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立信看著蘇氏懇切地道“阿娘……”
蘇氏尖聲打斷俞立信的話頭,色厲內荏地道“怎麼?你想讓我向方氏陪罪?”
俞立信聞言,在蘇氏麵前彎腰長揖道“我並不敢。阿娘,請你聽我解釋。”
俞立衡兄弟忙站起,勸道“阿娘,大哥一貫孝順,你讓他起來慢慢說。”
蘇氏“哼”一聲冷聲道“你且起來,我聽著呢。”
俞立衡扯起俞立信,把他按在椅子上。
俞立信緩聲道“阿娘你也知道,我原已放棄科舉,後來日子慢慢好過了就更不想了,可是兩年前發生的事讓我徹骨痛恨,從此改變了主意。”
“什麼事?”
“這事阿衡也知道一些。”俞立信慢慢地把顧天一的事一一道來,“這兩年阿姿阿君甚至阿茂都不敢出門,不得不出門的時候也得把自己塗黑扮醜,阿娘,你知道我有多痛恨自己的無能嗎?堂堂七尺男兒卻連自己的妻兒都護不住,有何麵目立於天地間?既然世道如此,那我就要努力讓自己變強!我要去京城會試,可是把阿敏和幾個孩子留下我又著實不放心,就想著帶上他們一起上京。一來我要專心科考,無暇顧及庶務,阿敏能照顧我,二來阿惟如今已是秀才,要想再進一步光靠讀書已不行,常言道‘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裡路’,這一路正好讓阿惟曆練曆練。阿敏和阿惟去了,阿姿和阿君阿茂阿博也都去我才放心。阿娘,我們去京城至多三年就回來,我若能僥幸得中進士,也給阿娘爭氣,給祖宗爭光。”
“阿博才三歲呢,你們就狠心讓他去路上受風霜?他能受得了嗎?阿姿阿君去了京城就沒人惦記嗎?人生地不熟的京城你就能護得住了?你騙我呢吧?”
“阿娘,京城是天子腳下,律法比咱這偏遠地方嚴著多呢,再說京城高門貴女多,阿姿阿君到了京城也就不出眾了,沒人覬覦了。”
“咱村裡安全著呢,可從來沒聽說搶人的。”
“沒聽說嗎?隔壁裡厝村的一個姑娘可不就是被搶去送給吳裴之?阿娘,若是有人來搶阿姿,二弟三弟不常在家,你護得住嗎?”
蘇氏啞口無言,良久歎道“去吧去吧,我且還死不了,三年等得到。”
俞立信再次長揖道“多謝阿娘成全!兒子不孝,唯求阿娘保重,待兒子回家補償。”
又和兩個弟弟抱拳道“阿娘就全賴二弟三弟代為儘孝,為兄銘感五內。”
衡、成兩人都道“大哥你儘管放心去,阿娘有我們。但願大哥此去蟾宮折桂,衣錦還鄉。”
俞立信私下裡另找俞立衡密談,“阿衡,要不過完年你就借口阿娘身子有恙辭去捕頭之職?你看看你最近做的事,跟安縣尊之時相比,再做下去隻怕……”
“大哥,說實在的,我也不想做了啊,可你也知道傅縣尊的脾氣,得找個好時機才能提出。而且阿瑤她…,我一說辭她就跟我鬨,再說我辭了能做什麼呢?阿哥,我已經不會種田了。”
“唉,你自己的事自己心裡得有數,彆太聽婦人家的,不會種田就不種吧,窮點總比將來萬一……強吧?喏,這是一百兩,你先做些小生意試試,可彆貪圖眼前把一輩子賠進去了。”俞立信掏出一張銀票遞過去,再次相勸。
“這,不用不用,我若做生意,些微小本錢還是有的,大哥放心吧,我有分寸。”
正月二十日,俞立衡一家已先去了縣城。俞立信備下酒菜,把鄰居遊阿公祖孫三人請來告彆,村裡其他人他並不打算告知。
酒過三巡,俞立信把一家人要去京城的話說了,“你們放心,雲龍還是住我家,我會留一個看門的和一個廚娘照顧他。”
末了給遊氏夫婦作揖拜托道“這二三年,還有賴遊阿公遊阿嬤關照關照我阿娘。”
遊阿公放下酒杯笑嗬嗬道“這幾年我托阿信你的福多了,說什麼關照不關照的話,阿信你放心去吧,你阿娘有什麼事喊一聲,我決不說二話。等你中個狀元回來,讓我們全村都風光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