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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清涼涼,唇齒盈香。
帶著薄荷雲霧香的真氣渡向雲昭口中,浸潤乾枯的氣道與肺腑。
她不自覺溢出微弱的氣音。
摁在後腦勺上的大手又重了三分,五根瘦硬的手指仿佛要把她的腦袋捏碎。
雲昭“唔”
不愧是上古殺神,渡個氣,好像在殺人。
她無法回頭,看不見東方斂的表情。
他坐在她身後的矮案上,抬一隻手,摁她的頭。
此刻他是真的有點想殺人。
這麼柔軟香甜的嘴,就像花瓣,哦不,像曬乾的花瓣一樣,觸在他唇間。他本該偏頭叼住它,舔舐乾涸的血珠,做一點既讓她疼痛又讓她愉悅的事情。
奈何身體不爭氣。
他用力摁她的腦袋,卻像是把她懟到一塊冰冷的、毫無反應的石頭上。
仿佛在強行按著自己的媳婦親彆人。
他很暴躁,卻無計可施。
隻能把她左一下、右按一下。
手動接吻。
舷邊,陳楚兒行到晏南天身前,柔柔一拜,然後衝他笑。
她笑問“殿下可否借步說話”
晏南天頷首,正待提步,卻被人拽住了衣袖。
他皺眉回頭,隻見溫暖暖委屈地咬住唇,衝他輕輕搖頭。那雙小鹿般的眼睛仿佛在對他說夫君不要為了她離開我,不要。
陳楚兒撲哧一笑“我找殿下隻是說公事而已,側妃娘娘不會連這都要吃醋吧”
晏南天抽了下衣袖,沒抽動。
垂眸瞥一眼,輕輕笑出聲。
“我當真是給了你好大的錯覺啊。”他俯身靠近,一字一句在溫暖暖耳邊低語,“我隻說一遍,聽清楚了。即刻起,哪一根手指碰到我,砍哪一根。”
他緩緩直起身,抬手,幫她把耳邊一絲碎發彆回耳後。
他神色溫存,桃花眼盈盈有光“嗯”
溫暖暖渾身一顫,蜷起手指和肩膀,訥訥低頭“記、記住了。”
望著他的背影與陳楚兒並肩離去,溫暖暖猛地咬住嘴唇,把衣角絞得咯咯響。
好不容易趕走了雲昭,又來一個陳楚兒
心下一陣咬牙暗恨。
她並未把晏南天的威脅放在心上,他那個人,從來嘴硬心軟。
他不是曾說,再聽到她說他喜歡她,便要割了她舌頭麼。
前日,她借著他救她的機會,故意跑到雲昭麵前把這話說了兩遍,結果呢,舌頭不是仍然好好長在嘴裡。
她不怕他,卻怕彆的女人分走了他的心陳楚兒打的什麼主意,她比誰都清楚。
她用力攥緊衣角。
“他不會砍我手指的,”她唇角微微扭曲,自己告訴自己,“他才不舍得”
身後路過一個雲家的侍衛。
他很好心地說道“奉
勸你不要嘗試。”
溫暖暖驀地回頭,看見了一張憨厚陌生的臉。
忽然之間,怔忡失神。
不是那個人。聲音不是,長相也不是dashdash當然不是,那個人,早已經遠走高飛了。
侍衛的目光並未在她身上停留,就像一個過客,短暫經過她的身邊,然後與她再無交集。
飛舟的震蕩便在此刻發生。
亂流來襲,舷體重重一斜,高空中的雲氣像潮水一般漫上了甲板。
啊dashdash救命”
溫暖暖失聲驚叫,手忙腳亂抓著舷邊,急急向人求救。
她先望向晏南天。
