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都(1)_誰與渡山河_线上阅读小说网 

渝都(1)(1 / 1)

誰與渡山河!

從垚關到渝都一共要行三日,辛鸞想去看鄒吾一眼。

這一路幾乎都是山路,腳下顛簸,走過一道青峰斷層,緊接著又是一折地塹,荊門隆起的褶皺山脈不知何時就會遇到一道斷層,山高穀深,植被也森然如刀槍劍戟。

一路曲折南行,辛鸞隻覺得氣候越發潮濕悶熱,換了向繇備好的單衫,盤在車裡碧玉色的軟墊裡小睡,不想一覺在車裡醒來又覺得身上寒津津的,探頭出車去望,才知道又走入穀地之間,隻見道路狹窄,雙峰夾持,竟不見日光。

狹長的路上眺首,前方洋洋灑灑似有百餘裡,看不見儘頭一般。

“殿下睡醒了?”

徐斌腰酸腿疼地坐在馬上,慢悠悠地伴著車駕而行。

辛鸞還有些迷糊,他太累了,隻不輕不重地“嗯”了一聲,仰頭去看,隻見兩側山巒之中,淩空架有飛閣現於雲端。

閣樓之間,以鐵鏈飛巧相連,再仔細看去,隻見山巒之巔一二人頭攢動,幾與大山融為一體。

辛鸞心有所想,迷蒙地脫口而出,“好妙的工事……絕壁之上居然也能建懸空的樓閣。”

徐斌笑著接話,“殿下這可就說錯了,了不得的工事可非這飛閣飛橋,了不得和該是我們如今所行的山道。”

辛鸞問“怎麼?現在我們走的路是人工鑿出來的不成?”

徐斌笑著點頭,下一個彈指,向繇不緊不慢地在車馬間與文士縱馬過來,輕快地喊,“徐大人好見識啊,對我們南境居然如此熟悉!”

徐斌誠惶誠恐趕緊道“向副這可謬讚了,南君當年奇兵直取渝都的攻城大戰天下聞名,可不就是兵分兩路,一路明走水道,一路暗度陳倉,以常人未料想之魄力鑿穿了這荊台山脈,三日速取昭國國都。”

辛鸞眉頭大皺,心想天啊,他們怎麼又來了!

辛鸞一直想去看一眼鄒吾,他現在自己都想不清楚,從昨日大戰之後,到如今十二個時辰都有了,自己這一圈誰都見了,甚至連向繇身邊那個姓夏名舟字邊嘉的養了多少匹名駒都知道了,怎麼就是見不到想見的人了。

昨日午時時分,他從城樓上下來還沒來得及在人群裡找到鄒吾,向繇當即已經安排好了寶車駿馬,跪地施禮,請他升輅入渝都。

談判、交鋒、死傷、宣戰,辛鸞當時心潮跌宕,尚且失陷在混亂情緒之中,懵懵懂懂地說好好好,我這就上車,不過鄒吾傷重,這大車空著也是空著,你把他請過來和我同乘,我要看醫官為他療傷。辛鸞自我感覺這命令很簡單,誰道居然有一堆人接話等他,有人說驂乘之恩非同小可,身份存疑之人恕在下不能聽從,有人說鄒吾既然傷重,就應該居在醫車裡安頓,況且此時病人情勢凶險,人多手雜,住在太子車乘醫官也容易施展不開……

辛鸞有一瞬的懵,心道你們這是想乾什麼?我提了什麼無禮要求了嚒?你們為甚麼一個一個地回絕我?

剛想發作,沒想到徐斌在旁邊趕緊撐住了他的後心,打圓場,道,“好好好,殿下隻是關切幾句罷了,你們好生照顧鄒吾就是了。”然後辛鸞就這麼頭重腳輕、稀裡糊塗地被塞上了車。

並且每三刻,就有一個不知所謂的人到他麵前來刷臉。

最開始是向繇一臉事君以誠地來低聲過問那南朝名單上的八十六人,辛鸞隻做沒記住,一時衝動給燒了,結果徐斌這白胖子比他還會演,先是一驚一乍地說他記得,然後又虛虛實實地說了幾個名字,最後又猶疑又為難地說沒都記住……向繇那一張臉簡直像是被打翻了調味料,一時驚一時喜一時急一時憂,最後看這一小一老也懵三乍四地說不明白個四五六,最後隻好作罷,下車了。

待他下車後,辛鸞看了車外的白胖子一眼,淡淡道“徐斌,你好大的膽子。”

徐斌趕緊露出驚恐貌來,誰知辛鸞撩著車簾支頤而笑,輕描淡寫,“那你上車來待會兒罷,這驂乘之寵就給你好了。”

