦招惹了他,早晚要有一天被濟賓王抓到個彆事端,不動聲色後再動手打擊。

“古有龐蔥謂魏王’今一人言市有虎,王信之乎?’王曰’否。’’二人言市有虎,王信之乎?’’王曰’寡人疑之矣。’’三人言市有虎,王信之乎?’王曰’寡人信之矣。’!”齊大人不再隻看著那幾個人,精光四射的眼睛掃視滿堂的朝臣,“三人成虎,積毀銷骨,諸位齊聲出此惡意之言,殺人誅心也不過如此了啊……”

·

鐘鼓樓不知何時狠狠地敲了起來,鐺鐺鐺的一聲聲敲得人心驚肉跳。

悶熱窒息的內閣值房裡,被直斥的幾個官員臉色由青轉白,此時已經是兩眼瞪直,腦門充血。

天衍朝並非是沒有律法的,妄議王室者棄市,傳播謠言者滅族,這兩條和曆朝曆代並無區彆。而他們之前儀仗的無非是陛下恩寬,一直未曾在口舌上追究過他們,這才越發肆無忌憚,卻不妨一夜間被人生生抓住了把柄。

此時,四位點名的大人們已由驚懼變成了惶恐,而其他人,除了幾個持身極正的老閣員,其餘都半驚半愕地愣在原地,看著案幾上沒有念完的幾頁紙張,不安地揣測著。

·

而外麵,是忽然亂起來的。

一連幾聲的嘭嘭嘭地肉體栽倒在地上的聲音響起,值房內的朝臣們一時還有些懵然,可隨後,他們忽地聽到一排重靴在外奔跑的動靜——那腳步聲整齊而匆促,聽得讓人膽戰心驚——而王庭禁內,守衛森嚴,實在不該有這樣放肆的奔跑!

有那麼一瞬間,以趙大人為首的四個朝臣幾乎要栽倒下去,還以為陛下派人來拿人了!

“怎麼回事?”

隻有齊大人還算持重,率先朝外喝問。

外間立時有禁軍服色的人挑著門簾邁進門了,此人臉膛黝黑,有些眼生,握著兵器揖禮,“回大人,剛剛探明有賊人夜闖宮廷!卑職是奉命來保衛諸位大人的!”

“什麼?!”

夜闖宮廷,這天方夜譚的一句有如炸雷般,連最老成持重的幾個閣臣也驚愕了!司空老大人乾脆站起來急趨幾步,生怕禁軍聽不到一般,大聲道,“這可是王庭大內!什麼賊人能攻入?!都長了三頭六臂不成?”

那禁軍人高馬大,此時居然還能冷靜地回複,“大人請稍安勿躁,現在宮裡人來人往,情況未明,卑職看到的他們的招式武器應屬騰蛇氏,禁軍副統領已點了八百禁軍迎上了,戰況如何還沒有回報,隻命令我帶一小隊來護衛大人們!”

司空急急追問“他們有多少人?”

“現在不好估計,大約是幾百人。”

步安宜聞言狠狠拍案,“幾百人就敢衝王庭,這騰蛇餘孽竟如此猖狂了嗎?”

“熄燈!熄燈!”本來還有許多人都還沒省過神來,此時剛被訓斥的趙大人卻像是乍了膀子的公雞一樣,也來不及惶恐汙蔑之罪了,張牙舞爪地竄到一旁就要撲向燈籠,“這值房太亮了!不要這麼亮!大家不要出聲!……將軍,我們的身家性命,可就交托在您的手上了!”

臨危不亂雖是常人難達的境界,可這閣房裡的多的是經曆過大風浪的人,本來麵此急變的局麵還有些人殘存了些冷靜自持,可被趙捷這樣一攛掇,忽然暗下來的閣房,反倒讓他們紛紛惶惶不安起來。

·

“且慢!”

這個時候,一直坐在況俊嘉祥身邊的公良柳老大人忽然說話了——情勢如此緊急,此人又是典武事的大司馬,他一說話,所有人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所有的目光全都望向了他。

隻見須發皆白的老人家,眯起了睧耗的眼睛,深望向那領頭的禁軍,忽然說了一句,“老夫見過你。記得你的臉。”

眾人一聽便知有異,立時又將目光轉向了那一名臉膛黝黑的禁軍。

剛還圍攏在他身邊的幾位大人,緩緩地倒退了幾步。

公良柳慢慢道,“我上次見你還是在濟賓王的府上,不要以為你披著禁軍的衣,配著禁軍的刀,就是可以冒領禁軍的職位——許參將,明說罷,爾如此作態,是要乾什麼?”

這猛然轉變的情勢,讓所有人瞠大了眼睛,尤其是聽到“濟賓王”三個字,電光石火間,無數人立刻將目光投向了上首的齊大人!

外間兵戈交接的聲音驟然響了起來,一群人裡瞬時間已經揣測了最糟糕的情狀,悶熱的值房裡幾乎要打出冷戰出來!尤其是年輕的堂官們,他們做事沒有閣老們謹慎,剛剛已經因為口舌的官司被齊嵩敲打過一番,此時,他們一輪目光交流下來,隻驚懼又求懇地看著齊嵩,根本也不敢說一句話,問一個分明。

而在他們值房一側的廡房之中,忽然響起了兵甲落地的聲音,聽起來似乎是有人被捂住了口唇正在踢腿掙紮,試圖反抗,緊接著落針可聞的值房裡聽到了壓低的聲音,“藥量下的這麼足,怎麼他還沒睡死過去?……繩子綁的緊點,彆讓他掙脫了!誒!彆傷他性命,上峰說過要留著他!”

緊接著大臣聽到了一聲驚心動魄的痛擊聲,然後一切又歸為了沉寂。

“現在外麵的禁軍是被你們換了一批罷?”心驚膽戰中,最後還是公良老大人開的口,他扶著椅子緩緩站了起來,問一句,“齊大人,你究竟想乾什麼?現在也不解釋一下嗎?”

·

“解釋什麼?”


最新小说: 陸總開門!玄門大佬帶毛團收你來了 重生80,開局撿到一隻東北虎 重生1976:開局趕山打獵養活家 重生73:怒懟吸血親戚,坐擁空間吃香喝辣 讓你刻木雕,你反手雕出個神明? 拒嫁東宮後,清冷太子又撩又哄 長生仙醫 末日:被困女生宿舍,女神卑躬屈膝 離婚獨美後,瘋批三爺跪求我原諒 八零:冷戰四年,丈夫帶回了白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