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自己,親愛的你!
“欣欣,就是給你做造型的那個,實際上是我堂弟的姨表妹我們幾乎可以說是一起長大的。”他邊說邊看鄧麗霞的反應。
鄧麗霞的視線落在雨刷器上,一動不動。
“她好像有點喜歡我”羅金鎖頭疼似的搓了下眉心道“我也是結婚那天才知道的,她不僅沒幫你好好弄頭發,還找我哭了一鼻子,毛線還撞見了”
羅金鎖說著“嘖”了一聲,很是無奈的樣子。
鄧麗霞一下子就明白了毛線為什麼會突然問她還習慣嗎?她本不是一個愛過問彆人家事的人啊。
鄧麗霞似回神般轉頭,順手扯了紙巾,塞他手心裡,軟聲軟語地道“你這麼優秀,到八十了依舊有小姑娘喜歡。”
說罷,她用大拇指搓了下他黏濕的手心,羅金鎖這手臂上頓時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
他慌忙抽出手,往後視鏡裡看了眼,道“咱走吧,好像擋著人家道了。”
鄧麗霞“嗯”了一聲,將椅背往後放了一點,合眼打盹。
她當然知道羅金鎖的坦誠是有所保留的,跟她一樣。她不會刨根問底,她很清楚,有些東西經不起深刨。她也不會跟羅金鎖說“我吃不慣你們家的飯”,不會。
她的胃口帶著濃重的鄉土記憶,必須有饅頭米飯麵條餅子這樣粗獷的食物填入才會有飽腹感,就像一個農村人進城總是惦記著老家地裡打的苞米磨的麵一樣,可是,誰會真的因為一碗苞米麵放棄一片城市呢?不會。
毛線這一路上心裡都不太平,一直到家了才想起給王鑫遠打電話。
“墨衍怎麼樣?聽話嗎?要不要我去接回來?”她一口氣問了一大串。
王鑫遠將他這大閨女從櫃台上抱下來,放在膝蓋上。
“姐,你這條裙子可是立下汗馬功勞了啊!”王鑫遠的下巴抵在墨衍頭上來回摩挲著“您這大侄女打來了就坐在台子上,對鏡自賞,眼珠子都不帶轉的,這完全是沉浸在對自我美貌的陶醉中無法自拔啊!”
王鑫邊笑邊按住在懷裡亂撞的墨衍。
“那行,我歇會兒去接她。”毛線懶懶地道“你彆忘了給她喝水。”
“姐,不用過來,我今兒早點回去!”王鑫遠道,他看墨衍這個勁兒,有麵鏡子就能跟自己個玩上一天。
“那好!”毛線確實不大想動,直接躺沙發上了。
片刻之後,她又抓過書涵回臥室了“咱娘倆睡覺去!起太早了!”
書涵像個小豬玀,沾床就著,入睡很快。
毛線卻睡不著,她平躺著,連枕頭都不要,任由四肢像樹乾那樣在床上伸展開,慢慢地,她有種被人丟在水裡的感覺,四肢無力地飄蕩著,忽上忽下,突然有一個鉤子紮過來,牢牢地掛在她心上,那鉤子慢慢提起,她的身子像一把倒掛的弓逐漸地被拉開,越來越緊,越來越緊,最後啪嗒一聲摔了,她的眼淚忽然就湧了上來,亦如發出的箭那般不可收拾,順著臉頰一路下滑,一路滑向左耳,一路滑向右耳
眼淚開始是熱的,後來是涼的,她默默地感覺著這一過程,悄無聲息地。
毛線再醒來已是近黃昏了。
她跟往常一樣,眼睛還沒睜利索,手就摸向旁邊了。
“書涵!”毛線一個激靈坐起來,迅速看向兩邊的床下,緊跟著鞋也沒穿就衝到客廳了。
毛瑾抱著孩子從廚房探出半個腦袋“指著你看孩子呀!”
她“哼”了一聲,沒有說下去!
“你怎麼招呼都不打一聲就進來了!”毛線揉了把亂蓬蓬的腦袋。
“你睡得跟死豬一樣聽得到麼?”毛瑾瞥了她一眼,道“再說你回我家也從來不打招呼的!”
“你回來洗澡了嗎?就抱孩子!”毛線一聲驚呼直接上手把書涵搶過來“走,我們洗澡去!”
“哎喲!看把你乾淨的!”毛瑾在她身後揚著鍋鏟道“你小時候,我都是一手喂豬一手喂你,你還跟豬搶食吃嘞!”
毛瑾故意惡心她。
“你奶可真煩人呀!”毛線拎著書涵去洗澡了,她把書涵丟進浴盆了,由著他去撲棱,順道收拾了自己一番。
娘倆再出來時,已經是溜光水滑了,跟剛從水裡撈上來似的。
毛線徑直走向餐桌舀了一勺黑米紅豆粥,吃得滿口香甜。許是覺得小勺不過癮,又去廚房拿了大勺過來,順帶給書涵拿了木碗盛了點,用勺子撩了幾下,晾涼一點,才放在他麵前“不許弄得滿臉都是,慢慢來!”
毛瑾將熱好的菜拿出來,道“你家是被鬼子搶過了嗎?連根菜都沒有?”
毛線不理她,繼續吃她的粥。
半晌才抬頭“你不在鄉下盤炕,回來乾嗎?”
“不是你哭哭唧唧地,求安慰嗎?”毛瑾說著抹了把眼,裝作抽泣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