隨後緊接著是向繇身邊的文士夏舟、護送此行的向繇親衛古柏、隨性安排食宿的官員、駐腳驛站鄰近特意趕來迎接的地方官……到後來辛鸞徹底是記不住,更彆說他們有些人還各具使命心思地搶奪他的注意力有人跟他過來和他分析垚關對峙為何南境略輸一籌,從吳國弓對擊蚩戎膝蓋中箭狼狽竄逃,致使吳國三十年不敢與蚩戎對戰講起,一直講到了秦楚對峙秦高祖受傷,傷胸口要害而大笑於兩軍陣前,最後秦國撲殺成功;有人過來跟他分析眼下民心輿論情勢,拋磚曆代王朝的疑案“紅丸”“擊捶”“紅燭燈影”,笑談這些王庭遺影之後的朝局變幻,引出各方可能的態度;有人過來跟他講這一路的地勢地貌,看起來像是個稱職的講解員,實際上卻夾帶私貨要跟他這些所行經的大軍大戰,曆史典故,反正辛鸞也不知道他意欲何為……

就是徐斌和向繇這裡話匣子開了,辛鸞走了一會兒神,就完全不理解他們怎麼就討論起南境隘口這些民夫了,說他們穿的不是黑鎧,是自己染的布,黑如鐵片。

徐斌趁勢問,那怎麼南境不為他們預備鎧甲?

向繇適時地反問,千萬民夫哪裡就能打造千萬鎧甲?

緊接著,他擲地有聲,十分驕傲我們南境可是全民皆兵!

如此一來一回,賓主儘歡,向繇裝逼完成,開心地走了。

辛鸞不置一詞,隻見不遠處合有一村落依坡而建,兩個婦人挑著沉重的水桶扁擔,佝僂肩膀,掙紮而上。

他們一行有赤炎十一番一百人,南境向繇親衛一百人,其後隨從雜役醫官又五十人,除了向副貼身的使女,二百餘人裡也就隻有紅竊脂一個女郎。辛鸞聽說她簡直要被這群臭當兵的捧上天了,帶個把兒的就想討她歡心,卓吾也是每天一路和赤炎十一番好吃好喝,劃拳鬥酒,他哥正好管不了他,他就差不能上天了,申豪……申豪就更不必說了。

辛鸞有點燥,感覺是個人就比他自在,他不樂意地問徐斌,“我什麼時候能見鄒吾?”

徐斌憂心忡忡地把肥胖的手臂附過來,關懷道,“敢問殿下,進入渝都之後,若是有人問起,殿下以為垚關對峙誰的功勞最大?”

辛鸞???

這什麼和什麼?

辛鸞沒吭聲,心裡轉過的卻是這幾個時辰裡一遇休整,他聽到的南境士兵的談話。如今能跟隨他進渝都的,當日不是列陣他身後的第一二排,就是隨著向繇占據最安全地利的,他們一臉興奮地說起那天鄒吾的戰力,說他如何在一劍之下斬斷濟賓王的手臂,說那一疾衝、一倒縱的身姿猛烈,甚至還羞澀不安地比劃著鄒吾使過的招式。

是啊,陡然的急攻又在刹那間全力收住,絕代的高手也不敢如此運招,可他不僅那麼做了,負了傷重傷,還能在重傷之下和公子襄纏鬥許久!他們甚至竊竊私語,說若不是當天他們指揮官不明,沒能當機立斷地在鄒吾衝鋒時就下令,也不至於被人壓倒那樣的一頭,甚至赤炎十一番的人都坦率地在說,他們主將沒領過這麼多人上陣,以往都是幾十幾百乾衝鋒的活兒,列了兩萬人給他,他也反應不過來怎麼調配,所以才讓辛澗搶了先。

“一將無能,累死三軍。”

那副將很是大方,大手一揮道,“南境兄弟們哎呀你們不要客氣,你們愛罵就去罵我們主帥吧!”

申豪……

可士兵們也知道人家赤炎當日並沒有統禦的指揮權,所以也就是抱怨幾句而已。

反倒是對鄒吾的仰慕,成了春天的野草,那些原本還眼高於頂的南境精銳,第一次隨著向繇出列見辛鸞鄒吾卓吾紅竊脂等人,還刻意流露出一點殺氣,好像向繇扮了紅臉,他們就要扮白臉,來維持南境的軍魂和尊嚴。

他們體格沒有北方人雄壯,不是北方那種凶巴巴的狠,但是他們並不是善類,精乾削薄的身體,他們的狠,近乎陰鷙,帶著凜然的殺氣,平日裡眼神機警,沉默寡言,哪怕見了辛鸞也沒有最起碼的巴結,點頭一下就是他們最多的禮數。

可是據辛鸞聽說,現在可完全不一樣了。這群人開始期期艾艾,左推右搡,因為醫官說要靜養,每到飯點他們就去張望,興奮地相互捅著決定到底誰去給鄒吾送飯送水,鄒吾以往的掌故不知道被誰那麼有心翻了出來,有人說他在柳營比武十招勝出板角青牛,有人說他在南陰墟一人對挑五百赤炎暗衛,有人說他投效太子前是悲門的刺客,有人說他是南陽的遊俠……對強者的崇拜讓他們癲狂,辛鸞默默聽來,對此,非常滿意。

徐斌看著辛鸞一會兒一變的神色,有點急,趕緊道“殿下,且不論你覺得誰護駕的功勞最大吧,但是……若要在南境對外宣稱,這第一功臣的名字,必須要按在向副和申豪的身上……您,能理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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