隻見晏南天眉頭一蹙,扶了身旁的陳楚兒一把,將她交到侍衛手中,然後直直掠向四方閣竟一眼也未看自己。
溫暖暖失落轉頭,下意識望向剛剛經過身邊的那個侍衛。
那個侍衛,聲音不像,長相也不像,但方才他對她說話時,卻讓她不自覺地想起了遇風雲。
可惜這個侍衛也沒有半點要回頭救她的意思。他大步掠到前艙,保護雲昭身邊那個小太監去了。
溫暖暖咬住唇,心下一陣悲涼。
行天舟在亂流中動蕩。
晏南天闖進四方閣找雲昭。
他抬手撩開黑帷幕,往裡一望,整個人僵在了原地。
舟身劇烈搖晃,那陰神卻坐得極穩,仿佛一塊風浪中的礁石,堅硬冰冷,不動如山。
她依偎在他懷中,雙臂環著他的肩,輾轉親吻他的唇。
她旁若無人擁著他索吻,姿態溫存纏綿,竟像是欲罷不能。
雲昭鬼手太重,掙不開。
晏南天定在原地,眼前仿佛刀光劍影、電閃雷鳴。
大婚儺舞夜的記憶襲上心頭。
那一夜,他隻當她是被強迫,他可以忍。
而此刻,那陰神不曾動彈分毫,她卻在心甘情願地傾身吻他。
晏南天周身戾氣爆發,指尖掐進掌中,隻一霎便雙眸猩紅。
他離開四方閣,替她放下黑帷幕,是讓她做這個
“雲、昭”
剛一開口,忽覺後背生寒,直覺瘋狂示警。
他瞳仁緊縮,視線上移,對上那陰神淡漠睥睨的眼。
祂在看他。
仿佛在看一個死人。
那一瞬間,當真是汗毛倒豎,腮幫子發麻,周身不自覺地打起寒顫會死會死再敢上前,一定會死
疾退一步,撞上另一個走進四方閣的人。
“哎喲殿下老奴真是沒長眼睛,殿下恕罪殿下恕罪”
晏南天周身一鬆,驚悸嗆咳出聲,抬眸再細看,卻見太上雙目無神,方才那一霎森然殺意仿佛隻是錯覺。
“無事。”晏南天偏頭頷首。
雲昭後腦勺上那隻鬼手總算是鬆開了。
她緩緩退後,見他真
身唇角染到一抹她的血。抬手擦了擦,沒能擦掉,整個神就像是戰損一樣。
她迄今為止還沒見過他受傷他打誰都碾壓。
“飛舟在降落了。”身後傳來晏南天嘶啞的聲音,“即將抵達京都。”
雲昭精神一振“好”
回過頭,矮案上已經沒了鬼神的身影,不知道他又跑去了哪裡。
她起身經過晏南天身邊。
他揚袖攔了攔她,喑啞地問“方才,你在做什麼啊”
她側眸瞥向他,隻見他眼睛裡密布著紅血絲,仿佛從魂魄深處溢出痛來。
她無所謂道“渡氣。”
晏南天咳笑出聲,一字一頓“渡、氣哈,渡氣。”
雲昭打量著他的神色。
她勾起唇角,語氣天真殘忍“你很難受”
晏南天微蹙眉心,偏了偏頭,直言“痛徹心扉,妒火焚身。”
雲昭眨了眨眼,笑開“看來你很清楚渡氣是怎麼一回事嘛。晏南天,想想樓蘭海市你是怎麼救的溫暖暖。我但凡多信你一句,我都可憐我自己。”
她冷下臉,揚長而去。
他想要追她,胸口卻陡然刺痛既是心痛悔恨欲死,也是被某股冰冷恐怖的殺意鎖定。
他放在心尖上的姑娘,已經被那個非人的強大存在納入羽翼,再不是自己能夠染指。
阿昭阿昭
行天舟降落。
晏南天回宮複命,雲昭率領眾人殺回雲府,找湘陽敏。
張蟲亮匆匆返回禦醫院配製焚屍粉,陳楚兒急匆匆追在雲昭身邊。
