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自己,親愛的你!
不等她說完,木加一就把腰帶從她頭上套下去了,牽著腰帶的那一頭往前走“磨人精!怎麼?還以為我會占你便宜啊你有什麼便宜可占?”
說到一半,他又抹了把唇,道“剛是看你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怕你昏死過去,才渡了一口氣給你!你可彆訛上我啊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沒有這麼碰瓷的!”
毛線渾身綿軟,他手上一動,她整個身子朝前就撲出去了,木加一趕緊抱住她,道“你現在有兩條路可以走第一,乖乖地趴上來,我背你上去;第二,我把你打暈了,再背你上去!”
毛線看了看向上的坡道,點了下頭,乖巧地趴到他背上,當然,她這個姿勢,說“貼”可能更準確一點。
“抱緊我!”木加一命令道,同時用襯衫綁在倆人腰,一手拄著玉米杆,一手抓著蒿草往上爬。
毛線不再抵抗,將兩隻手臂牢牢地圈在他脖子上,像一隻溫順的小綿羊。
她的呼吸,就在他耳旁,他聞得到她頭發裡的清香,感受得到她情緒的變化,腳下打滑時,她會下意識地屏住一口氣,等過去了,她又會輕籲一口氣,時長時短,時輕時重。
爬上道邊的那一瞬間,倆人都鬆了一口氣,坐在路邊大口大口地喘氣,像毛球那樣。
倆人相互看了眼,兩個人臉上都是泥哄哄的,比任何時候都要接地氣!
毛線先開了口“謝謝你!”
她的視線越過他的背心滑至擦傷的手臂上,木加一立馬縮了下,雙手抱臂護在胸前,眼神裡滿是警戒,好似盯著他的是一隻餓狼。
“你受傷了麼?”毛線問。
謝天謝地!她這智商總算是上線了。
“沒有!你呢?”木加一問,他身上最多的是擦傷和摔傷,雖說很疼,但應該沒有傷及骨頭。他擔心的是毛線,這家夥前麵掉了那麼大一坑,後麵又滾了一圈,能這樣全胳膊全腿兒的上來,已經算是奇跡了。
毛線搖頭,又點點頭,她渾身都疼,火辣辣地疼。
“笨!”木加一將她拎小雞一樣抓起,這兒揉揉那兒捏捏,確認沒有折斷的地方之後,吊著嗓子裡的那一口氣總算是順下去了!
“應該沒有骨折的地方我們這就回城去。往臨汾那邊走,去醫院好好檢查一下!”木加一道。
毛線的臉色一直不大好,他擔心內臟受傷,也怕把她腦袋磕壞了,覺得應該做個全麵檢查。
“不要!”毛線搖頭“這馬上就到了,還是不要半途而廢的好”
“毛線,你從近十米高的地方跌下去,不是鬨著玩的,萬一內臟受傷,會錯過最佳救治時間”木加一突然拔高了聲音,這死丫頭是有多不愛惜自己呀!都什麼時候還惦著彆人的事!
“這都是山路,我們去臨汾的時間不比去太原的時間短多少,真有什麼問題的話,也得回天津看。”毛線朝山下看了眼,道“你看這地方的環境多惡劣,我的學
生如果真的被父母強迫在老家嫁人的話,她可能這輩子都走不去了,那麼多年的努力就都白費了你不知道從農村出來一個大學生有多不容易,女大學生尤其不易我一定得把她帶回去!”
她麵向山坡,眼裡是濃得化不開的憂和傷。
她想,她有一些懂得鄧麗霞了,她說,毛線你永遠都不會懂得,對我這種從小山溝溝裡出來的女人來說,力爭上遊是唯一的出路,她說什麼愛情什麼婚姻都沒有自我重要,她說她頭頂上方時時懸在一顆釘子,在她彷徨,猶豫的時候,會伸下來狠狠地刺她一下,讓她瞬間清醒過來她說,不管你覺得我是自私,還是自我,總之,我必須承認一點,我本性如此,且不會在任何人、任何東西麵前丟失這唯一的生存法寶,她說,你永遠都不會知道,我在這條路上拚得有多苦!
“那你得答應我,如果覺得身體哪兒不得勁兒,得趕緊跟我說”他頓了下,咬牙道“誰的命,都沒有你的命重要,知道嗎?”
末了,他又解釋了一句“你媽和你弟把你托付了給了我,我就得對你負責不是?”
“好!”毛線點頭“謝謝你!”
“我跟他們打聽過了,目前隻有這條路是通的,但是發水,我們先進村休息幾個小時,等這一波水過了,咱再走,行麼?”木加一道。
他從沒走過這麼險峻的山道,真的是沒有把握,萬一半夜爬坡時打滑,那可完蛋了。
“好!”毛線點頭“我們等天亮走,摸黑太危險了!”
危險這兩個字從她口裡說出來,甚是可笑,木加一很想問問一心想把他甩開一個人去深山裡闖蕩的毛老師,可知危險為何物?
倆人用喝剩的半瓶水洗了把臉,就那樣裹著一身泥上車了——車上的水有限,這滿身的泥,實在是沒法洗。
村口集了不少老人,每每發水,都有人在這裡拉客——請一些不敢過河的人到家裡過夜,掙點小錢。
木加一和毛線一下車就被人圍上了。
“上我家,我家離得近,幾步路就到啦!”
“上我家,我家院子大,放得下車!”
“上我家,我家在東邊,順當!”
“大河向東流啊,正好淹了你家啊!”
他們操著一口生硬的普通話,在極力的推銷自己的院子——畢竟,常走這條山路的人都知道,頭水過後,再等上個把小時,這車就能過了,進村留宿的,一般都是外地的,不會走山路的!
“上我家!”一個老漢伸手拉住木加一“我兒子在家了,趕明兒個可以幫你們把車開過去不要錢!”
他這話一說完,就有人拆台了“彆聽他的,明兒個都不發水了,誰還用他開車!上我家!”
木加一認出這老漢是那會兒在河岸邊看熱鬨的大爺,問“一宿多少錢?”
“連人帶車洗車,三百!”老漢舉出三根手指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