“我與前輩有個猜測,”陳楚兒喘著大氣道,“與三千年前的大疫相比,此次惡疫無論是傳染性還是烈度,無疑都差出很遠若是當年的疫,即便官府反應再快,也是攔不住的。”
雲昭點頭“嗯。”
陳楚兒邊跑邊說“前輩懷疑,那病源其實十分虛弱,興許可以被消滅”
雲昭驀地轉頭“用那個焚屍的方子”
“對”陳楚兒道,“找到病源,徹底誅滅它,患者有可能得救”
雲昭雙眼亮起,隨口許諾“好倘若功成,我給你與葫蘆老頭一人蓋座廟”
陳楚兒“”
不是,我要座廟乾嘛啊
距離雲府越近,雲昭心便越慌。
沒事沒事,我還挺好,阿娘一定也好
她用力挺直脊背,不許自己腳軟。
不願去想,但腦子卻不聽使喚,不停地飄出路上看到的情報。
渴疫已經殺死了不少人。
那些人慘死的時候,每個都骨瘦如柴,皮膚乾裂,隻有腹部裝著一袋無法吸收的水。眼球乾枯縮扁,從眶中掉落。死之前,黏液將會塞滿嘴巴和氣道,發出詭異的咕嚕吧唧聲
沒事,沒事我沒事,阿娘就沒事
一腳踏入府山。
山路旁的黃金燈座上,忽然照出她的影。
雲昭“”
她發現自己整個身軀和臉蛋都凹陷了下去,像一根褐黃枯癟的乾屍,要多嚇人有多嚇人。
正在瞳孔震蕩時,鬼神幽幽從她邊上探出,問“我要不要跟你回娘家”
雲昭下意識藏起臉“彆。”
他點點頭“行。”
雲昭飛速掠向山道。
陳楚兒跟在她身後,往那金燦燦的燈座一看,隻見封邊雕了蓮花長紋,照出扭曲細長的樹影雲昭是把樹影認成了她自己那是挺嚇人。
陳楚兒失笑,仰頭望向這座精美鏤空的雲山府邸,不覺驚呼出聲。
陳平安像個主人似的給她介紹“待會兒雲山頂會有靈泉化霧,整個山都像仙境一樣。”
陳楚兒怔怔“喔”
全副武裝的侍衛掄起長長矛杆,將嫌犯湘陽敏架了出來,扔到一處空曠場地。
雲昭終於看見了湘陽秀。
雲滿霜攙著她,站在遠處樓台,遙遙衝她揮了揮手。
雲昭向爹娘重重點頭,回眸,冷冰冰盯向湘陽敏。
她寒聲道“我已經什麼都知道了。”
湘陽敏衣裳都沒穿好就被架了出來,此刻左蹦右跳,怎麼也掙不開,一張細長白淨的臉漲得通紅,嘴裡發出聲聲怪叫。
“雲昭你這個不孝子孫你敢對長輩不敬爹啊娘啊雲昭要害兒子啦快救我快救我啊”
雲昭外祖父母攜手趕了過來。
短短幾日,兩位老人都憔悴得快沒人形了。
“阿公阿婆”雲昭簡單向他們解釋,“查到小舅舅。”
二老對視一眼,衝雲昭點點頭“你隻管辦事。”
想來這幾日裡,兩位睿智的老人也曾懷疑到了湘陽敏。
陳楚兒將銀鈴鐺、神女樹根、動物乾屍等一應證據擺在地上。
湘陽敏看得一愣一愣。
雲昭喝道“湘陽敏,我手中有確鑿證據,證實就是你從神女林中引出了邪物你利用邪物頻頻投毒,製造瘟疫,你認罪不認”
湘陽敏渾身一抖,跳著大叫起來“你個毛沒長齊的臭丫頭,早就看老子不順眼了是吧敢冤枉老子你就是盯著我湘陽氏的家財”
雲昭冷笑“湘陽氏怎麼就成你的了啊,是了,你陷害大舅舅,又給我阿娘下毒,可不就是為了獨吞家產”
“你血口噴人”湘陽敏跳腳,“家產本來就是我的大哥隻愛賺錢,又不愛花錢,錢給他沒用大姐一個女的要什麼家產當然本就全都是我這個兒子的”